江任舟不想跟小朋友抢礼物,但在看到缪芝懿拿出那个小盒子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好奇,脑袋跟着凑了过去,随后被她按着额头推开。 “我就看看。” 缪芝懿一脸理所当然:“看看也不行,这是送给安安的礼物,安安在比赛里胜出了。” 小朋友肯定地点点头,旋即星星眼看着妈妈。 她把盒子交给安安,多少有些故意地嘱咐她:“不可以给叔叔看哦。” “好!” 看到小朋友把礼物盒护得紧紧的,缪芝懿忍不住偷笑。 江任舟咂嘴,点了点安安的额头:“安安宝宝,真的不给叔叔看一下吗?” “不可以,我答应了妈妈。” “安安小气包子。” “叔叔坏蛋!” 缪芝懿注意到自家孩子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幽幽地看向江任舟:“跟小孩子讨论小不小气,你也是挺小气的。” 江任舟更委屈:“那我都没有礼物,我还不能看看吗?真的没有我的份吗?” 她本想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江任舟就换了个表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回直接扑了过来,有些兴奋地按住她的手。 “肯定有,对不对?” 缪芝懿被他这动作吓到了,懵懵地看着他:“什么鬼东西?你怎么了?” “人的肢体语言不会撒谎,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最真实的表现。所以,你的微表情告诉我,我也有礼物。”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了一眼已经抱着盒子去沙发边拆礼物的安安,旋即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他。 江任舟扁扁嘴,明明一开始坚信自己判断得没错,但迎着她的视线,又莫名开始不自信:“有的,对吧?” 缪芝懿反而悠闲起来了:“江律眼神不错,如你所说,有是有,但我这个持有者到底增不赠与,看你表现。” 短暂的寂静之后,江任舟的嘴角塌下去了。 在他看来,自己无论表现如何,在缪芝懿那里都是不过关的。 所以这礼物几乎可以确定是没有了。 很烦。 缪芝懿看出他的小心思,莫名觉得好笑,但又不想真的让这人一直沉浸在负面情绪中,干脆清了清嗓子。 “我想去卫生间,然后试试能不能下地走路。” 江任舟的注意力果然很快就被转移了,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去轮椅,边推她去卫生间,边问她现在还疼不疼。 只是,那个时候,缪芝懿正好在想别的事情,一下子没注意到他说的话,直到听见卫生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才回过神。 卫生间做了干湿分离,用一扇磨砂玻璃隔开,江任舟把她推到马桶边,随后自觉退了出去,规规矩矩地站在洗手池边上等着。 缪芝懿倒也坦然,解决了自己的问题之后,慢吞吞地挪回轮椅上,自己推开了门。 她在挪回去的过程中还试了试右腿沾地的效果,感觉这个程度的痛还能接受,暗自下定了决心。 跟个迎宾小哥似地站着的江任舟立刻迎上来。 “我表现得怎么样?” 缪芝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忍住了在他面前翻白眼的冲动,洗了手就出去。 这回,她没直接回到病床边,而是停在了把杆边上,若有所思地盯着。 江任舟自然明白她的意图,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心:“今天是术后第二天,你的身体真的吃得消吗?” “一直回避复健,那就永远都好不起来。我只有一周休息时间,总要试试看。” 缪芝懿撑着轮椅扶手,慢慢站起来,随后把住杆子,轻轻站直。 关节确实很疼,但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痛感,甚至还觉得这种程度的痛远不及当初她摔断腿。 回想一下,这一路,她都是痛过来的。 江任舟原本想搀扶她,被她轻轻推开之后,还是决定跟在她身边,就这么守着她慢慢走路。 光是看她握着把杆的那只手上的青筋,他的心就紧紧揪成一团。 以前断腿的缪芝懿,第一次做全膝置换之后的缪芝懿,也是这样慢慢重新站起来、重新走起来甚至跑起来的吗? 他真的错过了太多太多。 他的家庭让她承受了太多太多。 听见江任舟的叹气声,缪芝懿茫然地抬头看他,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江任舟却先一步看到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转身去抽了张纸,轻轻给她擦掉。 “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她本意是调侃,正好套用一下前段时间看到的小助理发的朋友圈配文,却没想到江任舟瞬间变了脸色,从原本的担忧变成了更深一层的愧疚。 “妙妙。”江任舟顿了顿。“对不起。” 缪芝懿也没想到他又陷进那些事,想了想,也没说什么,继续撑着把杆往前走。 安安一开始还乖乖坐在沙发边拆礼物,看到妈妈在走路,立刻起身过来了,也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边,满眼担忧。 “妈妈,你痛吗?” “妈妈一点都不痛哦,就是有点不适应。” 缪芝懿笑得温和,也确实在利用和安安聊天的机会转移注意力,以此减轻疼痛。 “我们安安喜不喜欢妈妈送的礼物?” “喜欢!是吉他乐谱书!但是乐谱书好难,我看不懂。” “没关系呀,妈妈可以教安安看,妈妈也相信我们安安一定能把这些曲子弹出来,安安觉得呢?” 小家伙用力地点头。 江任舟始终默默在一边跟着,也不打断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就这么津津有味地听着,只在安安说起“叔叔看不懂,叔叔是音痴”的时候冲着小朋友皱皱鼻子,惹得小朋友笑得前仰后合。 说归说,但他很是感慨。 他以前总觉得自己跟她们两个之间有一层无形的隔阂,现在听到安安把他也拉进话题当中,还有些受宠若惊。 午饭送来的时候,缪芝懿还在慢吞吞地走路。 考虑到她现在还处在术后恢复期,他没点海鲜,只选了些有营养的清淡菜。 安安不挑食,自己捧着碗坐在一边,也吃得很香。 江任舟很是满意,盯着缪芝懿吃饭的同时,也时不时往安安碗里夹一些蔬菜。 只是…… 他好像才知道,缪芝懿有点挑食。 不仅不吃萝卜,煮得很烂的叶子菜也不爱吃,反倒是那些口感清脆的菜更受她的青睐。 回想起之前和她一块吃饭的场景,江任舟还真是有点后知后觉。 以前,就算是他们在一起做饭,她好像也很挑,只是没有挑剔得这么明显。 “排骨能补钙。” “不喜欢吃炖的排骨。”缪芝懿吸吸鼻子。“在我这,排骨只能红烧。” 江任舟扁扁嘴,还是把那块排骨放进了安安碗里,同时在心里再记下一笔。 小朋友吃过午饭就开始犯困,但是看到妈妈和叔叔都没打哈欠,自己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硬撑着坐在边上,没多久就开始犯迷糊。 缪芝懿看她坐都坐不住,哭笑不得地放下碗筷,起身过去。 江任舟也注意到了安安的小动作,通过她下意识捏着衣角的动作判断出了小朋友的心思,无奈又心疼,不想缪芝懿膝盖压力大,还是自己过去抱起安安。 “宝宝是不是困了?”他带着孩子回了陪护床边。“困的话,可以跟妈妈和叔叔说呀。” “老师说,大家一起去午休,要做听话的好宝宝。” 小家伙困得不行,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但还记得打哈欠的时候要捂住嘴。 “我不是坏孩子。” 一时间,两个大人都沉默了。 缪芝懿自然清楚女儿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顿了顿,拄着拐杖慢吞吞地挪过来,拉开病床的被子。 “安安想不想和妈妈睡在一块?” 小家伙似乎还清醒了些:“想。” 迎着江任舟好奇的视线,缪芝懿把孩子接了过来,小心放在病床上,轻轻盖好被子。 大约是因为有妈妈在身边,安安很快就进入了安稳的睡眠状态。 缪芝懿坐在病床边,轻轻拍着安安,视线倒是落在他身上,说话的音量也压得极低:“你不休息吗?” 江任舟正忙着收拾桌子,转身回来,先凑过来看了一眼安安的情况,随后揉揉小家伙的脑袋。 “你下午还继续在这里,还是回任川?” “可能要回任川,上午这场庭审没有结果出来,我得去看看什么情况。我到时候会联系张姨,让她过来帮你照顾安安。”江任舟轻声叹气。“你在这注意安全,我下班之后再过来。” 缪芝懿安静了一阵,似乎有些犹豫:“不用了,你自己忙去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江任舟好奇地盯着她满是纠结的小脸,老半天都没看出她到底在纠结什么,又不想逼问,还是默默把话咽回肚里。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光是回想起那天她在救护车上看到的画面,她的呼吸就在顷刻间变得困难。 那只自然下垂的手,好像并没有在过去这么久之后带给她一分一毫的安慰。 江任舟收拾好了陪护床,先重新给缪芝懿摆好了理疗灯的位置,这才放心地钻进被窝躺好。 从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她。 昨天晚上也是这么睡的,但那时候没光,他看不太清楚,床头柜上的小夜灯只微微照亮了她的半边脸,有种静谧柔和的美。 现在尽管拉上了窗帘,室内还是很亮堂,毒辣的阳光穿透米色的窗帘,像是在她脸上蒙了一层轻纱。 安安早就睡熟了,察觉妈妈在身边,还下意识翻了个身,面朝妈妈那边。 从陪护床的角度看过去,安安被缪芝懿完全挡住,但他并不会因为看不到安安而担心,反而心里平静得像一汪清潭。 这样就很好。 他确实不喜欢这样的折叠床,就算是躺着,也觉得对脊椎压力不小。 但他侧过脑袋就能看到缪芝懿,当下反而开始喜欢这样的睡眠方式。 已经足够了,真的。 等他睡醒,睁眼却发现缪芝懿坐在床上。 他虽然好奇,但什么都没说,起身收拾床铺,随后凑过去看了一眼她的腿,还伸长脖子看了看依然在熟睡的安安。 小家伙睡得很香,嘴角还扬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玩的新鲜事物。 缪芝懿欲言又止的表情完整落在他眼里。 江任舟这回是真的懵了,干脆轻手轻脚地拖了椅子过来,在病床边坐下,直直地盯着她,声音很轻,像是怕吓着她和安安。 “妙妙,怎么了?想跟我说什么吗?” 她顿了顿,还是开了口:“你自己开车回任川,还是有人接你?” “自己回。” 眼看她脸上的表情再次顿住,江任舟总算察觉到不对劲,这回还把椅子拖近了些。 也没主动开口打破沉默,就等着她先说。 她憋了半晌,垂下脑袋:“那......注意安全。有保镖跟在附近吗?” 江任舟总算明白过来。 看到她垂着脑袋的样子,腹部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当初她被卷进案件中,他为了撇清她和那个翻车鱼的关系,主动放出了他受伤时的监控视频。 那段监控原本被封存保护起来了,为的是不造成恶劣影响或者模仿犯罪,但那时候,他也需要让大众知道真相。 只是,他却忘记了,缪芝懿也会看到。 尽管视频被处理得很细致,但画面大约能辨认出一些。 被吓到了吗? 那瞬间,他心里紧跟着开始翻搅痛楚,下意识伸手过去,轻揉她的后脑勺。 “妙妙,保镖会跟在我附近,我会很安全,放心。”他像是在安慰受伤的小动物。“医院这边,我也已经安排好了周围的安保,你和安安也会很安全。等我下班过来,我陪你和安安吃晚饭。” 缪芝懿愣了愣,旋即顿顿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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