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第一天上吉他课,江任舟给律所请假了,全心来陪小朋友上课。 老张也已经等在教室里了,看到江任舟带着安安进来,立刻起身过去,还笑着跟他握了手。 孩子现在年纪还小,拿不动吉他,所以这把吉他几乎全程都挂在江任舟肩上。 和他今天这身休闲装搭配起来,显得整个人都嫩了不少,看上去就像个大学生。 也难怪动辄有人上来要微信。 这家工作室不小,今天还安排了其他的课程,除了安安要上的这节小小班之外,还有成人课程。 安安去上课,江任舟就坐在走廊里等着。 教室有一面玻璃,正对着走廊,在外面等待的家长可以看到自家孩子在教室里的表现。 小朋友进教室之后,还通过隔音玻璃向他比了个头顶爱心,完整地被全程举着手机录视频的江任舟记录下来,随后发给了远在欧洲的缪芝懿。 直到现在,他总算理解了同事把电脑、手机、平板之类电子产品的壁纸都设置成自家孩子的照片这种行为,自己完全照做不说,挑照片都花了不少时间。 这个班的课是老张亲自教,他和孩子玩得来,所以一堂课热热闹闹的,孩子们也都喜欢他,看得坐在外面的家长也放心。 “江律?” 江任舟应声扭头看过去,注意到来者是Luda,下意识停止了录像,收起手机。 “上午好。”江任舟颔首。“你怎么在这?也是为了学乐器吗?” Luda笑了笑:“不是,我朋友在这边上课,我过来陪她。江律呢?” 正是因为看过之前那桩案子的卷宗,江任舟很清楚Luda知道缪芝懿有个孩子,不想再次把孩子推到她面前,并且还对Luda或多或少有些抵触。 “家里亲戚的孩子过来上课,我正好调休,过来看看。” Luda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笑着看向小小班的孩子们。 “江律家的小朋友应该很幸福吧?有这么个大佬在,孩子的教育应该不愁了。” 江任舟扭头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旋即收回视线。 “那个孩子好像学得很快呢,是不是之前有基础?” 他微微皱眉,顺着Luda的视线看过去,淡淡地看向别处,脸色更冷了些。 这是他们律师常用的手段,巧妙地利用人的纠错心理,故意用错误的方式引出正确的答案。 甚至,这个话术也是他之前教给Luda的。 现在再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术,他只觉得恶心。 似乎察觉到江任舟的淡漠,Luda也不再说话,安安心心等着朋友出来。 朋友是个混血美女,这次来上成人课,背着吉他出来的时候,远远看见坐在长椅上等着的Luda,立刻兴奋地上前。 她随后看见坐在一边的江任舟,顿时来了兴趣:“帅哥,你是来上课的吗?学什么乐器的?” Luda尴尬地笑:“这是我之前在任川的老师,江任舟,今天江律是送亲戚家孩子来上课的。江律,这是我朋友,你叫她安安就好。” 江任舟不是没注意到Luda的表情,大大方方地起身,冲着眼前的女孩子点点头:“你好,我是江任舟。” 他介怀的只有Luda当初针对缪芝懿这件事,并不介意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叫“安安”的人。 “帅哥看上去年纪不大啊,结婚了吗?” 他几乎完全忽略了Luda的表情,笑得客套又疏离:“已婚,有孩子。” 说这话时,虽然他表情很正常,但心里莫名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管是“已婚”还是“有孩子”,明明都是他在臆想。 他从没想过让安安成为他的孩子,一直以来都很好地维持着“叔叔”这个角色,但确实想过和缪芝懿重新在一起,甚至重新结为夫妻。 可他并没有这种自信心,也完全不敢猜测缪芝懿的想法,更不会奢望缪芝懿爱他。 也是,现在这样已经足够了。 朋友倒是被江任舟的坦然吓到了,下意识扭头看向Luda,用眼神问她接下来要怎么办。 Luda也愣。 她不知道江任舟目前的状态,亲耳听到他说“已婚”,多多少少还是被惊到了。 “江律,您的妻子……还是那位吗?” 说句实话,她可不能接受江任舟和缪芝懿复合,毕竟缪芝懿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差劲了。 就算光环加身,刺头就是刺头,终究上不得台面罢了。 江任舟很清楚她的“那位”指的是谁,鉴于之前她对缪芝懿做的事,他这会儿并没有什么好脾气,眼神都锐利了些。 眼看江任舟的表情冷下去,Luda也不想真的惹毛他,有些尴尬地迅速拉着朋友离开。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插曲,他确实不喜欢,但好在结束得快,他继续拍安安上课的画面,心情又重新好了起来。 小家伙确实有点基础,大概也是因为有熟人在,老张讲乐理知识的时候,安安互动得很积极,仿佛眼睛里有星星。 班上的孩子大多是小学生,光是坐在那里就比安安高出一截。安安今天穿的是运动套装,辫子梳成单马尾,远远看过去就像一个洋娃娃。 课间休息时间,安安一蹦一跳地出来,先去上了个厕所,随后赖在江任舟怀里撒娇。 江任舟心软得不行,把保温杯打开交给她,小心翼翼地给她擦汗:“宝宝觉得课程难不难?” 安安边喝水边晃腿,笑嘻嘻地摇摇头,但很快又把自己的巴掌举到他面前:“手好痛。” 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叹了口气,握着小朋友的巴掌,给她轻轻捏手指。 回想起缪芝懿的手心触感,他只觉得心痛和懊悔。 曾经他以为那也是她被暴力对待的痕迹——和身上的那些伤痕一样,却没想到那是她玩乐器玩得很好的证明。 更没想到她就是把他从深渊拽出来的那束光。 缪芝懿睡醒之后才看到江任舟发来的视频,笑了笑,存下之后,回了句谢谢。 他们两个这几天的沟通几乎都是江任舟单方面发起的,主要是安安的视频和照片,每次都没聊几个来回就停止,要么是她去忙,要么是安安要人陪。 可以这么说,他们现在的沟通完全建立在安安的基础上。 除了与安安有关的话题,他们没有任何可以聊的东西。 就算江任舟要关心她,好像也聊不了几句,话题最终还是会回到安安身上。 算算时差,现在江任舟应该在忙,下午是他的会客时间。 所以她并没有期待江任舟会回消息,而是放下手机去忙自己的事情。 却没想到江任舟直接发来了视频通话请求。 她以为是安安发来的,简单交代了小助理一些必要的事项,匆忙按下接听。 画面里确实是安安的脸蛋,小朋友刻意凑近了屏幕,调整好了手机的位置,才后退了几步站好。 江任舟的脸倒是没有出镜,但安安的吉他被他抱着,人也坐在一边。 缪芝懿没理解:“安安,是想做什么呢?” “妈妈,我今天学了吉他,我给妈妈弹吉他!” 她不是没看见江任舟那瞬间被逗笑之后的颤抖,自己也跟着哭笑不得,边拿着手机往外走,边笑着看向安安。 “好呀,那妈妈听听看,我们安安学了些什么。” 小家伙用力地点头,转身站在吉他边上,一个一个音开始拨弦。 今天只学了些相当简单的乐理知识,带孩子们认了几个音,并没有教完整的曲子,但安安学得快,之前还有妈妈教过的尤克里里打底,所以已经能稍微弹一小段。 江任舟昨天才买了个新相机,这会儿手机开了录屏,相机也对着孩子,打算尽可能多记录一些片段和瞬间。 缪芝懿原本要坐电梯,但这次为了听孩子的演奏,走的是楼梯,从十二层慢慢爬下去。 右腿膝盖传来尖锐的疼痛,她不想让孩子和江任舟看见,还是尽可能做好了表情管理,握着楼梯扶手的力道渐渐加重。 江任舟的注意力也集中在孩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缪芝懿的情况,笑着盯着小朋友认真拨弦的动作,心底柔柔的。 安安弹的是《小星星》,但吉他和尤克里里不同,她只会一小段,再往后就不会了,只得瘪着嘴放弃。 “妈妈写的,我不记得了。”小家伙挠挠头。“我喜欢妈妈写的。” 江任舟不太明白:“妈妈写的什么?” 缪芝懿那时候正好在回pad上的消息,一下子没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对话,还把自己这边静音了。 安安的注意力也没在妈妈身上,而是在认认真真回答江任舟的问题。 “妈妈写的《小星星》!中间有一节,我喜欢!之前我们幼儿园儿童节表演,我弹了这个,老师说我弹得好呢!” 他愣了:“妈妈会写歌?” 安安再次用力点头:“妈妈什么都厉害!” 短暂的寂静。 江任舟很快就回想起来,他当初犯肠炎,缪芝懿大半夜来了他家,凌晨还来了一趟,两次都是匆忙来去,那天应该就是儿童节前没几天。 并且,他在儿童节汇演那天还路过了那家幼儿园大门口。 那是不是意味着,缪芝懿那段时间要忙的不仅仅是工作,还有安安的排练,甚至那首歌是她自己写的? 偏偏他还去影响她的休息…… 没记错的话,那天他们还因为老张在她家而吵了一架。 如果老张就是为了教安安弹尤克里里才去的呢? 江任舟懊悔地闭了闭眼。 天哪,他当初在干什么? 安安自娱自乐了一阵,又热情洋溢地拉着江任舟陪她,说要考考他知不知道音。 江任舟自诩“乐理知识应该停留在学龄前水平”,面对安安的考题,自然什么都回答不上来,只得乖乖认栽。 缪芝懿忙完,一抬头就听见安安说了句“叔叔好笨”,顿时乐了。 “安安,为什么说叔叔好笨呢?叔叔做了什么事情呢?” 小朋友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视频一直没挂,立刻扭头过来,凑近手机:“妈妈,叔叔不知道音,我考了好几个,叔叔一个都不知道,叔叔是笨蛋音痴。” 她看不到江任舟的表情,但在那瞬间,她还是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江任舟也委屈,前没几天才被她说了傻,现在又被小朋友说笨,两个都是他最爱的人,心里多少有些挫败感。 缪芝懿乐得不行:“安安,要礼貌哦。叔叔是个很聪明的叔叔,叔叔在知识方面很厉害哦,但是可能不像我们安安一样懂这么多音符,对不对?妈妈现在得去忙了,你在家里注意安全哦。” 小家伙瘪瘪嘴,但还是点头:“安全最重要。” 挂掉视频,缪芝懿叹了口气,俯身敲敲膝盖,还是从六楼的安全通道回去了,坐电梯去了底层。 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她从来这里开始,膝盖没有一天不在疼。 平时工作要穿高跟鞋,她坐着都难受,更别提走路了。 在电梯里看了一眼日期,缪芝懿重重地叹气。 确实,也该做个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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