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船板上的杂七杂八也都被收拾地干净,宁纵简单清洗后,带着宁许敲响了宁可可房间的门。 听到敲门声的小螺放下刚修过烛心的剪刀,开门后见是两个主子,便迎了进来,自己退了出去,临走前又关上了门: “三主子,奴婢去姑母那里取盒线团,一会儿就回来。” 宁可可看着两个哥哥过来,也知道是有话要说,遂放下了纸笔: “去吧。” 宁许走到桌边,看了眼宁可可写的字,有大有小有胖有瘦: “这才几天没练字,草书就滚成泥球了?” 草书,是宁可可刚开始练习时,说给自己的找补,泥球嘛,就是乱做一团,不时有几个黏糊在一起而已。 就这话,连福袋都听得明白: 【宿主,他手里也拿着一张纸,只要有字,咱就鸡蛋里挑骨头!】 还鸡蛋里挑骨头呢,一对比那叫自取其辱。 宁可可解释着,还把纸翻了个面: “这就是把想法随笔记录一下,想到哪儿写到哪儿,练字准不会如此的。” “就是,随笔不过是乱写写,要求那么高做什么?今个儿可是妹妹的生辰,你好听的话可以说,不然就少说两句。” 宁纵不知道随笔的意思,但他感觉自己理解的对,只是忽略了宁可可略显尴尬的笑容: “大哥二哥坐,坐呀,别站着了。” 一个小小的木桌围坐了三个人,烛台还占了一部分地盘。 宁许将手里的纸平铺在桌子中间: “15岁的生辰,及笄礼办不成,取字不能落,这里有两个,你也可以自己想。” 随着纸张展开,两组墨迹流畅,弯折有劲的字呈现出来:爱爱、芮希。 【呃…这左边的字,不要也罢。】 宁可可看了这两组字,压根儿都不用思考: “大哥,爱爱这两字取的,像小名的感觉哈。” 宁纵倒是觉得甚好: “当初给你取名字的时候,本是叫宁可爱的,但想了想有些绕口,才改了叠字,这爱爱多好听呀!” 【想象一下,等您老来故去了,墓碑上赫然刻着:宁可可字爱爱。这要是我,诈尸也得起来把字整没了,哈哈哈…笑死本福袋了!】 宁可可一来是没想到身为平民也可以取字,或者说现在家里也不穷,多个字多个仪式也可以?二来,她确实不想叫爱爱! “大哥,这字是会被人叫一辈子的,再过个二三十年的可不得找地缝钻进去,芮希这俩字就挺好,我选这个。” 宁纵听到这话,还觉得有些可惜,正要再争取一下,但宁可可及时先开口说到: “大哥二哥,我想着再做些蛋糕,给船工和侍卫送一些,现在船上的气氛也太压抑了,我不喜欢,但也有想让他们试吃后,评价和提建议的目的。” 这个方案她原本是想先找晴宝,再获得永宁县主支持,这样面粉什么的就不需要自己出钱买了,相当于搞活动也为以后的店铺做宣传。 宁许也觉此事可行,毕竟人的情绪一低落,处理起事情来就少了些理智,难免不经过脑子惹出乱子,更甚者若生出报复的心,再牵连进去就晚了: “说说看,你的计划。” 宁可可把之前地想法重新整合了一下,边思考边说着: “我想办一场免费的自助餐,船上的所有人都可参与,想吃什么拿什么但不能浪费。前提是菜品由我们参与定制,食材方面的各类蘑菇和调料我们免费提供,但其他的,比如蔬菜水果和肉啥的,就不想再掏钱了。” “肉的话,鱼可以现捞现钓,船库里也都会备下米面,有前面这些,谁还在乎蔬菜?” 宁纵的想法很简单,他可太了解那群人了,就冲着雨跑入伙房的时候,那几人就差在脸上写快给我盛一碗这几个字了。 更别说收拾船板的时候,竟也真有人能没心没肺地干活还不忘唠嗑,边可惜水脏了没法捕鱼,又咽着口水扔破木头板。 但他最在乎的,还是自己起的字没有被认可: “妹妹,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换个选择?” 并不需要考虑的宁可可直接拒绝: “大哥,你明年冠礼的时候,也一定不要自己取字,或者多想几个,我和二哥也能帮你参谋参谋。” 这之后,就是宁纵带气又无奈地听着宁许和宁可可商量计划,只是这里面还有利益的掺杂。 罢了,爱爱这个名字,等自己以后有闺女再用! 刻钟后,这一通商量也终于散会,小螺回来后还真带了些线团: “三主子,您先睡下,奴婢缝好了外套再睡。” 这外套的下摆破了个洞,宁可可估摸着是自己在伙房找趁手的物件儿时,不小心划破的: “这么晚了先睡,明早起来我花两分钟就能补好,还结结实实的。” 小螺想着之前那件衣服上的长条太阳,没有说话,只对上了宁可可求证的眼神。 一阵相顾无言后,小螺很是认真地拿过衣服: “三主子,这点小事,还是交给奴婢来做吧,您先睡。” 然后宁可可就在她的帮助下,躺在了被窝里。 【呦吼,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 福袋,你最近有些飘。 【不不不,我这是在补上禁言那段时间,要说的话!】 你,是个…袋才。 【这什么意思?哦,对了宿主,您为什么不打算做限定魔术团活动了?】 谨慎思考了一下,出门在外,还是不要太出风头,不然命怎么没的都不知道,再说,等以后把铺子做强做大了,机会有的是。 【也对,宿主您可得好好活着,争取让我的这次任务,拿到更高的分数!】 谢谢你的祝福… 第二天一早,宁可可就在晴宝地带领下,再次和永宁县主待在了同一张床上,只不过前者坐着,后者躺着。 永宁县主听完宁可可的提议,倒不觉可行或不可行,只是为儿子积些福气也不错: “你们两个放手去做就行,小屏你跟着吩咐下去,其余所用都有本县主负责。” “是。” 免费自助餐具体怎么行动呢,首先是联合伙房准备食材,宁可可带上船的各种蘑菇干不在少数,但最多的还是平菇干,其次是粘松团。 除了这些还将各种调料一一取出些,放着备用。 船工看着将军府的侍卫,一袋袋米面和一篮篮鸡蛋往伙房搬,进去又不出来,都撸起袖子转蛋清? 这也瞬间吸引了众多围观者,有围着侍卫的,有围在备菜的伙夫身边的: “兄弟,你们在干什么?” “为什么把蛋清和蛋黄分开?” “搅两下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不停转?”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平菇干呢!” “这黄色的是什么蘑菇?” “这大米饭可是难得一见,今个儿怎么舍得弄这么多?” 面对众人的问题,被围着的侍卫和伙夫也是满脑子蒙圈,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原因也没告诉啊! 但一个鼻子灵敏,又眼尖的船工突然想到了什么:“老七十二,你闻闻,这像不像咱那天闻到的蘑菇味?” 好友证明他说的没错:“对!就是这玩意儿,再加辣椒!” 那人很是得意:“我知道问谁了。” 他说着,又跑出伙房,挨近了站在船板看水面的宁纵:“兄弟,老实说,你们那天吃的,是不是辣椒炒蘑菇?” 宁·诱饵·纵点点头: “对,这不经历水盗一事,也觉得需要点什么事缓和气氛,我们家本来就是靠种蘑菇发的家,这次也是同将军府合作,给大伙准备一顿还算说得过去的午饭。” “兄弟,我的性子就是有话直说,平时的饭费每天都是镖主担一半,其他的大伙平摊,这一顿得多加多少钱?别误会,我也是提醒,你们虽是好意,但贵了的话,也没几人舍得出钱。” 宁纵还是看向水面,摇了摇头:“免费,想吃什么拿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菜品不算,米饭管够,但不能浪费。” “不花钱?!兄弟,你可别忽悠我!” “就是就是,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还能有哥几个的份?” “对啊,那平菇可贵了,真让我们白吃?” “嗯,分文不收,就是…唉,算了。” 宁纵叹了口气,目光‘恋恋不舍’地从水面收回。 周围人一听这话,看这模样,就知道他这是有难处,再想想泡的那好几大盆蘑菇,分量十足十,一看就是诚心实意的,不出言相问,或安慰或帮忙,那像话吗? “兄弟,昨个儿收拾船板的时候我就瞧你是个实在人,有什么难处和大伙说说,说不定就能帮上忙呢?” 宁纵沉默着,在心里数了十个数: “那我也直说,这不中午饭的菜品,还没有肉菜嘛,这忙活半天,就怕没法给大家满意。” “兄弟,这有啥不满意的?都一分钱不用出了,还想要肉?简直不像话,船上最缺的,就是肉了!” “就是,兄弟,我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呢。” “不对,兄弟,我见你刚才一直看水里,是想抓鱼吗?” 宁纵见终于有人上套,心里松了一口气: “对,这不想着鱼肉也是肉嘛,但这船一直走,我也想不出什么法子能抓到鱼。” “早说呀,多么简单的事儿!” “兄弟,一看你就没听说过拖网,船在前面走,鱼也照样捞,只不过我们稍加改造,看见船尾的翘杆和翻石磨了吗?那就是我们打牙祭的武器。” “我再去叫上几个兄弟,那东西费力得很,但鱼准能给你逮来!” “多谢各位。”宁纵的揖还未抱拳,就被船工勾肩搭背带着往船尾走。 “客气什么?我们还没说声感谢呢。” “就是,我们一群糙汉,不讲文人那些路数。” 到此,宁纵终于暗自舒了口气: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宁可可和晴宝趴在捅了个洞的窗户后面,将整个过程看了个清楚: “姐姐,大哥哥演的这么生硬,也真有人信啊!” “不仅信了,完成度还高、效率也高?” 【糙汉之间的友谊,其实你们这些弱…(感受到危险的福袋改了话茬)精致的人能懂的?】 【那什么,你们要捕鱼,直接请人家帮忙不就好了,绕这么大圈干什么?】 人情是最难还的,明明有办法让对方主动的、心甘情愿的出手,为什么要被动的找人帮忙? 【这就是您和宁许商量时,把我关掉的理由?】 你,太吵。 …… 不得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一个时辰后,这行船捕鱼还真捕出了一条船上,所有人的预计份量。 此时的伙房里,辣炒蘑菇的香味已尽数散去,聚在伙房门外的人却不舍散去,不一会儿,又飘出了香甜的点心味。 宁可可和晴宝在伙房里: “蛋糕端出来后,要倒扣着放在灶台上,一定要倒扣!” “鱼处理好了吗?鲫鱼熬汤、鲤鱼清蒸、黑鱼除刺切片,不要弄错了。” 宁可可见侍卫和帮忙的船工都有条不紊地处理食材,也招呼着晴宝坐在板凳上: “你吃鱼的花样还挺多。” 晴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以前能吃的东西很少,每次闻到香味,我都会记下来是什么。” 宁可可:“现在,你想吃什么都可以了,但记得别贪吃。” “哎呦,就那一次吃多了嘛,对了姐姐,你不是说要找水塘养河蚌嘛,到时候可不可以再养些鱼呀,干煸鲤鱼籽闻着就好吃,可惜太难买到了。” “当然可以,到时候你看中了哪天捞哪条。” “太棒了,就像今天这样的免费自助餐,在京城里开店,准能火!” 宁可可觉得晴宝也很是有经商的头脑: “到时候开店,请你来捧场。” “没问题!” 两人说话间,醇白的鲫鱼汤、点缀着青红辣椒丝的鲫鱼、酸辣鱼片粥也端上长桌。 这顿饭讲究的就是一人两个碗,依次进入伙房先一侧盛饭,再转到桌对面盛菜,然后走出伙房,船板就是临时就餐点。 因为提前告知每人都有份,再者镇北将军亲自坐镇伙房监督,谁敢乱挤乱撞?甚至还有人为留下个好印象,互相谦让着‘你先’‘你先’。 在永宁县主房间的外间,宁可可、宁许和晴宝围在一起吃饭,只余永宁县主一脸生无可恋,在这不热的天扇扇子:不能吃,看还不行吗?!她就是要看,但现在有点不想承认是自己非留他们在这吃饭,陪自己解闷的,越看越馋啊! 同样越看越馋还有话要吐槽的,是被自发以身作则而坐镇伙房最后吃饭的镇北将军,带在身边的宁纵,美名其曰:锻炼。 这条船上的众人其乐融融,行在前面的两艘船心无旁骛,最后一艘船如同往常,就是可怜了紧跟在后面的那一艘船上的人,先是被香辣蘑菇味勾了下,又被甜香的糕点砸了下,再然后,也没逃过鱼的鲜美一阵儿又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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