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我。” 陈慕江愣怔。 没等他动作，关一禾“哎呀”一声，笑着挨近了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说，“算了，不用你拉了，这次便宜你，我自己过来吧。” 脑袋贴近，沙滩上安静的只剩下风声还有远处隐约的海浪声。 关一禾闭着眼微笑，似乎完全沉浸在安逸的氛围中。她的手垂在弯曲的膝盖前，半晌后被身旁人牵住。 陈慕江牵过她的手，放进衣兜里。他一直沉默着，而他的手握得很紧。 再次开口时，二人没有再接着之前的话题聊下去，转而说起了别的。两个人像朋友一般谈天说地，一直到风逐渐变得刺骨。 然后关一禾缩在陈慕江的外套里，两个人像螃蟹一样大笑着挪回了堤坝上。 车没有开回市区。坐上车的二人对视一眼，关一禾主动说太晚了，回酒店得了，别去浦西了。 车窗外景色后退，她自言自语道，“啧啧，又要上热搜喽，又要被骂喽。” 陈慕江转过头，嘴角上扬。 躺在床上，二人都顶着困意聊天，陈慕江跟关一禾说，他很久都没有跟其他人联系了，还想跟她解释那天在清吧发生的事。 关一禾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一吻结束，她轻声细语，“不用解释，没事。” “你不在乎？” “嗯，”她点头承认，却又想了想，再加了一句，“无关在不在乎，是我觉得不重要。我只对我感受到的一切做出反应。你在我面前时的一切我都很喜欢，那其他的就与我无关。” 末了她主动说她最近没有其他人。 陈慕江点头说好，看她的双眼逐渐弯了起来。 她学他的模样也点头说好。 他亲亲她，问：“还想聊点别的吗？” 她说，“先不聊了。” 他满口答应，又亲了她一口。 陈慕江抚摸着关一禾的头发，垂眼望着她，满脸柔情。 她看着他，抿了抿嘴，重新开口，“其实也不用聊了，顺其自然吧，浪漫就好。”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他将她搂进怀里，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半晌后她听见头上传来声音，“好。浪漫就好。” * 第二天醒来，陈慕江说什么也要自己开车把关一禾送回家。 他说，要么你今天还在这住，我现在就消失在你面前去片场；要么你再看我的脸两个小时，我把你送回家。 她斜眼，“不是顺其自然吗？这么快就粘上我了？” 他摆了一个莫名的表情，“哈？我想试试新车。” 她哈哈大笑。 见她笑，陈慕江嘴角也跟着上扬，随后靠过来，碰碰她的肩，“再住一晚？” 他眉毛动了动，眼神在关一禾明显有些心动的脸上转了一圈，轻声调笑道，“顺其自然地再住一晚？暴暴。” 她考虑片刻，还是拒绝了。 “不是不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她撇撇嘴，“以前老动不动就出去泡酒店，结果忽然有一天开始特别讨厌住酒店的感觉，没有来由。” “…家就在这，还要住酒店，那个感觉更难受，你懂的吧？” 陈慕江叹口气，肯定道，“我可太懂了。” 他亲了她一口，动作夸张地往后躺，“尤其是今天晚上要一个人睡了。” 关一禾弯了眼，翻身躺在他的胸脯上，“我会想你的哦！” “得了吧，我想你还差不多。” “你能不能别把我说的那么畜生，我真的会想你的呀。” “嗯嗯嗯。” “陈慕江！” 从房间到停车场，两个人始终围绕着“会不会想”的话题打闹着。公共场合动作不方便太大，他们便摆着正经的脸，遮遮掩掩地时不时戳对方一下。 上了车，关一禾立刻放开了声音，她若有似无撒着娇，“会想你的呀。” 陈慕江一边发动汽车，一边瞥她，“我不是一直在说，好？” “你满脸写着不信。” “那就看你表现了。”他凑过来亲了她一下，微微退后，勾起嘴角，“想我就多跟我说说话。” “我现在就跟你说怎么样？” 关一禾清了清嗓子，“一禾地图提醒您，前方红绿灯路口请直行，所有车道均可通行。” “…400米后靠左行驶。” “…直行车道过红绿灯后靠左进入隧道…哎哎哎，进隧道呀，大哥。” 陈慕江笑得直抖，“别说了，司机一会握不住方向盘了。” 他紧盯着前方，嘴里说道，“你怎么那么可爱？叔叔阿姨怎么生的？算过良辰吉日？” “你别说，我爸还真研究过。”关一禾一拍手，“他大学就开始研究怎么做爸爸了，生我之前买过一本书，内容是国外一个专门研究这方面的教授，依据科学推算的当时十年内每一天的生育最佳时间。” “真的假的？” “真的呀，我改天问问他还找不找得到那本书…” 二人聊天，大明星稳稳当当开着车，关一禾负责活跃气氛。她心情颇好，看一眼窗外晴空万里，再看回车内，她猛地发现她已经对陈慕江的车产生了习以为常的感觉。 他正在开的当然不是新车——大明星开商务车？又不是司机。 陈慕江的SUV大约是被助理提前开了过来，关一禾已经坐过好几次，此时愈发地自在。她左看看右瞧瞧，直接上手点开了屏幕，打算放歌。 划拉了两下，她有些惊讶，“这不是我编的《小题大做》吗？还真加入播放列表了啊。” “不然？我骗你做什么。” “真觉得好听呢？” “关姐难道会怀疑自己的水平？” 陈慕江只是随口一说，关一禾却顿了顿，随后又耸耸肩，“不是怀疑，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喜欢。” 最近播放排行里第一位。 听罢陈慕江笑了，“确实很好听啊，我不太喜欢原曲的风格，更喜欢你这一版。” 关一禾抿抿嘴，“荣幸荣幸。” 钢琴声响起，关一禾不再说话，像是认真听歌。陈慕江一开始没太在意，瞥了她一眼之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绿灯亮起来之前，他转过头盯了她两秒，随后又看向前方。 关一禾知道他在看自己，所以他开口提问时她没觉得意外。 他问，“其实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搞音乐了？” 这次关一禾没再转移话题，她毫不避讳地说起了以前读博时的种种碰壁，又说到回国之后找工作时遇到的各类难题。她声调平缓，情绪也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只是头靠着窗，一直盯着窗外。 “…华人导演被提名的戛纳短片你知道么？《林空》。” 男人点了点头，她轻笑，“配乐是我师弟写的，他现在还在读研呢。” “…我身边什么，ARD拿奖的，哦，ARD就跟——”她歪了歪头，掰着手指，“肖赛，柴赛一个级别。德国的比赛。我同学啦，ARD拿奖，签约索尼的，白熊出版社给出版作品的，大家都牛逼的很。” “…完了我之前不是给小猴子上课么，他说觉得我可厉害了，我当时就在想，你一个同主音大小调都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小傻子，当然觉得我很厉害了。” 陈慕江听懂了她吐槽的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立刻回头，瞪眼，“你看，对吧！被这么个小傻子夸，真是气死我了。” “气到给我打电话了。” “可不是么。” 笑完，陈慕江又正色道，“可是你确实很厉害啊。” “你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你很牛，所以身边才都是牛人？” “你所在的级别，在音乐圈里，本来就已经不是一般的层次了。” 他神色认真，“我一直都发自内心地觉得你很厉害。你不要被那些外行人影响。” 她笑，“外行人？不会。说我不是博士那件事，现在想来只是让我摆烂的一个借口罢了。我才不会被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影响。” 内行人其实也影响不了她。 能影响她的只有她自己。 她自己钻了牛角尖，走进了死胡同，然后懒散的性格诱惑她在胡同的尽头一日复一日地打转。 陈慕江忽然道，“我能不能听听你写的作品？” “你们作曲系，写古典音乐？还是New sic？”他说的很流利，“我记得现在都是写，conteorary sic, riht?” 关一禾挑眉，“你懂得挺多？” “好歹算半个音乐学院的。” 她没拒绝，熟练地点开翻墙软件，然后调出了她的Youtube频道。放之前，她玩笑般地提醒，“听过我们作曲系写的东西没？别被吓到。” 他却很淡定，“当然听过。伦敦多的是新音乐音乐会，虾米还没关闭时，我经常在上面听Arvo Part和John Cae.” 她露出了夸张的惊讶表情，被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脑袋。 一曲放完，关一禾表面看着很轻松，其实内心有点打鼓。 陈慕江点头评价，“很不错，我喜欢。” 她半真半假说，真的？ 他说，我还没说完呢。 “我没想到，你这么暴躁的人，写的作品居然这么有…禅意？”见她装作要打他，他笑，随后又正经道，“声散，形不散。我感觉我听到了雨声，就像坐在寺庙里，看着屋檐上一点点滴落的水珠，砸进地上小小的水坑，水坑里的倒影一层层化开又合拢。” 他脸上浮现温柔的笑，“这个曲子，让人想带着心爱的人再听一遍，就说‘我带你去听雨’。” 关一禾半晌没说话，她愣怔地看着他的侧脸。 Youtube自动跳到了下一个视频，此时音响里传来了她另一个作品的开头，或许因为是现场版所以声音并不大，让她一时只听得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就在她以为逐渐平静的心脏要恢复正常时，又是一个红灯，陈慕江踩下刹车，随后转头看她。 他依旧满脸柔和，“什么时候在国内能有机会再听到这个曲子？” “到时候一起听雨啊，我的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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