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一禾的手机震动了几下，重归于安静。她没去看，情绪高昂地举着酒杯与旁人说笑。 又是几杯下肚，她逐渐有了上头的感觉。 零点已过，清吧的舞台上出现了驻场DJ，场内气氛躁动了起来。 音乐都是当下热门歌曲的混音，本就半嗨的众人随着音乐晃动，不知是谁先站起了身，接着一个又一个人离开座位，空地慢慢站满了不同程度舞动的人。 关一禾本只是坐在座位上晃动双手，歌曲切换到她爱听的歌手，她尖叫，一边随意扭动一边晃进了人群。 “Everythin'''' you do is azin’…” “Ain''''t nobody watchin'''', o crazy.” 她笑得异常开心，眯着眼指着DJ大声唱歌。 正好DJ跟她对上了视线，酷酷的女人也抬手指她。 她跳得更嗨了，细腰跟着节奏摆动，时不时抚一把头发，摇头晃脑。 人群中关一禾似乎格外显眼，她随性又放得开，旁边有女生靠近跟她一起跳了起来，她搂住小姑娘的脖子，闭着眼将手伸向空中，两胯继续晃着。 歌曲再次切换，Dua Lipa的《Leviatin》响起。 清吧里一阵尖叫，起身的人明显变多。关一禾晃动的幅度也变大，身边的小姑娘同样闭上了眼一脸兴奋。 肩膀上忽然多了胳膊，她瞬间睁开眼，发现又有几个女生加入她们，她换上笑容，时不时配合她们的动作。 不知跳了多久，关一禾觉得有点口干。于是她用力搂了搂两边的小姑娘，从善如流地转身，随着鼓点一边晃一边往座位走。 小姑娘们见她要走，都扯她的胳膊，她哈哈大笑，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座位，姑娘们这才放开她，只是依旧对着她的方向舞动，见状她便也朝向她们，唱着歌后退。 退出人群，她半眯着眼，腰继续轻轻摆动，完全沉浸在音乐中。 蹦了一会儿她确实感觉更上头了，脑袋转速缓慢不少。 她哼着歌，一个转身撞上了坚实的胸膛。 她迷迷糊糊抬头，对上熟悉的双眼。 眩晕中她晃到了楼梯口，而按理来说已经离开的陈慕江再次站在了楼梯口。他单手撑墙，不知看了她多久，见她往他身上撞也不说话，只是垂眼看她。 她努力睁睁眼，确认了胸膛主人是她认识的人后，果断踮脚亲了上去。 她捧住他的脸，眯眼笑着使劲亲了他一口，亲完她有些站不稳，在他怀里摇摇晃晃。 男人看她的眼神多了分无奈。 她嘿嘿笑，放开了他，转身往座位走。 清吧的音乐声慢慢变小，节奏变得缓慢，人群逐渐散去。 她坐下，仰头干了一杯冰水，随后靠在椅背上，一副尽兴模样。 陈慕江走到她身后，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随后冲着桌上拼命掩饰八卦表情的众人打了个招呼。 他表情自然，指着关一禾旁边的空椅子说这没人吧。 关一禾打了个哈欠，说有人，你加一把。 没等陈慕江动作，已经有同桌人起身从旁边扯了把椅子放好。他笑着说谢谢，施施然坐下，随后脱掉了外套。 众人的脸色因为他的动作再次变得有些奇怪，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选择了不说话。 陈慕江外套下穿了件短袖，短袖露出的右臂上多了一个纹身。 黑色的臂环，乍一看有点眼熟。 跟坐在他右边的女人左臂上的纹身很相似。 但又不是完全一样，仔细看的话，两人的纹身图案不同，大小也略有差异。 就是放在一起，论谁看都像情侣纹身。 关一禾斜着眼看他，率先开了口。 她露出看不出真实想法的笑容，语气也听不出情绪，“Copycat.” 他摇摇头，勾唇一笑，“It’s couple tattoo.” “可我们不是一对啊。” “我们可以是一对啊。” 男人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看向她的眼里全是笑意。 她的完美微笑略有裂痕，被她火速掩盖。 “所以你要娶我喽？”她转头冲着桌上人满嘴跑火车，“So it’s our weddin day today!! Drinks are on !!” 众人皆是搞不清楚状况不敢多说话的样子，只有熟人嘿嘿笑了起来。 他说，“啧啧，陈哥放心不下呢？” 陈慕江往后一靠，手放在关一禾的椅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她的发梢，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没再说话的小rapper，懒懒地笑，“本来就打算送完朋友再回来。” 关一禾像是没听见，转头问他，“送过去了？” “嗯。” “她住哪？” “酒店。”他报了个名儿。 她一脸可惜，“那啊，那旁边有个炸鸡很好吃。” 他立刻要起身，“我再去给你买。”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别跑了。” 他执意要去，已经站了起来，垂眼看她，“我能跑。” 她笑了，“是我懒得等。” 随后她伸手，轻拽他的胳膊，让他坐下。 一时没人说话，众人不知是怕贸然开口说错了话，还是都喝得有点晕乎，总之清吧的一角安静了一会儿。 陈慕江和关一禾从始至终都像是看不见桌上尴尬的气氛一般，跟熟人说说笑笑。 酒保走了过来，说老板给陈慕江送了一杯酒，他接过酒道谢，顺便扫视了一圈旁人，问有没有要加酒，他请客。 然后大家才陆陆续续正常聊起了天。 陈慕江对熟或不熟的态度都很友好，见此大家也逐渐放开，还有人试探般地开了开他和关一禾的玩笑。 他一一接下，不否认也不承认，她在一旁要笑不笑，并不回答什么。 一帮人都门清得很，大概明了是个什么状况，调侃几句后话题转到了别的地方。 陈慕江和关一禾笑着听别人说话，偶尔咬咬耳朵，并不会太过亲密，但陈慕江的手臂始终牢牢地放在她的身后。 桌面上忽然亮起的手机屏幕吸引到了二人的注意力。关一禾拿起，看到来电人显示李修泽。 她毫不掩饰地微微皱眉，点了静音，并不挂断。随后她靠回椅背上，瞥到身旁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又挑眉对着她的手机努努嘴。 她白他一眼，将手机递过去，调侃道，“怎么，你想接啊？” 他哼笑，捏捏她的手。 手机亮又暗。 陈慕江忽然直起了身，拿过她的手机。 她淡然望他，用眼神问他想干什么。 他问我能看吗。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想看、要看什么，只是将身体倾过去一些，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能看呀。” 她语气柔和，“但是你看到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东西，我是不会哄你的哦。” 陈慕江沉默，却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答案是什么。他无奈地笑，摸了摸她的脸颊，重新靠回椅背，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 关一禾主动凑了过去，她轻抚了一下他的纹身，问他什么时候纹的。 他的眼神变得格外温柔，低声把纹身的前后细节跟她说了一遍。 她装作生气，“你学我。” 他笑，“你品味好，我是学人精。” 她嘿嘿笑，逗他，“胸下也来一个？” 他凑近，轻声说他的胸没她的胸好看，算了。 她一巴掌拍到他的纹身上，见他不受控制地呲牙咧嘴，她吐吐舌头，满脸“闯祸了”的表情给他揉了起来。 揉着揉着，她再次打量他的纹身，说道：“边缘还有点红。” “嗯，毕竟刚纹没多久。”他把手臂又伸过来一点，“疼死了，暴暴。” 她抬眼看他。 他又笑，喊她暴暴龙。 她翻白眼，手上的动作轻柔了一些。 熟人看到他们的动作，调侃关一禾，“趁机揍老公呢？” 她抿嘴笑，并不反驳，“可算给我找着机会发作了。” 一阵没边没际的玩笑过后她转头，看到他盯着她，神色不明，“你是认真的吗。” 她轻笑起来，“我说的话你别太当真。” “哪些话？” “所有话。” “我说的话你也不会当真吗。” “对啊，我只会看你做什么，不会听你说什么。”她说，“说是很容易的。” “我也会做一些事。” “不是的，是‘那些事’，你懂的。” “但是我那么做的话，你会跑的吧。” “对的。” “所以答案是，无解？” “对的。” “所以你在放屁。” “对的，我在放屁。” 她咯咯直笑。 她歪头，语气轻松，“我刚不是说了么，我说的话，你别太当真。” 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他再次坐直身子。 “那既然这样，手机给我吧，我好奇。” 他瞥她一眼，像是在自嘲，但又很从容，“反正答案是无解。” 她莫名同意他的举动，还表扬他，“嗯，别管别人想什么，自己开心就好。” “那，关老师解锁一下？” “你自己看，密码是…” 关一禾和陈慕江头靠着头，一起翻起了关一禾的聊天列表，他一个个问，她有问必答，二人还煞有其事的逐一点评。 翻了一会儿，陈慕江总结道，“我最帅。” 关一禾看着手机随口接道，“你活儿也最好。” 说完她才转脸看着他抿嘴笑。 他也不生气，大手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她的后背，啧啧两声，“以色事人的最高评价。” “以色事人哪有看手机的权利？” 闻言他笑得有些得意，“我越界了？” “嗯，你越界了，”她斜睨他，一字一句道，“很越界了。” “但是你好像也没有特别生气。” “确实，所以恭喜你。” 二人默不作声地对视，随后心照不宣地笑。 关一禾再次靠了过去，在他耳旁小声说，“想你了。” “我也想你。” “去我家？”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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