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六个月后的一个周末,楚莫辰和时沫去看电影,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红灯,一辆红色的奥迪跑车跟在他们车后,还刷了和《赛车总动员》里的闪电麦昆一样的车漆,时沫看着后视镜,开口道:“莫辰,这辆奥迪TT挺酷的诶。” 楚莫辰看了一眼说“你对汽车感兴趣?确实挺好看,可惜这款已经停产了。” “就是说啊,感觉好可惜。我之前还给好几个大牌汽车画过外形设计图呢。”时沫骄傲的挑眉。 “这么厉害啊。”楚莫辰笑着捧,“不过天底下的车那么多,何必只盯着这一款?” 绿灯亮了,楚莫辰踩下油门。 “有道理诶,我觉得你这辆车玛莎拉蒂总裁就很好,不过我爸买的车已经够多了。”时沫耸了耸肩。 “你想要这辆?我可以直接送你一辆新的。”楚莫辰语气认真。 “不用,莫辰,我没有驾照诶,而且对我来说,如果买了很喜欢的车但不能自己开也是件很遗憾的事,”时沫思考了一下,“我这辈子估计是来不及考驾照了,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拿个驾照,就你这辆车,不要新的,你开个价。” 楚莫辰皱了皱眉,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她的问题。 时沫的时间确实不多了,但每次提及这个话题,她总是很轻描淡写的一带而过,就像在讨论明天是什么天,该穿什么衣服一样。楚莫辰知道她是不想让人担心,可实际上,她越表现的不在乎他越担心。 又是一个红灯。 楚莫辰看着她说:“那就九十九万吧。”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他希望她可以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傍晚,两人在小区里散步。夕阳西下,天边的云被映出一片粉红。 “莫辰,快看,是火烧云啊,好漂亮。” 楚莫辰轻轻“嗯”了一声。 他看向她,她望着夕阳,余晖落在她眼中,温暖如初。 一年后的一天,楚、何两家举行家庭聚会。自何时沫和楚莫辰打架相识后,楚母就特别喜欢时沫,有时候明明是带楚莫辰出去买新衣服,回家后才发现大多都是买给时沫的。许久未见的两人特别有共同话题,楚母拉着时沫聊个不停,何父把楚莫辰单独拉出来进行交谈,气氛凝重。 “莫辰啊,有个事我要跟你说。时沫这段时间总是会断断续续的咳血,这一周大概咳了三、四次了。”何父神情严肃。 “何叔,这也是我要跟你说的,前两天我看了时沫的CT片子,发现有癌细胞转移的迹象,还是坚持拒绝化疗吗?” “对,沫沫她之前接受过两次化疗,跟我说那不是人受的罪,她宁愿没有痛苦的死,也不要毫无尊严的活着。”何父说着,语气变得沉重。 “何叔,明天再带时沫去拍个片子吧,看看身体其他部位也没有出现病变,如果有,要和时沫好好谈谈了,问问她是什么想法。” “好,那先这样。” 第二天,何父陪时沫去医院拍片子,随后去了肿瘤科的专家诊室。 楚莫辰此时正在和科室的其他主任进行专家会诊,把电脑上新拍的片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问道:“时沫,最近除了咳血,你还有其他症状吗?” 时沫仔细回想着说:“有,有的时候会头疼,但次数不多,胃疼的挺频繁的,其他就没什么了。” 楚莫辰抿了抿唇,说:“时沫,何叔,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经过我们专家会诊,已经确定癌细胞转移了,如果接受化疗,有改善的可能。” 何父:“可能改善的概率有多少?” 楚莫辰:“百分之四十。” 时沫握了握拳,平淡的说:“我不接受化疗。莫辰,我还能活多久?” 楚莫辰看着她坚定又平静的眼神,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他听见自己说:“最多,六个月。” 他曾无数次的想象过这个画面,拼了命的到处寻找特效药,无数次的祈祷过能不能让这天来得晚一点,可他终究什么都改变不了。他已经数不清有多少癌症病人在他面前闭上眼睛,可他是第一次这么真切的体会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倒计时,而这正是他的爱人。 楚莫辰站在医院的走廊里,那种身为医生,却束手无策的绝望感再一次袭上心头。直到一双白皙纤瘦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 “莫辰,别难过,也不要觉得愧疚,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何时沫拉着他边走边说,“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医生跟我爸说我活不过20岁,但我今年已经24了,再加上你说的,我还有六个月,对我来说我还赚了不是吗?说不定是天上急需我这么一颗有趣的星星,所以才给我留六个月最后体验一下人间的生活呢?好啦,别苦着一张脸了,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开心一点嘛。”时沫想安慰他。 楚莫辰看着她因为担心他而皱起来的小脸,一把抱住她:“什么啊,怎么是你在安慰我。” 他清晰的感觉到,她越来越瘦了。 时沫拍拍他的背,说:“你没发现有才华的名人好像命都不太长吗,要是我们长命百岁还这么有才,那对一无所有的人来说也不太公平了。” 楚莫辰笑了笑,松开她。 “莫辰,我刚刚跟爸爸商量过了,我不再接受治疗了,与其在医院等死,不如让我去做些我想做的事。我想在我最后的这段日子里,多陪陪我爸爸,所以我打算明天就起程,跟爸爸去环球旅行。” 楚莫辰看了她许久,点了点头。 “好,我尊重你的想法。但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保持联系。”他摩挲着她的小手说。 “嗯!我还有一个想法要跟你说,我们约好每天都给对方用邮件寄一张速写怎么样,不用画别的,就画天上的风景,看到什么就画什么,我想看看世界各地的天空和T市的有什么区别,但只是拍照的话又太过普通了,你觉得怎么样?” 楚莫辰一脸宠溺:“好,我答应你。” “这么爽快就答应啦?我还想了一堆劝说词呢。”时沫嘀咕着。 “那你说说看,不能让你白想啊。”楚莫辰挑眉。 “我就是好奇,好像自从你加入中国美术家协会,就没怎么发表画作了吧,不是担任评委就是画展负责人,年纪轻轻封笔了?” 他笑着说:“不是,我这不是经常要跟医院这帮老家伙斗智斗勇吗,太久没这个耐心创作了而已。” “噢,那我画了那么多作品,你最喜欢哪一幅画啊?” 他想了想,说道:“《蝉》。我记得你画《蝉》的那次比赛,我是评委之一。你画的那个蝉,我真的感觉它已经飞出画框,甚至能听见那个充满热烈、不遗余力地叫声。” “真的啊,我当时想表达的就是它们经过多年的沉睡,要通过鸣叫将生命的全部力量散播在夏天的每个角落里。看来我的作品很成功哦。” 第二天,楚莫辰开车送何叔和时沫去机场,楚父和楚母知道后也要来送。时沫扎着双马尾,穿着白色短袖、粉色的短裙,和他们告别。 人生是如此短暂,道别时我们总是很期待再次相见,可迎接我们的时常是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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