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剧组没安排日程,方便大家适应环境,姜衿约着应雪将周边逛了一圈。 此地位于小镇偏僻地段,周围没有市场,最近的超市要开车半小时才能抵达,所幸街边店铺里货物一应俱全,能够采买些必备品。 中午她俩就近找了家餐馆,点了两菜一汤。 正值饭点,店内很快坐满了桌。这里常年日晒高热,本地人多是高个黝黑,衣着风格宽大狂放,同外来者相比有很大区别。 姜衿环视一圈没发现疑似剧组的人,便放下心来,拉拉应雪的袖子。 “我昨天在集合点看见了屈甜,她也来这个剧组了。” 应雪微怔,想了一下才明白姜衿说的是谁。 去年三月,应雪在校园兼职群找了一份临时群演的工作,她外形靓丽,导演一眼看中,将她提到前面来。 起初还会给几个露正面脸的镜头,偶尔分到一两句无关紧要的台词,让其他来过很多次依旧是普通群演的其他人羡慕得不行。 后来一夜之间,站位发配到偏后的位置,导演也像再没看见过她一样。 应雪留意到了这点,但她只当是寻常,还是经常一起搭戏作伴的姜衿提点她,说估计是正式演员里有人觉得她漂亮,嫌她抢了自己风头。 “谁啊?会吗?” 应雪疑惑,见姜衿又是唉声叹气,又是恨铁不成钢,丰富鲜活的表情将她逗乐了。 剧组里哪有密不透风的墙,屈甜行事嚣张,早有人看不过眼,将她不愿应雪露脸于人前,在导演面前发了脾气的事情,捅了出去。 “——那不很正常吗?屈甜人长得好看,演技也不差,能来这里拍戏挺正常的。” 应雪咬着筷子,眨眨眼,温顺得不像话。 周遭人声吵闹,服务员拿着盘子路过桌边,不慎将汤油溅出来两滴桌面,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用纸巾仔细擦去了。 解决了妈妈的病后,就像是卸下了心头一块巨石,她现在没什么好怕的。 应雪是以客观事实看待屈甜,姜衿不满,觉得应雪该跟自己站同一阵营:“喂!” 姜衿昨晚刚听应雪说了演女二,高兴之余又想起这一茬。 “我这还不是担心你,万一屈甜又看你不顺眼,给你下绊子呢?她凭上部偶像剧小火了一把,这次剧里戏份恐怕不轻,多半是要和你对上的。” 热腾腾的菜端了上来,农家小炒粗糙量大,卖相很是不错。 应雪夹了一筷子回锅肉给姜衿,想让她把注意放回碗里,说:“对上就对上呗,她还能吃了我不成?” 笑意在应雪脸上荡漾开,有种冰清雨润之美,把姜衿看呆了,好一会才低叹一声。 “你还真是心大。” * 电影名为晚蔷薇,听着有种江南的温柔婉约,却是一部民国背景下的大男主复仇剧。 陆屿饰演的是全家遭人陷害葬身火海的商铺小儿子孟今宜,他在外求学,逃过一劫,隐姓埋名重新回到家乡,面对血海深仇背后的滔天权势。 孟今宜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在这座城里埋下了无数的线,而白漓是他下的最重要的一步棋。 应雪早早地将台词背得滚瓜烂熟,可回到宿舍后,还是忍不住重新翻开,看了一遍又一遍。 回看她作为白漓和孟今宜相遇的桥段、交谈的对话,只身踏入虎穴后经历的每一步都艰难而危险。 应雪以前所演的都是背景板,或者寥寥几句台词的小角色,往往很少有需要这么密集又强烈的戏份,对她而言是个大挑战。 应雪深呼一口气,想起陆屿风尘仆仆刚赶到酒店就开始看剧本时的样子,闲散中又透着一丝不苟的沉稳。 外界传闻陆屿是天才,因为出道作琉璃灯出世即包揽大奖,无数影评人夸赞他灵气逼人。 比起过人的天赋和优越的家境,陆屿背后的敬业和艰辛反而总是被忽略,无人提起。 她也得这样努力才行。 应雪暗暗发誓,又提起笔,重新审阅剧本上关于白漓的一字一句。 下午她午睡了一会,临近傍晚的时候醒来,室内亮着灯,许雯的床上散乱地丢着外套和手机,显然已经回来过。 衣柜没关好,应雪经过时想顺手关上,却发现隔层里洗发水位置不太对,淡蓝色的乳液撒在外面,而一旁的背包拉链都开了半截,显然被人动过。 应雪心头一紧,连忙翻出藏在背包深处的钱包。 夹层里放了一张照片,是应雪考上大学后唯一从舅舅家带出来的全家福,下暴雨时住处漏雨,不慎浸湿了边缘。她专门找了张卡册装进去,向来特别爱惜。 所幸钱包里的照片、身份证和银行卡都还在,应雪松了口气之余,心间又冒起无名火。 恰巧这时房门被推开,许雯洗完澡,去了外面露天晾衣服,她手里拿着剩余的衣架,一进来空气里便弥漫着熟悉的清香。 许雯见了她,眼睛亮了亮,问:“应雪,你能进借我一千块钱吗?” “我跟剧组副导演是老乡,正好今天没事,我想请他去这边的KTV唱歌,不过这里太落后了,他们只收现金,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只收现金的地方。” 许雯低骂一句,目光又落在应雪身上。 许雯是靠跟着副导演的几分交情,才讨来一个角色,她以己度人,自然觉得都把副导演抬了出来,常人都会讨好几分。 她的视线在应雪脸上游移,眸光闪烁,妒恨中藏着点晦暗不明的意味。 “要不,你也去?” 这般娇艳的鲜嫩颜色,副导演肯定也会喜欢。 应雪攥紧了钱包,嗓音冷下来。 “你动我东西了。” 背包这么乱,多半是许雯找钱翻的。 许雯微微蹙眉:“你说什么?” 许雯不是没听清,她是不相信应雪会用这样的态度对她。相处短短两天,不管自己怎么冷言嘲讽,使唤应雪让她帮忙拿水拿充电器,应雪都是好声好气地应着,从未动过怒。 “我是说,请你不要擅动我的物品,我跟你并不熟。另外我今晚没空,也没有多余的钱。” 应雪顿了顿,加重语气:“有也不借给你。” 许雯瞪眼,气急败坏:“你这是什么话,我都跟副导演约好了,我总不能违约吧?” 应雪打断她的话:“那关我什么事?你要借钱找别人借去。” 许雯怒形于色,下意识扑上去想要撕拽她。 应雪早有防备,一个灵巧地闪避,躲了过去。 应雪习惯迁就容忍别人,不代表就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拉开安全的距离,定定地看向许雯,目光灼灼,说话斩钉截铁。 “你要再敢翻我的包,我就直接报警,你向警察借去吧!” 应雪平常都很温和,这么乍然冷下脸来,颇有几分唬人的劲。 许雯咬着唇,神色几度变化,最终气急败坏地将衣架往桌上一拍,冷哼一声。 “几个臭钱罢了,谁稀罕!” 接下来的时间里,室内气氛一度到达冰点,没有目光相接,没有语言交流,两人各做各的事。 应雪暗暗松了一口气,许雯每次说话做事都像软刀子,虽然做不出什么实际性伤害,但就是膈应着,难受得紧。 她这样干脆摊开来讲,彻底同许雯决裂,反倒落得一身轻快。 其实应雪说得声色俱厉,但倘若事情临到头来,还真没有把握会将事情闹大,毕竟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唯一能算得上熟识且帮得上忙的只有姜衿。 至于陆屿和钟延…… 应雪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这点女生间的纷争,往大了看只是些生活中的鸡毛蒜皮。 何况陆屿是那样厉害、那样光芒万丈的人,他工作繁忙,更不该因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去扰他。 晚间的时候,应雪在房间角落点上了蚊香,但门窗紧闭着,许雯自顾自抱怨着气闷,直接下床去打开了半截。 漆黑的房间里只余一点红光亮着,勉强给了一点心理安慰,但不出意料,她晚上还是没睡好。 应雪拿被褥将全身遮盖严实也不管用,只要不小心露出一点皮肤,就被无孔不入的蚊子疯狂叮咬。 她从小就是这样,特别吸引蚊虫,舅妈笑她这满身细皮嫩肉怕这怕那,有公主病没公主命。 次日,许雯清清爽爽,早起细致地画了个全妆,美美出门去了,毕竟今天是开拍第一天,得给导演留下个好印象。 行吧。 应雪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加快速度起床。 不过她好歹做过各种兼职,操劳的时刻多了去了,也是仗着年轻,应雪往镜子前一站,只简单涂个半透明的唇膏,就显得气色不错,青春满溢。 应雪踏出门外,看见软红的一抹朝阳,才觉得心潮澎湃,手脚发软却莫名有力,比起对于未知的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她这次一定会全力以赴,将上天赐予的东西牢牢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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