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刚好赶上农忙,怕把羊栓在外面糟践玉米,你不在家,就暂时圈养在这里了。我这就栓到外面去,知月你等下哈。” 何明琴心虚,婆婆去睡觉,给她留下这个烂摊子,他们家又是得利者,她只能硬着头皮先糊弄过去,说罢牵起两只羊走出屋子。 昏黄灯光下,李铃兰放眼室内光景。 所谓陈设,只有两样东西:靠墙的土炕、角落里斑驳掉漆的朱红色书桌。土炕上没有被褥,仅剩的大半张凉席被羊啃得破破烂烂;书桌上没有任何物品,给羊吃的干草湿草扔得到处都是。 就算再穷,居住多年的房间,一点李知月的生活用品都没有,骗鬼呢? 李知月满打满算出走六天,她的房间竟被人掏空,还用来圈养牲畜,这明显是已经做好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的准备了啊! 绕过地上的杂物,李铃兰走到书桌前打开桌面下自带的柜子,柜子里倒是有些杂物。她从里面掏出卷成一团的本子,吹了吹上面的尘土,走到正对着灯泡的位置,看到本子封面的字迹,不禁冷笑,封面上“姓名”后面清楚地写着“李向文”两个钢笔字。 再细看糊在墙上的报纸,用和本子封面同样的字迹写写画画了不少,李铃兰笃定,这里根本就不是李知月的房间,而是李向文的。 “知月,这个给你,你先打扫下,我去拿被褥,前两天刚拆洗干净,怕被羊弄脏,我就帮你先收起来了。” 何明琴自知理亏,压根不敢看李知月,把笤帚和簸箕靠在墙边,只想麻溜出去拿被褥。不料,刚走出半步,就被李铃兰拉住胳膊。 “大嫂,你是帮我拆洗的被褥,还是占为己有给自己拆洗的?” “我——”何明琴顿时没了主意,吞吐半天,只能像以往一样脸一沉,不耐烦道,“我听你大哥的,你大哥让干啥我只能干啥,要问去问你大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又是这一套,做李友建的共犯,心安理得享受好处,被“追责”时却将自己说得多么身不由己。李铃兰懒得和她废话,那她就去找李友建好啦,遗弃人、抢人房子、不让人好好睡觉,那你也别想好过。 李铃兰看向门外,轻飘飘地问了句,“兰兰和她爸妈住哪里?” 何明琴疑惑地“啊”了声,想起李铃兰失去记忆,于是指了指对面黑漆漆的房子。 “南屋那两间是她们家房子,这会儿没人,你四哥住厂里宿舍,你四嫂前几天脱的玉米粒,得晒几天呢,今晚她应该还是和兰兰在晒谷场打地铺看玉米。” 原来小兰兰不在家啊,那她可没什么要顾忌的了! “哦,挺好。” 李铃兰低哼一句,拎起簸箕往外面走。 她代表李知月起死回生,就不能再任由李友建欺负,但她不想大半夜吓着小兰兰,刚好兰兰不在家,可不就挺好的。 李铃兰站在院子中央,环顾四周的环境,指尖在铝簸箕的边缘轻轻敲击,思忖着应该从哪一间屋子开始呢? 李家共有五个孩子,三儿两女。 二女儿外嫁、三儿子入赘别家做了上门女婿,家里还有大儿子李友建、四儿子也就是李铃兰的爸爸李友良、五女儿李知月。此时李友良一家不在,那么这院子除了李铃兰,就只剩下李友建一家人和孙雨福了。 好像从哪一间开始都非常合适。 嗯,就从你开始吧。 李铃兰随便指向一间房子的门,抡起簸箕就砸上了去。 “哐哐哐——呲呲——” 金属划过木门,声音尖利刺耳,屋内的李友建猛然从梦中惊醒,魔音仿佛钻进耳朵直冲脑门,震得他头痛、心脏突突突狂跳。 “谁啊,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李友建破口大骂,何明琴低声劝道,“知月,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话你跟我说。” “不是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的嘛?” “十点多了,你大半夜吵到邻居影响不好。” “哦,可是我没素质啊。” 李铃兰故作委屈状,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继续“哐哐哐”地敲打,响声划破夜色,引来远处几声狗吠。 李友建终于忍不住,骂骂咧咧地亮起灯,接着旁边另一处房间的灯也被点亮,连前屋孙雨福都被吵醒,咳嗽着打开了灯。 “李知月,你他妈疯了!” 李友建打开房门,大骂着想要抢李铃兰手中的簸箕,李铃兰侧身躲开,惊讶道:“呀!大哥是你呀,事情是这样,大嫂可能舟车劳顿,不记得我住哪间房子,刚把我带到羊圈里了,没办法,我得一间一间找找看,对不起啊,大半夜打扰了。” 说着,李铃兰轻轻推开李友建,假模假式说了句“抱歉让一下”,遂往他的房间走。 “……” 李友建的表情仿佛吃了苍蝇似的,猛得地抓住李铃兰肩膀,“你他妈——” “啊!” 李友建后面的话被“啊”字吞掉。 李铃兰轻车熟路一个过肩摔将他摔倒在地,随后,转身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李友建,故意装作惋惜道:“抱歉大哥,前几天在外地遇到混混,他们也摸我肩膀来着,我真的条件反射。” 这时,临近房间李友建的大儿子李向勇刚好走进来,目睹李铃兰摔倒自己老爹的情景,气得上前就要揍人。 重生回来已经两天,李铃兰对系统赠送的武力值早已驾轻就熟,就在李向勇冲上来的瞬间,她一拳冲对方肚子打过去,只听“砰”一声,李勇直接被打出门外。 “臭瘫子!我他妈弄死你!” 李向勇不服气,站起来往屋里冲,被何明琴赶忙拦住,老公和儿子不知道,但她在外地可是亲眼见识过李铃兰诡异的打架能力,虽然不能理解甚至怀疑她是不是鬼上身,但事实再次摆在眼前,她不能让儿子吃亏。 “向勇,向勇,听妈的别冲动。” 何明琴顾得了儿子,却顾不了老公,李友建重新站起来,气急败坏抄起旁边的洗脸盆朝李铃兰砸过去。李铃兰眼睛都不带眨的,扬起簸箕不偏不倚挡住,再次发力把脸盆打落到地上,脚下一抬,轻轻松松把李友建也踢出房门。 !!! 李友建父子俩震惊不已,连从后屋赶来的小儿子李向文都目瞪口呆。三人见何明琴面上毫无震惊之色,猜想她可能在外地已经领教过了,便看她眼色不敢再上前。 李铃兰始终平静如水,拍拍手上的灰尘,嗔怪道:“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动手动脚的。那,是你们谁告诉我,哪间是我的房子,还是我继续找?” “我,我那间是你的,姑。” 李向文性格随他妈,势力却又软弱,被李铃兰这么一吓,终于会叫“姑”了,怯生生地在前面给李铃兰带路。 跟着李向文来到后屋,直到看到屋内景象,李铃兰才明白为什么李友建会把李知月的房间霸占过去,给自己儿子。她甚至都要怀疑,李友建故意把李知月遗弃在外地,会不会也有想霸占这间房子的缘故。 房间不大,但室内陈设应有尽有,床、衣柜、桌椅、单人布艺小沙发等崭新而精致,就连雪白墙壁上的挂画、墙角的花架,都是精心设计的样式,虽然眼下房间内已经被李向文的东西覆盖大半,但依旧能看出原本的清新文艺气息。 “乖侄儿~”李铃兰摸摸李向文的脑袋,“把你的东西都拿走。” “现在?” “嗯,或者,我都帮你扔出去?” 李铃兰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具威胁力的话,显得更加阴阳怪气,李向文看父母和他哥一眼,点了点头,“我马上拿走。” 李友建和大儿子摔得不轻,坐在地上像霜打的茄子,何明琴则赶紧帮小儿子收拾东西。 李铃兰双臂环胸靠在门上,悠哉哉地看着他们,见收拾地差不多了,打着哈欠对何明琴道:“对了大嫂,别忘了把我的东西还回来,啊好困——” 事实证明,何明琴还真不冤,李知月的东西果真都被拿到了他们夫妻的房间,还回来时眼神里难掩不舍。 李铃兰抚着桌面,目光扫过归还的物件,好似在检查是否齐全,最后,她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不对啊大嫂,少东西,我手链没还回来。” “什么手链?我没见过啊!” “嗯,银色的,我原本放在衣柜里的,大哥大嫂,你们是不是拿我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一起带回你们屋了没发现?” “李知月,你别太过分!” 李友建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指着李知月的鼻子骂道,“早知道,我他吗就应该把你扔进深山老林一了百了,让你找都找不回来!” 这就不装了? 李铃兰冷嗤,将剪刀刀尖直对着李友建,步步逼近。 “你要干什么?” “知月!” 孙雨福闻声赶来,大声制止道,“把剪刀放下!” “妈,我只是想去找找我的手链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让她去找!”孙雨福拉住李友建,低声道,“可能又犯病了。” 犯病就犯病吧,李铃兰不在乎。 拿着剪刀大喇喇进了李友建和何明琴的房间开始翻找,房间内能放东西的地方不多,很快她就找到想要找的——几张压在柜子底部,或许早已经被遗忘的纸张而已,却是李铃兰从知道李知月是被遗弃那天开始,就想拿到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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