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桌子上看着风尘仆仆赶来的彩子，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一边喝水一边盯着我。见我许久不说话，不耐烦问道：“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说！”我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圈说道：“我和仙道那个了。” 彩子一口水喷在了桌上，有好几滴溅在了我的脸上，我心虚地用手擦了一下。她喘了几下，可能是被我气的，然后擦擦嘴问道：“和他坦白要走，所以来一次做纪念？！” 我继续趴在桌上有气无力说道：“好几次。” 彩子翻了一下白眼，夸道：“刺猬君真能干。”说着手里拿着纸巾，大力地把我的桌子擦得吱吱直响。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看着她。 她看起来更生气了，拍着桌子说道：“你……！小姑娘长相清纯，实际内心很狂野啊……”见我没有回答，斜睨着我问道：“这下睡爽了，是不是能放下了？” 我摇摇头：“我的心很乱……和他……的时候，我也不懂为什么完全没有想拒绝……我觉得我很糟糕。” 彩子摇了摇头：“那你怎么说？想和他在一起？深津不要了？深津病不犯了？” 我摇了摇头：“不……我……我虽然犯了错，但是深津我还想要，我也还是深津病。” 彩子快要被我气死了，大力拍桌道：“那你和他到底打算怎么办？！” “哪个他？”我茫然望着抓狂的她，怀疑她下一刻就要暴起揍我了。 她扶了扶额，叹了口气问道：“两个他吧，分别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和仙道已经说清楚了，我终究会走，剩下来的时间不是他的，只有那天那晚是他的。” 彩子摇摇头：“很好！一夜情得有理有据。你们可太棒了！” 我听着觉得有理，无论我再怎么说，再怎么解释我的糊涂，这说到底就是这么一件道德低下的事情，于是我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彩子一看吓了一跳，一边揽着我拍着，一边恐吓到：“你别哭啊……我不是那两个傻小子，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听她这么说，我哭得更伤心了，对，那两个都是傻小子，他们但凡有一个能待我不真诚，能待我薄情寡义，都不会像现在这样。 我呜呜大哭，彩子无奈地拍着我，口里念念有词：“我真是服了你了，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居然还这么委屈……算了，看在你呆不了很久，我就原谅你算了……”终于哭爽了，我抱着她继续抽抽嗒嗒，我好像平静一点了，错就错了吧，我呆不了很久了……我很无耻。 我开口问她：“你说我要告诉深津吗？” “哪件事？仙道还是你自己的事情？” “两件事。” 彩子想了想，摇摇头说：“你自己的事情讲清楚，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仙道的事情就算了吧，说了让他生气、伤心、痛苦，但我相信他不会放弃你的，说了反而让他痛苦，何必呢。你……你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算很多了，就留着美好的记忆不要破坏吧，以后自己好自为之。” 我点点头，仔细想想，我也确实开不了口。 “但是我的事情，要怎么说呢……” “你都说两回了，还不会说？” 我想了想，倒也是，我都坦白两遍了，虽然第二遍坦白的结果是一片混乱，但坦白的那些话我已经很熟悉了。 “还有一个问题。”彩子看看我：“如果三井回来问我，我告诉他实情还是说你回父母身边？” 我想了想，其实我与三井真的没什么，确实没什么，我们只是各自演了许久的内心戏。 本想说不要告诉他了，但是想想他毕竟与别的人不一样，况且，免得他执着于我当日那个不负责任的承诺，便说道：“告诉他实情吧。”“那其他人我都说你回父母身边了？”我点点头，就这样吧。 虽然想着要告诉他，但是每每与他相处却什么都说不出口，眼看又要暑假了，我心里战战兢兢，他总是和我说三年级的暑假过完后没有多久就毕业了，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听得我心如刀绞。想着这个暑假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深津这件事情。 夏日祭的时候，深津仍在学校，还没来我这里，依然是仙道陪着我。在那个混乱的日子之后我们倒真的都维持着很正常的关系，毫不出格。他偶尔拍拍我的头，捏捏我的脸，在送药的那天亲过我的脸后，连脸也没有亲过了。 夏日祭的烟花在头顶绽放，他揽着我，用力将我拉在他的胸前，紧紧抱着，在我耳边说：“我多希望就停留在这个时刻，看到烟花就想到你也这样，照亮我一下就会消失，我真是心疼得要死。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子对你，也不该那样对他。所以我每天上课、打球、做功课把自己逼到要累死，闭上眼睛还是全是你，你放不下他，我却还是放不下你。” 我不敢伸手拥抱回应他，只好任他抱着，心里默默想着我也不知放没放下，只能尽量不要再错。嘴里却只好轻声说道：“你自己注意身体，最近瘦了不少。” 他笑道：“你最近又没有来过，我哪里还有机会不注意身体……” 我看着他，明明说着这样色迷迷的话，脸上的笑容却万般凄恻。我忍不住鼻酸，却拼命忍着不想哭出来，原来，能痛哭比忍着不哭要开心多了。 深津一放暑假便来我这里了，我见到他便莫名依恋，挂在他身上不肯下来。他只好将我抱来抱去，疑惑道：“怎么了呀，是不是这次太久没有见心里难过了？”我们确实将近一个月没有见面了。他是因为训练和专业课脱不开身，而我则是因为仙道的事情心绪烦乱。 过了会儿，他抱着我在沙发上坐下，看我一副树懒的无赖模样笑道：“现在就来看你啦，会陪你三星期好不好？”我点点头，趴在他身上。 他说：“不过我最后一个星期要回秋田去，荣治会回来。”我趴在他肩头诅咒道：“预祝大和田把他揍哭。” 他在我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说道：“很坏呢……荣治有那么讨厌吗？”我在他后颈画圈圈说道：“反正见他第一次就觉得不爽。你很喜欢他嘛？” 他皱皱眉说：“什么叫我很喜欢他，明明你第一次见的时候就盯着他，说他很帅啊。” 我摇了摇头：“不想提他，提起他我们俩能各吃一口飞醋，他也是很了不起了。”他笑了笑，继续抱着我问道：“怎么今天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我确实心情不佳，我正在酝酿到底什么时候告诉他我的事情。想到他今天刚来就告诉他这些是不是有点残酷。但是转念一想，今天第一天就坦白了，我还有三星期来安抚他，时间比较充裕。于是鼓足勇气说道：“是心情不好，因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见我如此严肃，他也严肃了起来，问我：“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不要吓我。”我从他身上爬下来，坐在他旁边。比向彩子和仙道坦白都要紧张，低着头缓缓地讲了我的来历，我的事情，已经讲第三遍了，我仍然讲得磕磕巴巴，十分勉强。 讲完，没有声音。我抬头看他，他呆呆的看着我，脸上说不出是震惊还是痛苦，似乎是失望，又似乎含着怒意。我推推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叫他：“深津……”他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先看他眼泪滑落了下来，我有点慌张想去抹他的眼泪，他却避开了。 他声音颤抖问道：“我们在一起一年多了，我们那么亲密，我那么幸福，你现在却告诉我你与我不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与你只有眼下，并没有以后？” 他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所以我说结婚的时候你从来不回答我……所以你也不肯去见我的家人……所以你一开始就说你不要找男朋友……是吗？”我不知怎么回答他，点点头，默默流眼泪。 “你哭什么？……”他呆呆看着我；“你知道你在这里只有短短几年，所以你就在一边看着我想象着和你的以后？我很傻对不对？……是了，从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放不下你，你是拒绝过我的，是我自己坚持的对不对？……真的很傻是不是？……每天想着的都是以后和你在一起，我们会有自己的家，还要生好几个小孩子……小丑鱼……我的小丑鱼……”他放开我，闭上眼仰头靠在沙发上，眼角又有泪水滑落。我不敢再去擦，只坐在他身边，看着他。 过了许久，他慢慢坐直了身体，泪迹已经干了，他声音低沉缓缓说道：“小女，我……我一下子有点难以接受这些，我没有办法想象，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无济于事的努力。我期待了很久的，以为终于即将到来新的开始，却只是一个结束。我……”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坐在他身边看着他，等着他说出他的决定。 “我想先回去一次，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我……我需要静一静……”他抹了抹自己的脸，转身看着我：“抱歉，我先走了。”我点点头，目送他拎起背包，走到门口。 他转身又看了我一眼，脸上依然如平常那样，只是眼里笼着一层灰灰的颓然，他转过身去捏着门把手说道：“我自己安静一下就回来……我会很快回来的。”说完他掩门而去，我呆坐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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