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一个简简单单的发问就把艾普尔给整自闭了。她太清楚问题的答案了，她也清楚，布鲁斯对她没有说出口的答案同样心里有数。 这才是他会问这么要命的问题的原因。 布鲁斯什么都很厉害，即便是给自己队友……哦不，名义上的合作伙伴泼冷水。 克拉克发现艾普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了下去。她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看上去，布鲁斯确实凭借他那一张嘴解决了两人的分歧。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已经许久未和布鲁斯合作的克拉克，都要忍不住在心底说一句：不愧布鲁斯！ 眼瞧艾普尔不说话了，布鲁斯抬手拍了拍艾普尔的手背。他这动作做的有些僵硬，克拉克能察觉到他在动作之前的那份犹豫。但即便如此，布鲁斯的行为还是足够让克拉克挑眉了。 同样僵硬的，还有被人拍了手背的艾普尔。 在布鲁斯的计划中，他这个时候应该再柔声说点类似于“别担心，我答应你一定帮你完成你的任务”之类安抚的话效果会更好。他明白怎么安抚女孩子，也明白姑娘们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 唯一麻烦的是，他总是很难在工作的时候摆出情场老手的那一套。就好像，他其实也不太能将艾普尔准确地定位为自己的伙伴还是女伴。 布鲁斯最后什么都没说，他简单地拍了两下艾普尔的手后，就站起身。布鲁斯直视克拉克：“所以，你能明白我们所做的事了么？” 克拉克沉默了。 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 他不得不说，维多利亚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和吸引力。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肯特夫妇，维多利亚是唯一一个知道他是超人却从不把他当超人对待的人。 维多利亚相信他的力量，不是出于对氪星人力量的肯定，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维多利亚对他好，不是期待他能给予她常人无法获得的利益，而是一个人想要对另一个人好的柔情。 即使……知道维多利亚是让这个世界变得奇怪的原因，克拉克也无法把维多利亚当做敌人。 奇怪……就一定是不好的么？ 在那一瞬间，克拉克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疑问。 克拉克的沉默不是好征兆。布鲁斯心里跟明镜似的。回想起艾普尔背着他打算在浴室里和克拉克碰头的事，布鲁斯就忍不住在心底为这个蠢货叹气。看来她是完全没有搞清楚对手状况就在盲目行动。 布鲁斯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艾普尔。只见艾普尔仰着头，脸上略显惊讶地看着克拉克。那惊讶里，还带着一丝丝的失望。 是了，这家伙也不是太蠢。她也同样看出克拉克没有合作的意思。 那一瞬间，布鲁斯竟然在艾普尔身上看见了年少的自己。他许久没有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期了。有一句讲一句，他的年少时光并不怎么样，实在是没什么值得人特意去回忆的东西。不过，话说回来，即使成年后，他也没什么特别高光的日子。 回忆，是哥谭骑士最不需要的能力。 他善于复盘，善于总结，善于从过去和当下的细枝末节去洞悉未来。但是，回忆？他从来没做过。 偶尔午夜梦回时，他在恍惚的时候都会怀疑，自己经历的一生是否是真是存在的。 但现在，布鲁斯在艾普尔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目标明确却不知所措，跌跌撞撞在这个世界摸索生存道路的自己。 布鲁斯知道那个少年的未来，他也知道那个少年会经历什么。那些过去不用回忆，都在他的复盘总结里，在他身上的伤疤里，在他每一次精准出拳的力道里，在他被痛击后忍痛再次站立起来的勇敢里。 但这一切，都是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他不希望任何人经历这一切。 不只是艾普尔，还包括他自己。 命运的道路摆在他面前，他不会因为这些不美好的经历而放弃正确的道路。但是，艾普尔的面前只有一条路么？她就……不能走一条不一样的路么？ 没人去帮哥谭的那个少年。 难道也没有人帮助艾普尔么？ 布鲁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良久，他轻轻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克拉克：“今天我来找你的目的，主要也是说这个。既然该说的都说明白了，我想我们也应该给你一点儿时间好好想想。” 布鲁斯走到门旁，打开了浴室的门，然后回头看着还傻乎乎坐在椅子上的艾普尔。 艾普尔浑然未觉。整个人还沉浸在“妈了个鸡，超人知道了一切居然还爱维多利亚”的震惊里。 “艾普尔。”布鲁斯没忍住，还是开口叫了艾普尔一声。 艾普尔像是被人惊了一跳，猛然回过神。她有点慌张地“诶”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站起身，像是一个听话的学生，规规矩矩往自己导师跟前走。边走还边回头看克拉克。 直到走到了布鲁斯身边，艾普尔才想起她不久前还在和布鲁斯置气来着。这会儿又温顺得像只老实的狗狗，实在是……丢特么的人！ 艾普尔恨不得当场扇自己一个耳光以示惩戒。 但她不能这么做。那只会让她在布鲁斯面前更丢人。她在门前站定，脸色不善地抬头盯着布鲁斯。 艾普尔背对着克拉克的方向，克拉克看不到艾普尔脸上的表情。但他却很清楚地看见了艾普尔对面的布鲁斯。 在布鲁斯的脸上，克拉克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不耐烦。说句老实话，克拉克从未在布鲁斯的脸上看到那样温和的脸色。至少，当他是蝙蝠侠的时候，他没露出过那样的脸色。 克拉克发自内心地觉得，艾普尔并不像布鲁斯说的那样无害。能让布鲁斯放下戒备温柔以待的人，克拉克一点儿也不敢小觑。 布鲁斯回望着艾普尔，脑子里还在不熟练地回忆着年少时的自己。他轻声问艾普尔话的时候，仿佛在和时间另一头的自己说话。 “能走了么？” 艾普尔愣了一下，随即脸色更差了。她皱着眉头用有点凶巴巴的语气道：“不许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然后趁着布鲁斯愣神的空档。艾普尔头也不回地出了浴室。 克拉克看见艾普尔凭空消失在门的另一侧，像是上一次她在他浴室里凭空消失一样。 布鲁斯冲克拉克点了点头算作告别，然后离开了他的浴室。十几秒后，克拉克听见自家的大门也传来了关门声。 克拉克坐在艾普尔坐过的那张椅子上想了想。接着起身反锁了浴室门，心事重重地准备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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