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弟弟（1 / 1）

1.

我有两条小狗。

我看着他们长大。

2.

我讨厌我的弟弟们。

是的，讨厌。

也许你不会懂的我的感受。

你会觉得“家人再过分也不会说讨厌吧”。

可是，我就是很讨厌他们。

讨厌到连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都会呕吐出来的讨厌。

3.

小时候的弟弟很乖。

像是两个公仔一样，不会讲话，像是藕段的手臂虚无的抓着眼前的空气。

嘴巴张着流的到处都是口水，嘴里也会发出无意义的呜咽。

学说话时，明明妈妈教的话语都是“爸爸妈妈”，就连“姐姐”都没有用心教过。

治嘴里第一个带有明确含义的词语却是“姐姐”。

像是不甘一样，没过几天侑也学会了“姐姐”。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总会对治心软妥协，我不会忘记听到治第一次叫我时我的兴奋与期待。

“姐姐！治叫我姐姐啦！妈妈！听见了吗！姐姐！”大叫着满房间跑。侑治被我的气氛带起，拍着小手“啊啊”。

妈妈也有些兴奋眼里闪着漂亮的光，还没等爸爸下班就打电话过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而作为奖励，妈妈把爸爸的小甜饼分给我一半。

很甜。

学走路时，大张着手臂地扑到我的怀里，模糊的喊着“姐姐”。

我承受不了一个大胖小子的重量，“噗通”一声被扑到地板上。另一个弟弟不甘地参与进这“亲子活动”，也跌跌撞撞的扑到我的怀里。

像是两只刚到家的小动物一样，一定要黏在我的身后，跟屁虫一样紧紧拽着我的袖口不放，消失一会儿就会急得哇哇大叫，满脸泪水找姐姐。

我急忙跑回他们身边，安抚地把两只初生的小动物抱在怀里，而他们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想要像趴在妈妈身上一样往我身上蹭。

结果往往是我们三人排排坐叠罗汉抱在一起睡觉。

学识字时，我像是小大人一样严肃的教他们识字卡的内容。

识字卡是我用剩下的，我把我最喜欢的事物毫不保留的分享给他们。

我的弟弟怎么那么笨！

明明很简单的识字卡，他们却要我读十几遍。往往都是我口干舌燥了，他们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啊啊”。

就连我的卡片，也惨遭他们毒手。像是恶魔一样，明明是短短肉肉的手指，却轻易的撕开我的卡片。

还像是献宝一样捧在掌心里给我看。

像是导火线一样，几天的急躁被发泄出来。

我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开始抽噎。

转身扑到妈妈怀里告状。

“妈妈、呜……妈妈……”

两个弟弟无措的看着我，手里还拿着我的识字卡碎片。

他们向我跑来，自己撞到对方摔跤也没哭。

“姐姐、姐姐、给……”治想要学妈妈抹抹我的眼泪，却被我挥开手臂。侑晚来一步，只好学妈妈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我。

他们都不明白这件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做，可能只是从我的举动和哭泣中懂得做错了事，学着妈妈安慰我，试探的让我原谅他们的“过错”。

“不哭不哭，宝宝乖乖，宝宝乖乖……”

玩游戏时，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我是意外怀上的，那时候还年轻，本来不想要的，却在外公的建议下留下了我。

却因为工作的问题对妈妈自己的照顾不足，等发觉我的弱小时已经太晚了。

我就这么出生了，比预产期早了两个月。

比起户外令我难受的阳光，家里的儿童室更让我感兴趣。

有了两个弟弟后，陪伴他们是我作为姐姐的责任，但把弟弟们用来玩耍也是姐姐的好处。

像是装扮洋娃娃一样装扮两个长相一样的弟弟，等到爸爸妈妈下班回到家后让他们猜测哪一个是治哪一个是侑。

在爸爸妈妈猜错后三人趴在一起哈哈大笑。

4.

…………

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

每个人都有猫嫌狗厌的年纪。

他们不是我的洋娃娃。

他们会像平常小孩一样大吵大闹，可惜的是他们是一对双生子，再怎么大吵大闹对方也不会迁就自己。

争抢、吵架、打架成为他们在家里的爆炸输出。

吵死了。

一开始我会很不耐烦的吼他们“吵死啦！”。

但结局一般是三人爆发的战争，他们俩还会迅速组成同盟军对抗“外敌”。

——这就是双生子。

——我是这个家多余的人。

爸爸妈妈会一人一边安抚平息他们的战争。

我会得来一句“姐姐让着弟弟一点”。

我明白这只是不想让我加入战场使得这个家更加混乱。

可当我第一次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哭。

当我大哭后得来的不是弟弟们笨拙的安慰。

——他们在一旁继续争吵。

争吵的内容我也早已不在乎了。

爸爸困扰的皱眉头，妈妈熟练的把两个弟弟分开。

没有人在乎我。

在乎这个已经没有力气哭泣，只有抽噎的姐姐。

5.

再一次明确的发觉。

——我是多余的。

后来，

会为了妈妈一句“还是姐姐乖一点”不再去理会双生子之间的冲突。

在旁边冷漠的看着弟弟们的争抢与哄闹，安静的不做声。

事后得到妈妈“奖励”的弟弟们来找我玩耍，我才会笑笑加入他们。

我是乖巧的。

如刚到家的小猫一般，颤颤巍巍的适应着这个令我不知所措的生活。

6..

再长大一点，凭借于女生的生长优势，可以欺负他们了。

我做梦都想回到那个时候。

十分后悔我的“乖巧”。

弟弟们欺猫逗狗，作为姐姐的我也免不了遭受他们的招惹。

我可以凭借优势把一个弟弟压倒，却受不了另一个弟弟在旁边打下手阻挠我。

往往我都是被招惹的人，但结果都是我被他们两个恶魔压倒地上。

嘴硬的不告诉任何人，悄悄观察他们，想办法逮住落单时欺负他们。

用全身力量压住弟弟，手肘厄住他们的脖子，双腿也像是只章鱼一样困住对方。

争斗的强烈一点后，他就会有意识的躲避我的头，因为我还会用力的咬他。

咬肩膀，咬上臂，咬腰腹。我的头在哪我就能咬哪。

往往这时他们就会僵硬的停下挣扎。

因为第一次咬他们时他们没被咬到，反而是挣扎中手肘不小心打到我的鼻子害我流鼻血。

第一次见血的我们都慌急了，架也不打了哭着去找妈妈。

等我咬尽心了我就松嘴，宣示战斗告此。

虽然没过几天我就会收到两个人的更加强烈的争斗。

就连“报复”也要凭借我的弱小。

后悔的是当初没有凭借自己都弱小在妈妈那里得到“不公”的优待。

而是强守着乖巧遭受许多无冕之灾。

5.

三个孩子在妈妈的关注下渐渐疏离。

是我和弟弟们的疏离。

日本的学校总也逃不过“欺凌”。

巧的是，我就是那个“幸运儿”。

——因为我与众不同的“体弱”。

我在学校的不如意导致我的性格从乖巧变得沉默。

在饭桌上有时一句话也没力气说出口。

弟弟们高声洽谈一直拉扯着爸爸妈妈的注意力。

他们在谈论着排球。

排球排球，又是排球。

为什么不能讨论我呢？

为什么不能讨论我下个月都生日？

为什么不能讨论我将近的升学考？

讨厌排球，夺得弟弟们的全部注意力。

讨厌弟弟们，夺得爸爸妈妈的全部注意力。

讨厌我自己。

我的沉默他们看在眼里。

不过还以为是我临近毕业的学业压力大，体谅我让我吃过饭后回房间休息。

弟弟们想来我房间玩闹也被妈妈赶走。

可我正躲在被窝里无声大哭。

讨厌。

6.

爸爸妈妈也开始因为一些事情经常吵架，已经尽力在孩子面前遮掩却掩不住疲惫的脸色。

爸爸妈妈的无言，弟弟们的聒噪，我的沉默，把这个家拉入黑暗。

我每天只能通过3里的重金属音乐得到小小慰藉。

家里逐渐变得躁动。

父母已经受不住的在孩子面前拌嘴，弟弟们也因为气氛的焦灼变得焦躁。大吵、大闹。

爸妈在吵架之余还要安抚弟弟，这时候总会笑着默默我的头夸奖我“还是姐姐乖啊”。

是的，我很乖的。

再爱我一点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回家的时间也越来越晚。

我宁愿每天打扫完卫生后躲在臭烘烘的体育器材室也不愿意回家。

我躺在鞍马上，外套盖在脸上，听着3发呆。

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用在乎。

这时候的我不会在意时间，等到有一瞬间清醒了就起身拍拍灰尘回家。

或是干脆不知觉的睡着了。

不一会便被全身酸痛的肌肉叫醒。揉揉脖子慢悠悠回家。

爸妈最近的工作稍有起色，忙的有时候都没时间回家了。

宫双子们每天都会去排球社打球，经常还会加练。

二人结伴回家时天色也不早了。

回了家也是只有我一个人。

更不想回去了。

晚饭全靠妈妈给钱买的便利店饭盒。

留到晚上的一般都不太好吃，又油又腥。吃过一两次后我就不再吃晚饭了。饿极了就吃包零食垫胃。

回到家后我继续在房间里发呆。

开门声响起，弟弟们大声谈论给这个空荡荡的家一些生气。

“藤野的姐姐今天来接他了。”

“我看到了，金色头发的。”

“我觉得比小鸟游漂亮一点。”

“比春野樱子漂亮一点。”

“诶、我也觉得，可是明明看脸……”

我不再认为弟弟们的聒噪了。

再多一点，再多一点，让这个家变得更加吵闹吧。

我爬下床，双手抱膝坐在门后，把头埋入膝盖里。

——弟弟，也不是那么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