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宋翔慌里慌张地跑到杜玉英家门外,边叩门边喊:“英儿姐,你在不在家?表哥从警局逃跑了,警察追到码头,他跳海失踪了,英儿姐,英儿姐……” 话音惊急,听得人心里不由自主地发紧。 然而不管宋翔如何敲喊,屋里却始终不闻一丝动静,紧闭的门窗仿佛在昭示家中无人。 渔船里,傅平湘看到宋翔无终而返,“姜姐姐,你的办法行不通啊。” 姜银砚却不慌不忙,“别着急,我本也没指望她现在就出来。” 霍闻川也气定神闲,“天还没黑透。” 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七点,距离零点只剩五个小时。 蔡思雨幽幽地问:“我们今晚……会看到鬼吗?” 同住一船的lulu担心拖室友的后腿,道:“万一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只管逃,别管我。” 刚回船的宋翔大义凛然地说:“我能背你。” 蔡思雨也立即表态:“我们肯定不能丢下你。” lulu感动不已,泪花瞬间盈满眼眶。 “这回咱们是在船上,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傅平湘挨近张晴和,“晴和,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张晴和反问:“你希望我怎么保护你?” “你上次怎么保护高茴的,这次就怎么保护我。”傅平湘脸厚而不自知。 高茴的危机感陡然倍增,亲热地挽住张晴和的胳膊,“晴和姐,我更弱小,更需要保护。” 傅平湘和高茴你一言我一语,颇有些古代嫔妃在皇帝面前争宠的架势,给旁边的其他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俩要不要出去打一架?”姜银砚好心建议。 两人谁也不听,犹自争持不休。 张晴和脑中如有几百台噪音机在交相轰鸣,她一把揪起傅平湘的耳朵,恶狠狠地说:“再闹我打残你。” 威胁劈头而下,“争宠”的两人同时噤声。 大伙儿的耳朵终于得到清静。 “我们还吃晚饭吗?”怕两人又争起来,马群荣急忙转移话题。 “鱿鱼面馆的老板和来胜熟,请他帮我们煮十二碗面,记来胜的账。”霍闻川这句话是对宋翔说的。 “诶,不对。”为确认自己没记错,胡杨又现场数了数,“我们只有十一个人。” 姜银砚却明白霍闻川的用意,“还有杜玉英。” 宋翔清楚卧底在案件中可以发挥的作用,“好,我这就去,谁跟我一起去拿?” 马群荣和胡杨异口同声地说:“我去。” 霍闻川已经计算过,鱿鱼面馆距渔船有一公里远,加上煮面的时间,来回大约要半个多钟头,是最省时的方案。 尽管他并不喜欢吃面。 姜银砚的视线不停地在粉房子打转。 不觉间,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在水平线之下,随着月亮爬上云端,夜色渐渐增浓,宛如越来越多的墨滴坠落在一汪清水中,若丝缎般均匀晕开。 粉房子里漆黑依旧,不见丁点亮光。 但就在那浓稠的黑暗中,门旋旋打开,探出一颗东张西望的脑袋。 这一幕被船上的几双眼睛分毫不迟地看进去,高茴紧张又兴奋地说:“杜玉英出来了。” 傅平湘睁大眼睛仔细瞧,“她好像没有拿渔叉。” 姜银砚十指交叉,活动了一下指关节,“我去会会她。” “阿砚,注意安全。”霍闻川叮嘱道。 “放心吧。”姜银砚猛地一头钻出控制室,蹑手蹑脚地下船,在杜玉英完全走出门后,她笑盈盈地出声:“英子姐,原来你在家呀。” 杜玉英当时愣住,缓缓回头,和姜银砚的视线在淡薄如轻纱的月光中交汇。 在对方警惕的注视下,姜银砚蹈足走向她,面含浅笑,“还没吃饭吧?饿不饿呀?” 杜玉英的表情切换自如,眨眼又换上那副傻愣无知的神态,“吃鱼鱼,吃鱼鱼……” 姜银砚走到杜玉英面前,温柔地抱住她,“很辛苦吧。” 猝不及防的拥抱令杜玉英身体一僵。 两人身高不差上下,下巴均能抵在对方的肩上,这种对等身高的拥抱最能激发出彼此间的友好感。 姜银砚没有立即松开双臂,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又力气柔和地抱着她。 良晌,杜玉英推开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回屋,关上门,客厅的灯倏而亮起。 姜银砚盯着那片被窗帘挡住的光注视须臾,面庞笑意缓缓加深,心满意足地返回渔船。 现在,她已经非常确定,杜玉英是装疯。 但要让杜玉英彻底撕掉伪装,还得再下功夫。 “你刚才为啥抱她了?”姜银砚一走进控制室,傅平湘便迫不及待地问。 姜银砚在手电射出的白光里坐下,“没看出来我在向她表达友好吗?” 靠在内壁合眼休息的张晴和出声问:“试出来了?” “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杜玉英是装疯,我在琢磨她装疯的原因。”姜银砚分析道:“结合她把渔叉钉在5321号船底的举动,我怀疑她是不是知道贺海生是非正常死亡,甚至知道凶手是谁。” 张晴和睁眼,“她在防谁?” “雷大、来胜、皮三、包利强、胡丙。”霍闻川把这几人的名字提出来。 傅平湘不假思索地说:“肯定是跟贺海生一起出海的那三个人,雷大和来胜当时都不在船上。” 姜银砚:“从操作上来看,那三人的嫌疑的确是最大。” “我怀疑是胡丙。”高茴说出自己猜测的理由:“包利强和皮三都在正常生活,一个卖鱼,一个卖副食,家庭也没有受到影响。就只有那个胡丙,一天二十四小时,能有四小时是清醒的就不错了,妻子还因此和他离了婚,日子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大家对嫌疑人的猜测让lulu一时间忽略了腿疼,也参与到案件的分析中来,“虽然我没有看见过他们,但是听你们的描述,我也觉得胡丙的嫌疑最大。他的状态很像是杀人过后良心受到谴责,悔不应该。” 蔡思雨想了想,说:“破案不是要证物吗?但是我们下午把胡丙的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 他们在胡丙家里找到的物品就只有两件,一是鸾鸟葡萄镜,二是被抠掉人头的照片。 姜银砚:“那张照片会不会有一定的指向性?比如,四个人里,胡丙与贺海生的关系最好。” “这不就更矛盾了?”一向重情意的傅平湘表示不能理解,“既然关系好,那为什么还要杀他?还编个被魔鬼鱼吃掉的谎话。” 讨论间,船身忽然摇晃起来,坐在门口的高茴向外看,是宋翔他们提着一盒盒的面回来了。 姜银砚伸出手,“马叔,先给我一盒。” 马群荣把最上面的一盒面拿给姜银砚,又递来一双一次性木筷,“汤面没法打包,我们要的全是炒面。” “好,你们吃,我先把面给杜玉英送去。”姜银砚拿着饭盒走出控制室。 “咚咚咚……” 姜银砚先礼貌敲门,然后再喊:“英子姐,我给你送晚饭来了。” 六七秒后,门被拉开,暖橘的灯光倾泻到屋外,杜玉英站在门内,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银砚,不再挂起那副痴傻的神态。 姜银砚微笑着把饭盒递进去,“海鲜炒面。” 里面的人却没有立马接过去,姜银砚看出杜玉英的踌躇,玩笑道:“虽然我的脸上没有写,但我不是坏人,我的同伴们也都不是。” 姜银砚话里提的是同伴,其实主要是宋翔。 宋翔在此案中既是雷大的表弟,也是来胜的侄子,但凡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个是坏菜,宋翔自然免不了被人看作是一丘之貉。 说罢,姜银砚没有等杜玉英做出回应,弯腰把饭盒放在地上就转身离去,一直到上船都没有回头看。 而船上的人却是观察得一清二楚,他们看到姜银砚走后,杜玉英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大概有半分钟才捡起饭盒关上门。 大伙儿把炒面吃完,时间已经接近九点,距离零点还剩三个小时。 这三个小时里,他们又把两起案子的线索盘了一遍,到十一点五十才离开聚集的渔船。 前三件案子都是在有门有窗的房间里,这次却是在飘摇于海中的船上,不确定性只增不减。 因为姚博诚的横死,原本三个人的船上只剩下两人,马群荣不会游泳,而樊科又是个完全靠不住的,一旦遇到危险,即使有能力,他也绝对不会顾同伴的死活。 所以胡杨主动提出与马群荣交换,由他和樊科住同一艘船,这样一来,即便是落水也有自救的能力。 分开之前,霍闻川一改素常的温和,词严厉色道:“在迷案之地,害死同伴的后果是被最后一起案件的亡者之灵杀死。” 闻言,新老成员们心中均是一震。 当前的团队里,最先认识霍闻川的是姜银砚和傅平湘,但两人从未听霍闻川说过这事,今天特意提及想必是为了震慑樊科。 傅平湘好奇地问:“被害死的人会怎么样?” 霍闻川两眼沉静如水,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张晴和出声打断大家的思绪:“没多少时间了,回船。” 说罢,举步朝第三艘船走去。 其他人也立即散开,去往自己所在的渔船,等待零点的到来。 时间越来越近,船上的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马群荣双手死死地抓住一根横杆,五官绷起,如临大敌。 霍闻川以保护的姿势坐在姜银砚身旁,一旦发生意外,他能随时抓住近旁的人。 四周无灯,黑夜浓稠得像融进了地心,睁眼不见咫尺之人。 “三、二、一。” 姜银砚倒数三声,秒针“滴答”指向零点。 与此同时,波澜不惊的海面突然刮起大风,海浪一波继一波地奔涌而至,带来比白日里浓烈数倍的咸腥气,仿佛置身在鲸鱼的腹中。 姜银砚皱起眉头,“好臭。” 黑暗中,姜银砚嗅到一缕熟悉的淡香。 下一秒,一只手隔着手帕捂住她的鼻子,力道不轻不重,令人作呕的腥臭气顷刻淡却许多。 住二号船的lulu在气味抵达后,强忍了五秒钟,最后“哇”地一下吐了出来,这种程度的海腥味已经冲破她的承受极限。 三号船的傅平湘和高茴两人不约而同地挨紧张晴和,因为她身上有好闻的昙花香。 一号船,樊科这时也不嫌热了,拿起厚衣服就往自己的鼻子蒙。 胡杨平时没少烤海类食物,习惯了这种味道,所以对他影响不大。 十分钟后,众人被熏得头晕脑胀时,漆黑的海水里蓦然出现一些黄豆大小的亮点,像萤火虫一样忽闪忽闪,不断往上浮。 姜银砚来到挨着船头的窗前,“那是……会发光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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