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葵诺侧头说道:“歌词写好了吗?” 燕危然顺着他们刚才的目光看向张秦,又转回视线,笑道:“差不多了,有要改的地方,大家可以一起改改。” 刚才还在A班区域的乐笙愉也从那个高出的台子上下来,弯腰拧了一把燕危然卷起的裤腿下的小腿:“怎么样,这么捏会疼吗?” 燕危然腿都没有躲,嘶了一声,享受道:“会疼都是好的了。” - 彩排结束后,因为要回宿舍去听样曲,所以尹葵诺叫上了韩若冰跟乐笙愉,一起等着还在被导演交代注意事项的陈米娅。 但是交代完后,尹葵诺去叫陈米娅,她却面露难色,说今晚可能不回宿舍睡觉了。因为这两天练舞强度有点大,稍微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想要去医院再复查一下。 那人家是身体原因,自然没人能多说什么。 但是尹葵诺看到张秦的助理等在门口。 “那个是张秦的助理吧。”尹葵诺以为自己看错了。 肖尔也认同。 “我们去门口守一会儿?”尹葵诺提议道。 食堂仍旧开着,尹葵诺用盘子装了几个冰淇淋球,然后就在从食堂回宿舍的路上溜达。 路边停车位里停了好几辆车,有一些选手的保姆车,还有几辆小车。 她之前路人粉过一段时间的张秦,大概知道张秦是哪个省的人,果然在里面找到了那个省牌照的车。 - 夏日一旦站定在某处,就会有蚊子前来骚扰,而且一直站着目标太大,所以就又回了楼上。 休息室楼上的一层是空置的,连门都没有锁,算着方向和位置进了一个房间,果然在窗边看到了张秦的车。 这一层明明没有人来,但可能是刚空出来不久,摆着几张桌子和柜子,地上和桌面上都挺干净的,没有灰尘,走路在里面都有回声。 尹葵诺确实怕鬼,但是只要身边有人在就不害怕,所以就拉着肖尔守在窗边。 等到快十点时,尹葵诺就看到张秦带着助理从大楼里出来,坐进了车里。 但是车却没有着急开走。 过了一会儿,张秦又从车里出来了,又回了一趟大楼。 “他是忘拿东西了?”尹葵诺压低声音道。 “谁知道呢。”肖尔说道。 因为没有开灯,玻璃隔绝了所有的声响,所以乍一听到声音,尹葵诺还被吓了一小跳,但是转过头来看到已经看熟悉了的脸,就还是定下了心。 想起她没有看过但是有所耳闻的恐怖桥段,她伸手抓住了肖尔衣服的下摆,免得一不留神身边就换个人。 过了一会儿,陈米娅出来了。 虽然她在夜晚还戴了帽子,裹着一件纯色的遮阳衣,但尹葵诺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在这个副本里,陈米娅总是会习惯性地含胸和低头,就算她在舞台上再如何自信,也可以看得出来她永远都有点怯怯的。 她拉了一下车把手,没有拉开,然后拘束地双手抱在胸前,往大楼门口的方向看。 大楼门口张秦也带着助理出现了。 助理自动去坐了驾驶座,而张秦给陈米娅开了门,甚至还特意在陈米娅弯腰进车子的时候,贴心地将手垫在了车门框上。 张秦在陈米娅进车以后,就绕到了车的这一面来,拉开车门。 “你看,陈米娅果然还是着了张秦的道。”尹葵诺说道,“我们怎么办,现在下楼去?” 但是当尹葵诺说完话转回目光时,却看到张秦正在看着自己这面的窗户。 张秦微微笑着,伸起手来微微晃了晃。 尹葵诺后背瞬间冒汗。 那个知道自己正在被窥视的男人笑着,指了指旁边的路灯,然后是他们所在的窗户。 他看得见他们。 比偷窥跟踪更尴尬的是什么,是以为自己偷窥得天衣无缝,却还是被发现了。 陈米娅那一侧的车门动了动,张秦很快也钻进车去。 再过了片刻,车就发动然后开走了。 “暂时没事,”肖尔说道,“明天还有初舞台录制呢,陈米娅至少死不了。” “但万一留下什么心理创伤呢。”尹葵诺话说到一半噤了声。 因为走廊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层楼走廊里的灯光不太明亮,时不时会因为蚊虫的冲撞而闪烁明灭。 那一步一拖的脚步声就跟在这氛围里显得更加吓人而诡异。 “是保安吧。”肖尔说道。 “我们现在出去吗,还是躲一躲?”尹葵诺越发不敢松开肖尔的衣角,虽然她也知道不应该。 温暖的手将她的手腕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是热敏的元件,慢慢地松开了那片被她抓皱的衣料。 “没有地方能躲了吧。” 脚步声越来越近,有手电筒的光在门口晃动。 肖尔拉着尹葵诺到了门口,门原本就是虚掩着的,二人躲在门后。 等脚步声过去,尹葵诺从窗户看到那个保安的背影。保安穿着有点肥大的衣服,一只长一点,脚尖朝外扭曲地挂着,拖着一跛一跛的声音很有规律地往前走。 但是好在哪个保安并没有任何回头看的意愿,只是非常敷衍而例行公事地往前走。 很快,声音就从那一头的楼梯处消失了。 “你看这是什么。”肖尔从地上捻起一点木屑,很细,但是沾着一点棕色的痕迹,可能是混了油漆。 顺着木屑的痕迹往上看,才看到门靠下的位置上有抓痕。 肖尔将门往外推,门彻底合上时,发现门口滴着两三滴棕黑色的液体,那痕迹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越发诡异。 “这、这不会是血吧?”尹葵诺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在发抖。 “有可能,”肖尔用目光将房间又扫视了一遍,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了,说道,“我们下楼吧。” - 回到宿舍里,宿舍的灯居然是灭的。 外面走廊里的喧闹让尹葵诺定神了些,但是仍旧觉得心脏乱跳。 “燕危然居然还没有回来吗,会不会在还在食堂……啊——!”尹葵诺说着打开了寝室的灯,但是灯一打开,吓得她又关上了等。 燕危然的床上靠墙坐着一个人。 那必然是燕危然没错,但是原本以为房间没有人,一开灯乍然看到一个人还是有点冲击心脏。 “我睡觉了,你们关灯吧,”燕危然声音闷闷的,然后再床上倒下,“麻烦你们摸黑洗漱吧,反正你们两个的床在门口。” 尹葵诺知道她没有睡,但是又拿不准她怎么就不开心了。 于是打开灯走过去问道:“又有谁惹您不开心了?” 燕危然床头的柜子上放着她的笔记本,再看那一脸的不悦,尹葵诺就猜出了大概。 原本说好了一起回宿舍听听样曲的,结果只剩她一个人在这里。 自己的作品原本满怀期待地想要分享,结果无人问津,如果说不失望肯定是不可能的。 于是尹葵诺翻开那本笔记本,见燕危然也没有反对,就顺着一页一页翻下去。 燕危然的字并不好,横七竖八地记录着灵感,但是每隔几页又会有用正楷誊抄好的词曲。 大略翻过去,尹葵诺觉得肖尔讲得不错,她确实是有些才华的。 翻到最后有字的内容,这一页上的词曲还有涂涂改改,但是大概的意思是有了。 这是一首描写江湖剑客儿女情的歌曲,词句字里行间透露着剑意,但是又有江南的烟雨缱绻,仿佛是一群女子在竹林荷塘畔舞剑,天上落下的细雨织就了她们舞台的帷幕。 尹葵诺读了后,随便唱了两句:“吴中莲叶长相继,雨声落戚戚;穿巷谈街暗里藏,玱琅长剑响……” 没唱两句就被燕危然打断了:“……别唱了,你丫五音不全吗,侮辱我的曲子。” 尹葵诺嬉笑道:“那你教我咯。” 燕危然说道:“说要回来一起商量,结果就回来我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不待见我呢。” “哪来的不待见,”尹葵诺作态夹起嗓子,“最待见的就是你了,大作曲家。” 燕危然不屑地哼了一声,却还是把目前有的部分唱了一遍,但是副歌部分的京腔,还是得等陈米娅或是乐笙愉来唱。 尹葵诺对于词曲并没有什么建议,很明显肖尔也不懂这个,就是打call就完事了,但是好在燕危然还是心情好一些。 之后燕危然就早些休息了,尹葵诺又跟肖尔出门去,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抱着那只陶瓷猫头鹰说了说自己的计划,看明天观众是不是会给出相应的。 这一晚上陈米娅到底是没有回宿舍。 - 尹葵诺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回到了楼上那个空房间,只不过这一次只有她一个人来。 走廊里有拖沓的脚步声,每走一步都有沙——沙——的响声。 尹葵诺知道自己肯定是做梦了,但是一时半刻也醒不来,所以只能立刻躲到门后面,等着那个保安过去。 她常有这样的体验,有时候半梦半醒间魇住了,一时半会醒不过来,只能等着梦做完再说。 因为上一次躲在门后面的时候有肖尔,所以尹葵诺一直强迫自己去回忆那种感觉。 但是有水滴到了头发里,温热的触感立刻顺着发丝扩散蔓延,尹葵诺用手一摸,那黏糊糊的感觉,就是血。 当时在门口看到了血,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尹葵诺壮起胆子抬头去看,天花板上是干净的,但是又有一滴血凭空落在她脸上。 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尹葵诺祈祷着等那个保安走过去,自己就能从梦中醒来。 她实在是不敢面对,于是闭了半刻眼睛,但是越是想象她就越害怕,所以就只能张开了眼睛。 等她睁开眼,她看到,那个保安微笑着把脸贴在了门上。 那是一个五六十多岁的老头,背佝偻着,脸上满是皱纹,但是下巴上却有两道深深的刻痕,仿佛是木偶的下颌一般。 尹葵诺拼命地用手捂住了嘴,另一手握着护身符,不让自己叫出声。 观众送的这一个护身符一千积分呢。 她在心里默念,被吓已经很惨了,再倒赔钱就更惨了。 但出人意料的是,那个保安似乎并没有看到尹葵诺。只见那个保安的眼珠子也像是木偶一般,跟老虎机上的图形一样上下翻动了一会儿,之后就停止了。 他没有看见她,带着诡异的笑容,在张望结束后就继续拖着脚往前走。 就在尹葵诺松了一口气时,却发现那个保安的手上拖着一只脚。 那是一只女人的脚,一起被托住的还有沾满尘土的白色连衣裙的下摆。 那连衣裙尹葵诺再熟悉不过了,是她在刚刚进入副本的时候做的那个梦里,钉在浴室天花板上的那个女尸身上穿的。 那个保安跛着脚,每走一步就将那具尸体往前拖行一段。 怪不得这一次的声音要沉重许多,原来是因为他拖了一具尸体在走。 他要拖着这具尸体去做什么? 而且根据脚踝的朝向,那具尸体是仰面的。 第三次打照面了,尹葵诺一直不知道那具尸体的脸长什么样,反正知道这里是梦,而且还有护身符相护。 她壮着胆子放轻脚步走到门口,打算看看是不是像常规的恐怖片里一样,女尸的两面都是头发。 女尸因为正在被拖行,因而双手举过头顶,仿佛是橡皮人一样被摆出了投降的姿势,眼睛大睁着 她的胸口插着一根木楔,胸口衣服上满是鲜血,而她的头发也像是毛笔一般,将血色斑驳地绘在了地面。 她看到了那具女尸的脸,是陈米娅。 - 尹葵诺骤然惊醒,心脏还是有些抽疼。因为有丰富的做噩梦经验,她拼命告诉自己那是梦,不要害怕,陈米娅肯定也没有出事。 但是下一刻,她就感觉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滴到了自己头发里。 她被吓得叫出了声。 但是很快又把哭喊声扭转成了大笑声——反正哭和笑在某种程度上类似,变成笑就不消耗护身符了。 扑到了对面肖尔的床上,尹葵诺拼命摇肖尔:“肖尔,你是不是还没睡,快醒醒,我又撞鬼了。” 肖尔被晃醒,人还没清醒过来,看到尹葵诺整个人张牙舞爪的样子,就伸手将她拢到了怀里。 尹葵诺感觉他的手从背后搭在自己肩膀上,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 他打了个呵欠,但是手上轻拍的动作却没有停。 这是个很亲密的动作,让她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又安稳地坐回了胸隔膜上。 过了一会儿尹葵诺听他近在耳畔的声音:“在哪里?” 尹葵诺头都不敢回,盲指了一下天花板,立刻双手跟溺水的人一样扒住肖尔的脖子。 人说话胸腔是会颤动的,尹葵诺听到肖尔的声音也通过震动同时传到耳朵和心脏。 “你回头看看,什么都没有。” 她小心地缓慢而谨慎地扭过头去,发现天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 于是又伸手去摸刚才被滴了血的头顶。 好像只是一场梦,发顶是干燥的。 “我没有在撒谎。”尹葵诺尴尬地把手松开,但是仍旧不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去。 房间不大,床之间相距的不过就是两三米,但她刚才是连滚带爬走完的这两三米,这两三米就是天堑。 肖尔仍旧是迷糊的状态,目光盯了尹葵诺一会儿,实现从她脸上移开,就站了起来:“行,我去你那边睡。” 但是他却没有能走动,因为他的手腕被尹葵诺抓住了。 “我好害怕,”尹葵诺示弱,“我们都睡在这张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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