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当初你老公和你求婚的时候说过什么话？” 沈微举着木盒，回头问中年妇女。 “没别的，他就说了句我爱你，并且会一直爱。” 这一句话不足以化解女鬼的怨气，看来得靠她自己发挥想象力了。 “女鬼小姐，”沈微在心里想了一会儿，端着木盒在女鬼身前蹲下，“我现在要跟你澄清一件事，你还能听明白我说话吗？” 此时女鬼灵智还没完全消散，僵硬地转动着骷髅头懵懵懂懂地看向她。 “能听懂就好，”沈微指了指手中的木盒，“这是你的建国本来准备送给你的礼物，他是想跟你结婚共度一生的，可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他对你的爱根本没变过，要跟你分手是不想耽误你的人生，这个盒子是他准备用来装你们之前通信的，将你们的爱情永远保存……” 说到这里，女鬼被绳索捆住的骷髅手动了动，看起来是想看看那个木盒。 沈微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把它递到女鬼手上。 接过木盒后，女鬼的骷髅骨尖在上面划了两下，随即听到“啪嗒”一声，她把木盒摔到了地上。 “当，我，是，傻，子，吗！” 女鬼一字一顿，手指间的骨节握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整个椅子都在随着她的动作摇晃。 “我没有当你是傻子，”见此变故，沈微赶紧加强自己身上的信任值buff，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我也没有骗你，骗你也没有什么好处，你不信我就算了，你和他之间的感情你也信不过吗，还是你认为，那些美好回忆都是假的，是编造的？” “如果你这么认为，那我也不用多说什么了，无论我再说些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沈微边说边弯腰捡起木盒，“你说你把它摔在地上，疼得其实是你自己吧。”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沈微喉咙有点发干，心里还觉得有些紧张。 她说那些话加工了中年妇女现实里的经历，不知道能不能对上女鬼这边的心思。 好在沈微的话好像起了点效果，女鬼攥着木盒没有再往地上摔下去。 沈微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效想休息一下，再接着给女鬼灌输心灵鸡汤。 她抬眼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离九点的下班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趁这个时间好紧把女鬼搞定。 “我，我应该，相信他吗……”女鬼拿着木盒，看起来有些无措，“他是有苦衷的……吗。” “你可以不相信他，但你应该相信‘你们’，”沈微又把拿起信纸举在她眼前，“你刚才是不是只看到了分手，没仔细看他提分手的原因啊？” 女鬼再度机械地转动头颅，空洞洞的眼眶看向信纸，又看向沈微道，“我现在这样看不清字……你能帮我把眼睛捡起来吗？” · “……好的。” 听了女鬼的要求，沈微心里有点想骂娘，但还是答应了她。 她走到一地血水里扒拉了两下，找到了女鬼的两只眼睛，其中一只已经被女鬼自己踩瘪了。 “这好像也安不上吧。” 女鬼现在只剩骨架，没有可以支撑器官的皮肉，她一会总不会让自己去给她捡皮吧。 “没事儿，你就举在我眼眶前，我自己就能看，要不你给我松绑，我自己举着也行。” “……还是我来吧，”沈微回头看了眼此刻已恢复镇定的中年妇女，“你过来给我帮下忙。” “帮你举眼睛吗？”中年妇女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走了过去。 “不用，你帮我拿着情书对准我举的这两个眼睛前就好了。” 考虑到中年妇女就只是个普通人，沈微让她干了个轻松的差事。 “好的。” 中年妇女如蒙大赦，拿起信纸对准那两只眼睛。 沈微手中憋掉的那个眼球转了转，又慢慢鼓了回来，一看到信纸最后分手那两字就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血泪。 “所以他是因为没钱才想离开我的吗，”女鬼抽噎着，“钱不是问题，不能阻碍我们的感情啊！” …… 听了这话，沈微感慨地摇了摇头。 所以说，npc就是npc，就算是提取玩家现实生活创造而来，也不会真的懂现实啊。 · 离九点下班时间还有最后几秒的时候，女鬼带着木盒和信离开了，系统在玩家脑海里播报了任务已经完成三分之一。 沈微和中年妇女从办公室走回宿舍，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危机，就算之前第一天在员工宿舍走廊里攻击他们的npc今天也都老老实实的。 结合昨天晚上精神小伙和小正太的遭遇，沈微认为这种情况是玩家身上穿着工作服而且回来的很晚，被那些内卷007的npc默认成他们的其中一员了。 走近门前，中年妇女有些担心。 她昨天把精神小伙锁在门外，风水轮流转，今天换成自己值夜班，精神小伙会不会也那么对她？ 没想到她一转动门把手，门竟然开了，中年妇女有点懵。 “大妈，快点进来，要睡觉了。” 屋里面传来精神小伙不耐烦的声音，中年妇女连忙走进宿舍。 见此情景，沈微笑了笑，这才推开303宿舍的门，本来她还以为中年妇女会被锁在外面，到时候自己得留宿她一晚。 现在看来，她不用操这个心了。 · “怎么样，今晚好运吗？” 如沈微所料，凌轲这边也没有锁门，甚至是虚掩着，她都不用压下门把手，一推门就进去了。 里面一片漆黑，沈微没有开灯，从隐形物品物品收纳格里拿出手电筒用来照明，走回自己的床前。 “为什么不回答我？” “凌轲。” 沈微躺回床上闭眼喊道。 “怎么了？” “你说那位黄发中年阿姨的种种举动会不会是出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比如是在别人伤害她之前她先主动攻击呢？” 了解到中年妇女的一些情况，沈微认为她应该算扛了很多生活上的苦。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凌轲有些诧异地反问回去。 “没什么……睡吧。” 沈微翻了个身侧躺过去，不再去想这些与她无关的问题。 她又尝试一遍与总部联络，得到的仍然是忙音，又想起自己在流动空间里被御灵箭公里，心里浮上隐隐的不安。 这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就算她从前暂时和总部失去联络，也会在不久后收到回音。 这太反常了，可她现在有未完成的任务在身，不能回去查看情况，快穿协会的其他任务员估计也是公事在身，各忙各的。 辗转反侧时，沈微在黑暗里听见了凌轲的声音。 “无论是不是出于自我保护机制，她的行为举止也非常自私，影响到其他无辜的玩家了。” 不是，这人反射弧是不是有点长？ 沉浸在思考里的沈微突然被打断，心里有些不满，但还是对凌轲的回答表示赞同：“你说得有道理。” “好了，现在一起睡，别再想那么多。” “却之不恭。” ……凌轲发誓自己说“一起睡”那几个字的时候是无心的，没想到在沈微的回答里捕捉到了一点调笑的意思。 这骚话现在是接的越来越溜了。 听着沈微均匀的呼吸声，凌轲回想起方才她蹑手蹑脚走进屋子的场景。 其实他本来不想熄灯，想等着沈微回来的时候给她留点光，如果那些npc会进来攻击的话，他解决了他们就是。 至于那什么都没具体写的惩罚细则，他也根本不惧怕。 再三思索，他最终是怕自己不遵守规则会连累到其他玩家，这里也包括沈微一个。 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自己打破规则，那些npc也会同时攻击其他人呢？ 最终凌轲还是把灯关了，选择虚掩着门，等沈微回来不用费一点力气就能进宿舍了。 想到这，凌轲转过身来，在黑夜里看了看睡在另一张床上的沈微，回想起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的种种，心里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感觉不是普通的男女之情，而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像一个落难的旅人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行走了很久，路上遇到的都是着鸟兽鱼虫，在他快要油尽灯枯时忽然看到了另一个人，一个同类。 不过，自己到底能算是一个人吗？ 凌轲摸了下自己身上冰冷的皮肤，他感受不到人类应该有的温度，他的脉博还是跳着的，可声音不对，就是一点一点机械流转的感觉。 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了。 对面这个女孩身体表征和他是一样的，可她没有自己这样的疑惑，她看起来好像很清楚自己是谁。 是不是接近她，就可以弄明白这一切然后找回自己了？ 本来一开始是带着明确目的，可现在事情发展有着超出了凌轲的预期。 不知是不是出于对自我的好奇，他现在被这个同类吸引了。 这是好是坏呢？ 凌轲又翻身平躺回去，望着天花板，一整夜都在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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