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是个年轻男子,小麦肤色,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五官极为漂亮,尤其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微微眯起的时候,凛然正气都压不住的天生魅惑。 他盯着花梨,目光中满是审视。 被这样的人盯着看,花梨略有压力,拘谨地抓着包带。 带队返回路上突然接到查验任务,北堂则一边问花梨要证件,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她。 中等身高,长相清秀,举止老实,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身上的衣服料子很好,用着工厂定制包。 接过证件一看,果然,第一基地的人。 啧,温室里的少爷小姐们尽给人添麻烦。 冷着脸,北堂则声音沉沉地问:“你刚刚在干什么?” “烤点东西吃。” “好吃吗?” 以为花梨闲着没事一个人跑到外面搞野炊,北堂则的语气暗带嘲讽。 然而花梨对于迷彩服自带滤镜,压根没听出来。 “不好吃。”她诚实摇头。 这句大实话落在北堂则耳朵里,颇有些挑衅意味。 第五基地缺衣少食,就连异杀军训练都是忍饥挨饿,而第一基地的人却在挑剔食物的味道。 “那也比饿肚子强。”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花梨琢磨了一下,心里生出不忍。 饿着肚子还尽忠职守地巡逻,这是多么令人敬佩的精神。 于是她借着找东西的掩护,拿出剩下的烤鱼鳞。 香气四溢,队伍里不知道谁咽了下口水。尽管努力克制,战士们还是忍不住露出羡慕的神色。 他们一整天高强度训练只有白饭和水,谁能抵挡甜甜的香味? “同志你辛苦了,这个是烤鱼鳞,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能填饱肚子。” 为了证明没毒,花梨当着众人的面掰了一块吃掉。 “我的小小心意,请收下。” 说完,她往北堂则手里塞。 没想到她热情又实在,北堂则顿时为自己的小心眼感到羞愧。 “抱歉我们有规定。”他侧身避开。 “明白明白。”花梨指指他腰间的水壶:“那我跟你换点水,你看行吗?” 刚要拒绝,目光扫到了她干裂的嘴唇,北堂则改口道:“行。” 欢天喜地把烤鱼鳞塞给北堂则,花梨接过水壶,连灌了好几口。 “不好意思碰到壶嘴了。” 缓解了渴意,花梨注意到不妥。北堂则摆手,表示不介意。 见他挺好沟通的,花梨希冀道:“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基地吗?” “跑回去,能跟上吗?” “我试试。” 三分钟后,花梨望着迷彩服们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拄着膝盖喘气。 不试了,再试就逝世了。 与此同时,北堂则一行人已经回到了基地。 正好赶上食堂放饭,清一色的白饭白水野菜团,香喷喷的烤鱼鳞一出现就受到极大的关注。 不大的一块鱼鳞被北堂则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分了,见者有份。 一个小战士迫不及待咬下去,然后张嘴惨嚎:“则哥你、你、你耍我!” 北堂则不明所以,这时周围人都哇哇说着难吃,他不信,“咔嚓”咬了一口。 然后猛灌水。 好不容易压住满嘴泥巴味,他的脑海中浮现某个人摇头说不好吃的样子。 “吱——”水壶的壶嘴被捏成扁平,北堂则嘴角抽抽。 花梨是吧,他记住她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上了尖刀队队长的黑名单,花梨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天黑前赶到基地。 无奈找棵树爬上去,藏在树枝间。 夜晚的郊外万籁俱寂,但若是仔细听,还是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系统不时跳出提示,【伊蛇】【山隐】【塑叶五加】一个个不认识但一听就不正常的名称让花梨屏住呼吸,静静等待它们离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心惊胆战的一夜终于过去,晨光破晓,暑气蒸腾。 花梨下了树,拖着疲惫的身躯赶路。 天光大亮的时候,柏油马路到了头,接下去是一大片原始丛林。 树木遮天蔽日,杂草丛生,怎么看都不像现代人的聚居地。 走错路了?仔细观察了一阵,花梨发现一块区域的草丛明显更秃,像是经常被人踩踏。 身前是葱郁的森林,身后是空无一人的大马路,她咬咬牙,顺着秃掉的地方往林子里走。 林子茂密,因缺少阳光而显得阴森,却也凉快许多。越往深处,人类活动的痕迹越明显。 艰难翻过山坡,花梨眼前陡然一亮。 坡下是大块大块的平坦田地,湖泊点缀其中,星罗棋布,依稀可见人来人往,阡陌纵横,房屋交错。 基地!她三步并作两步,朝岗哨亭奔去。 看见飞奔而来的人影,站岗的年轻战士神情凝重,本就笔直的站姿又挺拔了几分。 第五基地建立之初,来投奔的幸存者很多,但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少,已经很久没有新人来了。 碰巧,今日站岗之前,他被两拨人同时叮嘱留意新人。 难道这就是指挥处和尖刀队都在等的大人物? 气喘吁吁的花梨递上证件,值班战士郑重接过。 看到名字,他惊喜。 果然。 尽管性别一栏的Beta和第一基地的字样让他感到惊讶,他还是抬手向花梨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花梨同志您好,第五基地欢迎您,请问您去哪个单位?” 若是去科学院,就通知傅教授。若是尖刀队,就找北堂队长。若是指挥处,那就告诉何副官。 值班战士期盼地看着花梨,后者却因为疲累并没有注意。 “我先找个地方休息,谢谢你。” 在值班战士迷茫的目光中,花梨径直走进基地。 她就近找了旅馆,锁门,一头栽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岗哨亭,值班战士拿着通讯器,左思右想,按下号码。 “尖刀队吗?我找北堂队长,训练去了?那我留个口信,花梨同志到基地了。” “花梨是谁?呃,我也不清楚,是北堂队长吩咐要等的。” “好,他回来你跟他说一声。” 然后又按了一串号码。 “指挥处吗?啊,何副官,您好,花梨同志到了。” 何子文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心念飞转。 自从昨天回来,将军就进了办公室,到现在都没出来。 跟随将军这么多年,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 是不是跟那个叫花梨的人有关? 先把人控制住,于是何子文压低声音道:“带到指挥处的保卫室。” 通讯器里传来值班战士为难的声音:“她走了。” 走了?一个失忆的人走到哪里去?何子文想了一下,还是敲了敲将军办公室,隔着门把事情说了。 很快里面就传来回复:“找。” 但一分钟后又道:“不用管。” 两条消息都十分简短,何子文却暗暗心惊。 向来果断,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将军竟然为了一个无名小卒,连续发出两道完全相反的指令? 花梨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何子文愈发好奇。 此刻,丝毫不知道自己惹了事的花梨睡得昏天黑地。 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醒来看到窗外大太阳,花梨还有些恍惚,以为没睡多久。 直到房门被敲得砰砰响,服务生一脸不耐地加收房费,她才知道自己睡了快五十个小时。 一边把钱递给臭着脸的服务生,她一边打听基地的事。 得知花梨刚到基地,想找工作,服务生面露不屑。 “新来的吧。” 花梨点头,服务生居高临下,带着优越感介绍规矩。 “先去劳务处交一千元新币或者等价的东西买张证。”说着,他拇指和食指一捻,做出要小费的动作:“我可以带你去。” “我有证件。” 见花梨没上钩,他拉着脸。 “身份证?没用,要工作证,没有工作证,谁敢冒着罚款的风险雇你。” “黑幕?呵,有本事进异杀军啊,那里公平。军政是两拨人管,懂?” 在社会上混了多年,花梨当然懂人情世故,但服务生说得话她没有全信,补完费用就退房了。想赚外快的服务生暗暗撇嘴,心里暗骂了句抠门。 走出旅馆,街边出现各式地摊。花梨买了一个便宜的白米饭团,要了一碗水,坐在摊子上边吃边观察。 碎石子铺就的小路两旁随处可见水井,喝水不要钱。地摊大多是食品摊子,卖饭团、锅巴等米制品,几块钱就能买到,价格不贵。 但蔬菜、水果和肉类价格奇高,甚至可以称为离谱。 她亲眼看见一个人花二百多买了拳头大的猪肉,满脸占了大便宜的高兴。 而提起异种,人们嘴里都是憎恨和唾骂,也会提到谁谁吃过异种后来死了,死状多么多么恐怖。 原来大众认知里异种是不能吃的,花梨暗暗记在心里。 路上行人的衣服样式现代,T恤、沙滩裤、裙子都有,料子却很差,大多是粗布、麻布,粗糙又暗沉。 以前最常见的化纤布料现在没有几件,而像她一身针织棉休闲服更是罕见,不少人投来艳羡的目光。 再结合原主手机里的资料,花梨大致推测异种入侵城市后,工业遭受沉重打击,农业靠着优秀稻种养活了普通人,但副产品受到巨大影响。日用品趋向原始化,从前习以为常甚至不屑的普通工业制品如今成了奢侈品。 另外,一些政务管理可能有暗箱,只有异杀军公平公正。 因此即便有生命危险,不少人也想参军。 忽然,街上响起欢呼声。 “尖刀队,是尖刀队!”“北堂队长您好!”“今天也出去拉练?真辛苦啊。” 一群身穿迷彩服的人走过,最前面的是个俊美男子。 巧了,这人花梨认识。 他查验过她的证件,她还送了对方烤鱼鳞。 原来他姓北堂,还是什么尖刀队的队长,缘分啊。 人群热烈,花梨也站起身笑着挥手。 在一众粗糙中,花梨的穿着无疑很显眼。北堂则一眼就看到了她,脸色一僵,步子乱了一瞬。 昨天他在岗哨亭附近找了半天,还以为人跑了,原来在这儿呢。 见她笑容灿烂,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北堂则牙根直痒痒。 骗他吃土,还敢大咧咧出现,真嚣张。 可惜此刻职责在身,否则...... 跟北堂则打招呼的人数不胜数,上到白发老人,下到三岁孩童,他虽然嘴上应答着,眼睛却始终锁定花梨,尤其是路过她身边时,更是狠狠地瞪了她。 只是他天生一双多情的凤眼,斜挑看人时不由得显出些许嗔色。 不像是发怒,倒有点勾人。 花梨一怔,耳朵莫名有点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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