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事情进展到这个状态，洛琼此行的真正目的已经达到。 但她好歹还给自己压了两百两银子呢，对于切磋的最终结果，还是有那么几分期待的。 她在选题时，特意选了个有利于自己发挥的，规则里也写明了评判标准里有“切题”一项。 但这帮江湖好汉一向都不怎么按套路出牌。 更何况单从味道上来讲，陆尘是明显更胜一筹的。 洛琼想看看陆尘的反应，却见对方仍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与他对视片刻后，不知想了些什么，居然又开始放空。 之前察觉到不对那人，虽然是小声嘀咕，但架不住他是个话唠。 两句话翻来覆去念叨了好久，终于引起了身边人的注意。 就像石子砸入水面一般，其他人也一圈儿一圈儿醒悟过来：“对啊！这是厨艺切磋来着！” “现在可以投票了吧？” “啊……我还真不知道该投谁好……” “兄弟，你想投谁呀？” 洛琼看陆尘那边还是没反应，便自己做主，安排众人开始投票。 为了保证自由与公平，投票处设了围挡，只有投票人自己知道自己投了哪边儿。 本来众人对结果可能还没那么在意，这么一搞，反而好奇起来。 每投票出来一个人，就会被众人问上一句，好像人人都比洛琼本人还紧张。 等到所有人把票投完，要不是洛琼及时把投票箱提走，众人差点儿就要亲自上手帮忙数了。 为了避嫌，洛琼当然也不会亲自数。 把投票点儿的围挡抻成一个小台子，洛琼重新放下投票箱，挥手叫来师姐和小心腹。 就在两人上到台子上，撸起袖子准备开箱时，忽听陆尘冒出一句：“且慢。” 洛琼发誓，她听到下面有人发出了看好戏的怪叫。 还不只一声。 说实话她也有些奇怪，陆尘这时候叫停是做什么？ 明明流程都是之前就说好了的，她也都是按照规则办事。 这下众人的目光又都聚焦在了还站在洛琼灶台边的陆尘身上，等着他发表重要讲话。 只见陆尘看着洛琼的方向，嘴角竟奇异地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缓慢而坚定地说出四个字：“在下认输。” 现场瞬间哗声一片。 对于陆尘在票数还没公布之前就先一步主动认输的做法，众人显然都十分惊讶。 惊讶过后，不同人的反应也不尽相同。 有人只是觉得：“还可以这样？” 有人颇为赞同：“这样也算全了面子……” 有人却怒其不争：“票都投完了，怎么不先看看结果就认输？你怎知不是你赢了呢？！” 洛琼一开始也有些被惊到，但仔细想想，按照她所了解的陆尘性格，这确实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这才是真正让洛琼震惊的点。 陆尘是真的觉得，在这场切磋中，她的表现足够让他主动认输吗？ 陆尘似乎真是这么觉得。 周围的嘈杂他一概不理，只定定看向洛琼，依旧带着那么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十分认真地说：“洛姑娘这道‘反差’实在妙极。” “先闻其香，只觉得是人间烟火。再观其色，却是大道至简。等到品其味……” 说到这里，陆尘停顿片刻，垂眸似是回忆了些什么，才继续说道：“依在下之拙见，应是人间百味。” 说实话，洛琼虽然定题为“反差”，但必然是没有想这么深奥的。 只觉得自己这作品看着唬人，尝着吓人，效果惊人，有那么两重反差，应该就足够胜过陆尘了。 但经陆尘这么一解释，这东西似乎大概可能也许还真有那么点儿……高大上？ 洛琼觉得，游戏的文案组应该会十分欢迎陆尘这样的人才。 没想到陆尘分析到这里居然还没完，沉吟片刻，又继续往下说道：“人间百味虽然难咽，但若是能撑过去，必然有所收获。” “然而若是过分贪婪，只会适得其反。” 盯着洛琼看了会儿，陆尘似乎觉得夸得还不尽兴，又重复了一遍：“洛姑娘这道菜实在妙极。” 这一番话下来，在场众人不管正方、反方、中立方，都被陆尘给镇住了。 直到他话音落下许久，愣是没有人再开口说出一个字儿来。 说实话，这道菜要不是洛琼自己做出来的，她差点儿也给忽悠瘸。 她决定收回自己之前的话。 陆尘只当个文案策划简直是屈才，勉勉强强屈尊降贵去给他们当个组长吧。 洛琼觉得自己对陆尘的了解还是不够，也许有必要再深入调查一番了。 正想着，就听陆尘又说：“跟洛姑娘切磋果然让人受益匪浅，在下很期待下一次。” 洛琼的营业笑容险些没绷住。 什么下一次？ 这一次切磋她已经是掏空系统的家底儿了，头发也掉了不少。 拿什么去比下一次？ 拿命吗？！ 偏她还不能输了气势，只能故作平静地回答：“待陆公子下一次集齐各色箭矢，自然也就可以提出下一次切磋。” 话一出口，洛琼就想撤回。 怎么越品越觉得这话像是立了个fla？ 尤其在自己是个非酋，而对方是策划亲儿子的情况下。 而陆尘的动作也很快就验证了什么叫墨菲定律。 只见他难得露出来一个十分明显的浅笑，缓缓从袖中掏出一把箭矢：“那我现在就提可以吗？” 洛琼简直无话可说。 上次陆尘抽走红色箭矢后，洛琼又补了第二批货。 箭矢的总数跟第一批一样，但红色还是只有一根。 这样加上第一批剩下的箭矢，抽到红色的概率反而更低了。 然而这才几天？ 陆尘这到底是什么运气？！ 他还笑！ 洛琼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当然可以。不过这次切磋刚结束，接下来大酒楼也要忙上一阵，下一次切磋的时间……” “这些自然还是由洛姑娘做主。”陆尘对此十分爽快，“只是……” 洛琼本来都松了口气，听到这个“只是”，心又不由提了起来。 只听陆尘缓缓说：“我看陆姑娘那汤还剩不少，可否容许在下带回去些？” 就这…… 洛琼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只是默默点点头。 其他人本还沉浸在陆尘的忽悠里，连两人约定第二次切磋的事都没太在意。 一听汤羹还能打包，瞬间回归现实，也纷纷开始跟洛琼套近乎。 “洛掌柜，我可是大酒楼的天品贵宾客户，这汤能不能让我带上些回去？” “洛掌柜，我虽然没预存那么多钱，但我可是天天去大酒楼捧场，你可以问问伙计我是不是眼熟？” “洛掌柜，以后我一定经常去大酒楼捧场！” 洛琼摆摆手压下众人的叫喊：“余下这些洛某也没打算带回去。诸位若是需要，可再排队领取。” 一时间，也没有人再纠结到底谁胜谁负的问题。 有人惦记着给没到场的亲朋好友传消息，有人筹划着怎么再多赚些银子。 排队将余下的汤羹领空后，擂台处的人散得也差不多了。 洛琼放下勺子擦擦手，忽然看到师姐还抱着两个投票箱。 见她看过去，还眨着大眼睛疑惑地歪头问她：“还要数票数吗？” 洛琼转头看看旁边。 陆尘那份汤羹是最先盛出来的，他拿到后就直接开始收拾东西了。 现在别说人，连灶台都拆得一干二净，看不出存在过的痕迹。 票数是多少都已经不重要。 但她之前跟师姐交代过计票的事，师姐一直记得。 洛琼对冯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当然要。等回去后，我跟师姐一起数。” 冯锦的眼睛瞬间亮了，笑得弯成两朵月牙，很用力地点头回应：“好！” 大酒楼一伙儿人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似是见终于没了外人，楚离凑到洛琼身边，一边帮她拆灶台，一边跟她搭话：“洛姑娘果然一向很能给人惊喜。” 洛琼见到楚离，却是想起了另一桩事，颇有些恶趣味地一笑：“楚兄可知，泰丰钱庄就今日切磋一事开了盘？” 楚离挑挑眉：“此事我倒是未曾关注。只是钱庄每逢盛事都是要开盘的，有这一桩事也不奇怪——洛姑娘可是下了注？” 洛琼故做矜持地点点头。 却见楚离眉头微皱，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洛姑娘也是运气不好……只能怪陆尘不按套路出牌。” 等等，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劲？ 洛琼本想小小地炫耀一番自己在楚离名下的产业赚了银子，但…… 她十分疑惑地问：“不是我赢了吗？” 楚离似乎这才明白，洛琼不太懂这里面的规则，摇摇头耐心解释道：“按照正常来讲，押的胜负是投票的胜负。主动认输不在选项中……是庄家通吃。” 洛琼瞬间感觉自己的嗓子眼徘徊着某种植物的名字。 感情她这折腾一大通，泰丰钱庄或成最大赢家？ 珍爱生命，远离押注。 似乎看出了洛琼心情的不美妙，楚离轻声开口：“不知洛姑娘有没有兴趣……从泰丰商行赚上一笔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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