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还没吃完，洛琼就察觉到身后有人朝自己走来。 那脚步声十分熟悉，她赶紧站起身，向来人问好：“师父。” 冯辉点点头，一边自己走过去坐到石凳上，一边示意洛琼也坐。 盯着洛琼看了半晌，冯辉忽然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实在是愧对你这一声师父……” “怎么会？”洛琼立刻反驳，“是我自己的底子太差，没办法直接理解师父的教导。” “先练基本功也是应该的。师姐教得十分用心，我也确实学到了很多。” 这段时间，她也不只是跟着师姐重复练手法，也恶补了很多厨艺相关的基础知识。 就比如，她现在已经可以很灵活地顺着鱼的肌理片出一个完美的松鼠鱼材料了。 听得出洛琼的诚恳，冯辉也就没再过多纠结这个问题。 转而提到：“我听说你跟陆尘约好了切磋，你可想好要比什么？” 洛琼老实回答：“尚未定好。刚才师兄跟我说陆沉不擅甜品……” 冯辉闻言皱眉摇头：“以前他确实可以说是对甜品一窍不通。若是那时，你但凡能有一道稍微拿得出手的甜品，就可以赢过他。” “但此一时彼一时。他不擅甜品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只是单纯自己不喜欢。若是跟你约好切磋，他一定会做好万全准备。” 洛琼附和点头，还未来得及说出自己其它的打算，冯辉先一步提出了他的建议。 “其它方面，你就算是临时抱佛脚，也难以超过他的水平。但是在刀工这块儿，他许是不如你。”说到这里，也到了冯辉擅长的方向。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替洛琼规划道：“不如就比试一道鱼脍，寻来最好的鲜鱼片得轻薄透明，我再教你如何将它摆成精巧模样，不用调味也是一道好菜。” 这个想法洛琼其实也有过。 仗着比旁人高出一大截等级，又狂补了一阵厨艺知识，她的刀工确实可以说是傲视群雄。 但陆尘刀工也不错。 两个人如果拼这一项，大概也就是鱼片儿厚度差几微米的差别，一般人根本瞧不出来。 摆盘陆尘也不是不会，最后到评判时，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恐怕是原材料的高下。 这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沉默半晌，洛琼没有对冯辉的提议发表看法，而是问道：“师父可怕我输？” 冯辉闻言一挑眉，紧接着就笑了：“盈盈，我们只是酒楼名字叫天下第一，又不是真就天下第一，一次切磋输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这能有什么关系呢！” “别看人家都说师父曾经是御厨，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父不知输过多少次。” “为师知道你一直以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酒楼好，这次比试一定是不想输的，所以才来帮你出出主意。” “只是为师更想跟你说，不必对自己太过苛求。我们想做天下第一，重点不在天下第一，而在我们想——你完全可以任性一些。”说着，冯辉忽然狡黠地对洛琼挤挤眼睛，“别管什么胜之不武之类的，你想比什么就比什么！” 说完，冯辉也不知是真那么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立刻钻回了厨房。 洛琼呆呆地看着空了的座位好半晌，缓缓低头垂眸，摩挲着手中的茶盏思索。 任性？ 她似乎在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有哪里不一样。 之前洛琼一直觉得，自己是因为受了师父的恩情，所以来给他的公司打工。 当然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kpi，为了让酒楼变得更好。 但这跟她之前打工时的感觉却又不一样。 真正社畜的她每天只想准时打卡上下班，下班就想咸鱼躺平。 就是老板的饼画得再大再香，也别想让她翻身哪怕一秒。 而如今的她，早就不知道主动加班了多少个工时，却没想过让师父给她加班费或者涨工资。 啊，对了。 老板就是她自己呀！ 老板就是她自己…… 所以她没必要每件事都想着做得正确，做得能给酒楼带来最大的效益，而是可以任性一点…… 话说……之前的大酒楼，大概就是因为师父太任性才差点倒闭的吧。 不过她应该不会任性到那种程度。 只是有些事情，她或许可以不必顾虑那么多，大胆地放手去试。 比如她之前一直犹豫的方案。 既然陆尘那边说一切都由她做主，洛琼也就没着急定切磋时间。 她还可以等自己的厨艺升级之后，视情况调整计划。 打定主意，洛琼一拍桌子，饮尽杯中的茶水，端起点心边吃边走回厨房。 这一天洛琼练厨艺练到很晚。 第二天早上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鼻腔里盈满了一股诱人的甜香。 就像每次路过面包店门口时，那种甜而不腻的味道。 洛琼在厨房也待了不少时日，从来没闻到过这么让人心动的香气，当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下来。 一边收拾自己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揣测：难道是师父小宇宙爆发，终于肯做新东西了？ 然而一出门，洛琼立刻意识到不对。 香味明显是从隔壁飘过来的。 洛琼当即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之前从师父的描述中，就能看出陆尘是个虽然有天赋，但也不会轻敌的人。 他这难道是在临时提升自己的短板？ 洛琼当然也不认输，匆忙塞了几口早饭，就扎进厨房继续练习。 在她的不懈努力之下，厨艺等级终于在临近中午的时候提升到了2级。 洛琼按照惯例又做了一小碗蛋炒饭，居然拿到了0.05的经验值。 这给了洛琼不小的惊喜。 怀着期待的心情，洛琼直接舀了一勺送到嘴里。 结果却令她十分失望。 或许是之前从无到有修正的变化太大，这次更像是把某一项参数进行了些许优化。 总而言之就是，从实际体验上来讲几乎感觉不到变化。 还是跟上一次一样难吃。 洛琼略微有点丧，感觉自己急需吃一点甜甜的东西治愈一下。 才不是因为隔壁的那股味道太香了。 跟师姐打过招呼，洛琼就近找个地方，披上马甲就去了隔壁酒楼。 正赶上饭点，两家酒楼客人都不少。 洛琼站在门口放眼一看，一楼已经没了位置。 但她这次也没打算在这边多待，就没跟着伙计的引导去二楼，而是径直走向一楼柜台的方向。 那里本有一人在埋头记录着什么，似有所觉地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洛琼展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对方却像见鬼一样崩了脸。 没错，还是之前接待过洛琼两次的那个伙计。 只是他今天穿的衣服有些不同，看着像升职了。 洛琼一直就不觉得自己行为会给对方造成心理阴影，只当对方是忽然看到人吓到了，还安抚地又冲对方笑了笑。 等对方回过神来收敛好表情，才温声开口：“今日偶然路过这里，闻到了后厨的香气。敢问那甜香是何种佳肴？可否给在下来上一份？” 如果说刚才的表情只是条件反射，伙计——不，该叫他掌柜了——掌柜这会儿的反应就是真正的无语凝噎了。 虽说平日里的客人们也都会出现各种千奇百怪的状况，但应付得多了，渐渐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唯有这位女侠，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深刻印象，并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为此专门拼尽全力通过考核升职调岗。 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虽然他已经有权利使唤其他伙计，但在去后厨询问陆尘和留在这里面对洛琼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没一会儿，掌柜直接端着托盘出来了。 托盘上摆着糖醋排骨，扒皮山药，酒酿圆子，糖蒸酥酪…… 虽然每样只有一小碗，但居然足有8道。 洛琼一边感慨陆尘真是好努力，一边庆幸还好自己没真打算跟对方比甜品。 将这些菜品打包，想结账时，却听掌柜说：“东家说这些菜品还在改进，难得有人喜欢，您肯赏光已是不容易，怎么能再收您银子……” 看他说话时那副替东家心痛的样子，明显是打心底里不认同这话。 洛琼也觉得陆尘有些过于谦虚了，但人家主动要送，她当然也很乐意白嫖。 于是洛琼愉快地带着满满的收获走出酒楼。 回到隔壁，她把每样菜都分成四份，给师父师兄师姐每人送去一份，自己坐在院中，慢慢品尝剩下的一份。 陆尘的厨艺无疑是高超的。 在他自己眼中还需要改进的菜品，洛琼吃着已经是满满的幸福。 这样的人开酒楼，是注定会成功的。 但若是没有这般天赋，就不能成功开酒楼了吗？ 当然不是！ 一边吃，洛琼一边在心中打着腹稿，等一顿饭吃完，已经把切磋流程敲定完毕。 切磋的时间定在三日后，地点不在两家酒楼，而是在离酒楼不远的一处擂台。 切磋主题为“反差”，只比一道大菜，由观众投票分出胜负。 将细则写好，遣人送去隔壁后，洛琼挽起袖子，在院中新搭了个单独的灶眼，打算练习自己的参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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