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霖深谙城主府中每一处机关布置,只是不知私兵具体人数,只观府外便有数十名,将城主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且个个武艺高超,似是来自江湖中某个杀手组织。 几人商议过后,便定于子时暗访城主府。 二人从雅茗轩出来时,已是日入时分,正欲寻个食肆用晚膳,便见对面美春阁喧闹非凡,穿着轻纱的女子在入口处甩着丝帕揽客。 那些女子见了长身玉立的延陵昱,均是惊为天人,个个含羞带笑,风情毕露,只是公子面若寒冰,手握长剑,她们也不敢太过靠近,唯恐送了小命。 延陵昱已是有过前车之鉴,亦知此地为风月之地,只一眼便欲抬步离开此处。 不过他走了两步,便被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拦了下来,那只手落在他手心,带来极为冰凉又细腻的触感,惹得他手指轻颤。 他回首去看她,便见她一双波光粼粼的杏眸正盯着美春阁二楼某处。 定睛一看,原是有一间厢房,窗户大开,而那厢房内,正是一对交颈鸳鸯端坐在桌边,一旁还围绕着三四位妖媚女子,正正是一副春意绵绵之景。 禾袖正看得入迷,冷不丁被一双大手遮了双眸,一阵强劲大风从耳侧扫过,待到那大手挪开时,便见那扇窗已是被关上了。 旁边美春阁几位美娇娘已是大惊失色,睁大眸子看着一剑挥去便将二楼那窗户关上的俊美男子。 “阿昱,上次我给你那图,你可曾研习一二?”她生了调戏之意,笑意盈盈地看着身侧男子。 延陵昱本是因那等寡廉鲜耻之徒而怒气未消,被她这一番打趣,倒是开始局促不安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眼瞧着大片红霞染上那张俊容,伸手捏住了他通红的耳根,触到那片热意后,更是笑得眉眼弯弯。 这厢两人气氛正佳,那厢因被关窗声而扰了兴致的公子,在身侧姑娘相助下,三两下整肃好了仪容,便带着滔天火气,煞神一般地提剑下楼来,嘴上还叫嚷着:“何人扰了本少爷雅兴,今日本少爷便送他上路。” 楼里姑娘远远瞧见这一幕,连忙对二人道:“快跑,城主府二少爷唐鸣来了,他房事不畅,定会要了你二人的命。” 禾袖惊诧了一瞬,那众目睽睽下放浪形骸之人,竟是先前孟霖提到的城主唐贤之弟——唐鸣。 她自是不惧此人,只是不欲多生事端,以免耽误先前的谋划,便与延陵昱掌心相交,飞身上檐,转瞬间便消失了。 待到唐鸣气势汹汹地跑出来时,早已不见二人身影,即便找不到罪魁祸首,也不肯轻易作罢,提剑便劈向美春阁大门,鸨母和几位美娇娘好一番劝阻,几乎是说破了嘴皮,这才将人拦下,只是亦是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 “不知这日子何时是个头。”有女子凄婉哀叹,为那几位侍奉唐鸣的姐妹掬了一把泪。 “闭嘴,不想活了是吗?”鸨母厉声呵斥,在见她噤声垂首后,便拂袖上了楼去。 禾袖与延陵昱相携着找了家食肆用膳,并不知在他们离开后,那心狠手辣的唐家二少爷借势发作了一通。 天色渐沉,禾袖还欲去那美春阁打探一番,若是那唐鸣未回府上,行事也方便一些,不想却被延陵昱拦下了。 “那处污秽得很,你在此地等我,我去便可。”他并不愿在此事上遂了她心意,神色坚定,似是不容置喙。 先前那等天雷勾地火的场面,着实是不堪入目了些,也不知那唐家三少爷,平日里是何等放浪,又有多少女子受他糟蹋。 她本欲应了他,又忍不住挑逗一番。 “阿昱,你可是看清了那女子……”她攀着他双肩,与他双目相接,板着脸,佯装出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他俊容上瞬间羞红一片,不知该做何解释,那双精致狭长的凤眸却一如既往的清澈纯净。 看他百口莫辩,面上有几分焦灼难安,她忍住笑意,又追问道:“我与那女子,谁更貌美?” 他被那双纤纤玉臂轻轻圈住,便仿若是掉进了一道甜蜜陷阱,明知剖开一颗真心,亦会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还是甘之如饴地任她摆弄。 “清风知我意,明月照我心。”他嗓音极为低沉悦耳,与她对视的凤眸中更是浸满了如墨般浓重的情意。 哪怕在这上百年间,听惯了那些花言巧语,见惯了风花雪月,亦是会为此刻如立生死誓言般真切的心意罄露而有所动摇,虽是片刻,却也难得。 她弯唇浅笑,收回了那双在他脖颈处作乱的手,微微侧过身去,“快去吧。” 他心下有几分怅然若失,不知她为何屡次回避,只看了她一眼,便径直朝那美春阁走去。 禾袖从打烊的酒肆中顺了一壶美酒,留下银钱后,飞身上了屋檐,借着大好夜色,一脸惬意地饮酒赏月。 若是她猜的不错,唐鸣那处此刻必是极为激烈,不知这白纸一般的如玉公子能否禁得住那香艳销魂的场面了。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那公子已然是如蒸笼中脱身般,失魂落魄地朝她走来,全然失了往常的冷清淡然,通红熟透的俊容衬得他如不经意间坠入凡尘的仙人。 她好整以暇地支着下颌,又倒了一杯酒,娇柔妩媚地贴上他。 他显然是陷入了魔怔中,连被她欺身相依都无知无觉。 那只端着酒杯的葱白小手缓缓靠近他薄唇,而后径直喂了下去。 他顺从地将那杯中之物吞咽下去,瞬间便被那烈酒呛得咳嗽不止。 她抿唇轻笑,玲珑有致的娇躯在随风轻颤,又似是不胜酒力一般靠在他肩上。 两人靠得极尽,呼吸交缠间,还能闻到彼此唇间含着的醇馥幽郁的酒香。 “可是见着了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 她眉目中尽是惑人的妖娆媚意,似是修炼千年的妖邪,明明已知猎物落入了掌心,却还要看他奋力挣扎。 他任凭她伸手拭去自己唇角咳出的酒渍,任那双杏眸看透自己内心此刻的狼狈慌乱,惊觉自己不知何时,亦是如那浊酒一般,浑浊不堪。 风吹起他鬓角的碎发,贴在那张清冷禁欲又神色难辨的白玉脸庞上,那双精致凤眸亦是因呛酒而湿润泛红,竟令人生出眼前俊美如仙的公子已堕入凡尘之慨叹。 他抓住那双令他颤抖的莹润玉手,只借着酒意将人一把揽入怀中,不敢再肖想更多。 一切皆是注定,此情难渡,此劫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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