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回府后,便急忙与家中长辈商议婚事,本该是一件极喜庆的事情,却在二老得知他要娶之人乃是一介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布衣女子后,这场商议有了一触即发之势。 “启儿,为父并非是攀龙附凤之人,只是从古至今这婚事便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感情终究是不牢靠的。” 赵老爷也是饱读诗书之人,他虽顽固不化,却是尊崇以德服人、以理服人。 而赵夫人则不同,她出身高门大户,打心眼里瞧不上那些小家小户,更遑论是无父无母的孤女,当下连眼皮子都未掀起,便一口回绝,“此女绝无可能进我赵氏门槛,休得再议。” 手中茶盏重重地砸在桌上,清脆刺耳的声音震得两旁随侍的丫鬟身躯一抖,皆是又惊又惧。 赵夫人在家中素来是说一不二,常年积压的威严比之在朝任职十数年的赵老爷尤甚。 只是赵启也不比那些唯唯诺诺的丫鬟,面上仍是雁过无痕般,在无可奈何之际,撩袍下跪、叩头,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这会儿也不磕起头来也不含糊,砸得木制地面“咚”的一声闷响,“求爹、娘同意,否则儿子长跪不起。” 正可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赵老爷面上已有几分松动,便握了握身旁夫人的手。 “起来罢,后日午时,你且将那女娘带来府上与我们共进午膳,为娘先瞧瞧她性子如何,婚事容后再议。” 赵夫人终归是不舍得十月怀胎的亲骨肉这般作践自己的身体,心下盘算着,如何让那女子知难而退。 这厢赵启自是以为二人的婚事已十拿九稳,欢喜辗转了一夜,次日卯时又起身来,为不给她带来是非,思虑再三,便扮做小厮,在她府门口等她出府。 许倩如这会儿用过早膳便回房精心装扮了一番,欲出府散散心,不想刚一出门,便见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厮”。 她哑然失笑,又忽地发觉这是在叔父家府门口,忙以袖遮面,莲步轻移,拐进了另一条巷子。 刚欲松口气,便被一人从身后牢牢箍住,那常年浸于墨香的温热胸膛,让她吞下了惊呼声,只嘴上依旧娇哼道:“登徒子。” 赵启这厢见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心上人,便是被当做采花贼捉去衙门,也是甘之如饴,更何况是心上人的含娇带俏。 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侧,“如娘,我娘邀你明日午时来我们府上用午膳,应当是想见见未来的儿媳妇儿。” 她心下一惊,从他怀中挣脱开来,复又睁大了眸子望着他,“怎地这般突然?我还未置办行头,未备好执贽……” 他在一旁看她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心下顿生满足和喜悦之意,将人搂紧,轻抚道:“不必着急,今日启定当不遗余力,助你明日大放异彩。” 二人这般从日出逛到日落,西市逛到东市,总算是将一切安排妥当。 他怕她忧思过重,一路上不知说了多少安抚之言,又怕她夜不能寐,再三劝她放宽心,凡事有他在。 酉时,两人依依不舍地相拥了片刻,相约明日巳时前来接她后,便各自回府去了。 禾袖立在原地,待那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才抬首唤道:“延陵公子。”语气中尽是无可奈何。 两人早已是六感皆通、视听无阻,更何况是对对方的身形、气息、功法皆已有所知晓。 只见那道玄青色身影一跃而下,姿态翩然,本该是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穿着,却因着他的绝代风华,平添了几分光华溢目之感。 三番两次暗自尾随于她,还被她察觉,这厢延陵昱也知失了礼数,颇感傀怍地俯首行礼,“禾姑娘,在下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安危,冒犯了。” 禾袖满不在意地挥袖,示意无事,便在四周施了个障眼法,避免被有心之人看见这一幕,“我需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他似是知道她疑心何事,正欲开口确认,便见她用左手执起自己的手,右手食指在掌心上轻划,他被那柔软又带着痒意的指腹划得心尖打颤,似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心上来回爬动,偏偏对方毫不自知且乐在其中,看他因痒意而轻蜷的修长手指,看他因肌肤接触而染上胭脂的俊美面容,还有闪烁不定的黑眸。 他长了一双魅惑而贵气的丹凤眼,眼尾优雅的微微上翘,往日里多是充斥着寒意,而在他垂眸凝视对方时,则会散发着含情脉脉的温柔感,让人沉溺其中。 她示意他低下头来,在他一无所知之际,在他眼角轻轻落下带着湿意和热意的一吻。 一吻毕,两人都有些愣怔。 不过好在禾袖这般年岁的老祖宗,也不知“羞耻”为何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能免俗,便俗气地戳了个“私章”而已。 只是苦了情窦初开的渥丹公子,俊脸上那抹艳色似是要冲破那张白而薄的面皮,连原本玉白色的双耳都白里透红, 此情此景,若是换一处地儿,必定会让人误以为他被贼人百般□□了。 禾袖轻咳了几声,状似商讨大事般敛容正色,只是错开了那双令人心乱的熠熠凤眸,“这几日劳烦公子去探查一下赵府,关于赵启死因。” 交代清楚此事,她便如那占尽了便宜还薄情寡性的负心汉一般,转身欲离开作案现场。 却不料平日里对她予取予求的延陵昱,这会儿似是犯了轴一般,扯住她的袖口不让她离开。 她回首望着他,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何事?” 若是让江湖中人看到他们敬重有加的渥丹公子,这般如闺中怨妇一般的神情,必定是要瞠目结舌。 “不要与那赵启有肌肤之亲,可好?”他仍是之前的那副姿态,只脸上的艳色愈加浓烈,似是要往下滴血一般。 她颇有些好奇,便用双手捧住了他的双颊,果不其然,那红彤彤的俊容如冬日里的暖炉一般烫手,只是他为何总是用那副本该清冷绝尘的面容,对着自己作出一副“任君践踏”的模样? 那双葱白秀美的柔荑捧着他脸时,他似乎整个人被她捧在了手心,又似乎是被她捧住了心脏,她笑意绵绵,将他的脸搓圆弄扁,连带着他的心脏也忽快忽慢地跳动。 “回吧,再不回去,我那叔父便要担心了。”她掐了个仙诀,将那张饱受摧残的俊脸恢复了原貌,便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则如往日每一次与她告别一般,留在原地凝视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 诗曰:天不老,情难绝。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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