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慕云问：“善恶相？” 林修点头：“嗯，这尊雕像代表了星垣大陆上的两种力量——善念与恶念。善与恶此消彼长，相互制衡，相互转化，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或者「善恶只在一念间」。” 燕慕云听罢，脸色顿时唰的红了，她连连鞠躬道歉：“啊啊啊对不起！我竟然这么自作多情，还以为这是照着我刻的，实在是……太丢脸了啊啊啊！” “没有没有，这一点也不丢脸。” 林修也连连摇头，道：“善恶相现在已经很少见了，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我也是以前听师父提过，这才稍有了解。 “而且师父说过，善恶相包含的是世间万物，所以就算说它是照着你的模样刻的，倒也无可厚非……啊！不过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林修眼看着燕慕云慢慢嘟起了嘴，赶紧摆手解释：“我是说，善恶相还有一种解释，说它刻的是创世神女的慈悲相与忿怒相。意思是，神女面对邪恶，既能够宽仁慈悲，又不失刚强勇毅。我觉得，这和你很像。” 凌灵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叹，暗道：“瞧这臭小子小嘴儿叭叭的，哄妹子挺有一手啊，难怪能成男主角。” 果然，燕慕云被他一番夸赞，脸色又发红了，她突然扭捏起来：“什么呀……我、我哪有那么好，还是第、第一种说法更靠谱一些。” 林修笑道：“嘿嘿，第一种说法流传的最广嘛。” 燕慕云嗔道：“尤其出现在这种地方，哼，鬼气森森的。” “哦！”林修突然一拍大腿，“你别说，我第一眼还以为这是小姑姑。” 凌灵听见，差点平地里栽个跟头，心说这熊孩子撩妹怎么还带拉踩他小姑姑的？！ 只听林修继续道：“你不知道，当时小姑姑和魔尊争夺身体控制的时候，给我感觉就和这雕像一模一样！所以也有人说，这叫做「仙魔一体」。” 没想到，涣涣这傻鸟竟然也跟着点头：“不错。” 凌灵头皮都快炸了，根本不敢抬头，好在雨冥渊后来替她解了围：“好了，我们走吧。” 凌灵连连点头：“对对对，我们还没弄清声音是怎么回事。” 但雨冥渊接着又夸林修道：“观察的不错。” 凌灵：“……” 她的心情更复杂了。 路上，两个小辈还在讨论善恶相的起源和寓意。 林修道：“那石像看起来年代久远，底座处还有很多水蚀的痕迹，应该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遗迹。但据说善恶相在世界成立之初就存在了，所以，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是怎么来的，谁刻的，有什么用处。” 实际上，凌灵知道。 创造它的人是小邹，建模的是小苏。至于用处，善恶相其实就是游戏中的存储点，在各大迷宫皆有分布，同时也可以当做路标。根据石像的位置来看，他们大概已深入兰溪古荡的腹部，只不过，凌灵现在穿越了，存储功能似乎也被禁用了。 真是可惜，凌灵心想，要是存储还能用，她刚才看到幻象时，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于是一行人再往前走，他们在红树林里又转了好几圈，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现象。 那声巨响的来源注定搜寻无果，他们终于打算回去，去看看凌灵捞上来的浮尸。 然而，当众人再次回到小船上，他们又震惊了。 最先发出惊呼的是凌灵：“这这这！那具尸体呢？” 她目瞪口呆，绕着船找了好几圈，甚至趴在地上摸来摸去。可是，甲板上空空如也，就连一点水渍都没有，好像那具尸体根本不曾存在过。 涣涣突然打了个寒战：“主人……您不会是睡觉睡糊涂了？” 他虽然明知道凌灵不会睡糊涂，可他还是希望凌灵能偶尔糊涂一下。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们总是本能的感到恐惧。 只可惜，凌灵却打破了他的希望：“糊涂你大爷！那你说刚才我们都听到巨响是咋回事？集体幻象啊？” 她甚至举起三根指头，大叫：“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看错！” 涣涣忍不住开始抱头颤抖：“别说了！别说了！” 就连林修和燕慕云，也不由得屏住呼吸。 凌灵又抬头看雨冥渊，这次语气平静很多：“我也没有撒谎。” 雨冥渊点头：“我知道。” 他自然相信凌灵是不会看错的，也不觉得凌灵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可是，尸体究竟哪里去了呢？ 究竟是谁，能够同时瞒过他和凌灵两个人的眼睛，把尸体藏起来呢？ 天已放晴，那弥漫古荡的雾气不知何时消散了，阳光又照下来，洒在人们的身上，但他们却觉得一阵发冷。 那甲板上的浮尸、树林里的巨响，就好像和这雾气一样，从人间离奇蒸发了。 在这平静的水面上，一瞬间好像危机四伏。 小邹到底留下了什么？ 还是说，在凌灵到来之后，游戏的世界因蝴蝶效应发生了异变。就好像狐仙洞里偷袭他们的魔修？ “总之。” 凌灵渐渐冷静下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雨冥渊也道：“好。” 几个小辈都没有意见，因为就连凌灵和雨冥渊都觉得诡异，那他们确实应该离开。 于是小船又回到了主河道，顺着流水，一路迅速南下。 雨冥渊回到了船舱中，继续凝神静思；涣涣还在发抖，躲进了林修的衣领里；林修一直盯着地板，而燕慕云靠在船头，好像在看风景，又好像没看。 船上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大家都不说话了，大家好像各自都有心事，就连一向心大的凌灵也在想事。 她在想当务之急，是送林修和慕云去试练塔。 游戏中的魔物大都是有区域性的，只要离开他们的地界，他们就不会主动追来。所以兰溪古荡暂时不管，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试练塔有紫骁和青摩吕坐镇，就算魔物真的发生了什么异变，有他们暗中保护两个小辈，她也能放心许多。 凌灵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操心的老妈子。自己此行的目的，不是要给他们做特训吗？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于是她面色一沉：“林修，慕云，你们过来。” 两个小辈闻声慌忙起身，赶紧规规矩矩的手贴裤缝，并排站在凌灵面前：“小姑姑有何吩咐？” 只不过他们眉间愁云惨淡，似乎依然心事重重。 凌灵道：“深蹲、俯卧撑、仰卧起坐，各做一百个。” 两个小辈一下愣住了：“欸？” 凌灵点了点他们的脑门：“欸什么欸，修炼的道路上没有捷径。你们用了引魔香作为辅助，这是惩罚，快点吧。” 林修和燕慕云闻言，互相对望一眼，竟忽然嗤的一声笑了，眉间愁云也一下子烟消云散。 “是！” 他们本来还因自己的修为低，感到愧疚着急，但现在却已找到了方向。因为修炼的路上没有捷径，行立坐卧皆可修行。 林修道：“一百个不够，我们要做三百个。” 燕慕云道：“而且我们每天都要做训练！” 凌灵睁大眼睛：“行啊，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 只是，两个小辈接着又问：“不过小姑姑，您说的那三个动作究竟要怎么做？” “不知道还说大话！” 涣涣突然跳出来，给他们后脑勺上各来了一翅膀。 林修和燕慕云觉得委屈：“我们又不会偷懒。” 涣涣哼道：“你们自己说不算，要我监督才行！” 林修嘟囔道：“你还说呢，上次你监督我练剑，结果自己倒先喊累，不知跑哪里去了……” 涣涣气急败坏：“怎么可能！那绝对不是我！” 三个小辈吵吵闹闹，小船上的气氛瞬间又活了起来。凌灵不知不觉中也扬起嘴角，她撑着双膝站起，拍了拍手：“你们看好，我只演示一遍。” 随后，小船上便响起涣涣数数的声音： “一个，二个，三个，四个……” “七十……八十……九十……唉，怎么才一百个……” “……二九八，二九九，三百！好了，接下来换俯卧撑，你们就自己数吧！小爷我要喝口水润润嗓子。” 凌灵：“嗯？” “啾！咱、咱们继续！” …… 太阳转眼西斜，晴空变成了暮色。 小船驶出兰溪古荡，试练塔已可看到塔尖，河道上的行船多了起来，两岸风光也逐渐繁华。 正如先前所说，朱雀国是一片泽国，气候湿润植被茂盛，又多为鸟族所居，人妖共治，所以当地的建筑大多都建在树上。 不过，朱雀国的建筑虽然建在树上，却也一点不比陆上的简陋。 只见树屋三五成群，连城一片，有的盖在树干上，有的挂在树枝下，有的则直接凌空横跨整个河道，飞檐斗拱，峥嵘轩峻，好不气派。 也正是由于试练塔就在附近的缘故，此地每年都有大量的游侠与修士聚集而来，想要闯塔碰碰运气，看自己能否一朝选入皇家，从此飞黄腾达。 而星垣大陆各地的豪门望族也乐意在此盘踞，拉拢那些高层的挑战者以扩充势力。久而久之，朱雀国的经济就被带了起来，逐渐成为四方藩国中最富庶繁荣的一国。 夕阳的余晖中，天空虽然还未完全暗下，两岸的树屋却早已点起了灯。微风拂过，彩带飘扬，火光映在水面上，水波反射在树林间，整条河道瞬间流光溢彩。 随后不知是哪一家先吆喝了一嗓子，有袅袅的歌声传来，伴随着林间空灵的鸟叫，紧接着是人声、鼓声、舞乐声……这夜间的水国，似乎此刻才刚刚苏醒。 燕慕云只觉得左右景色迎接不暇，瞧的甚至连呼吸都忘了，接连发出“哇哇”的赞叹。 林修便笑着向她一一介绍： “这家是脂粉铺子，你们女孩子肯定喜欢。” “这家卖文玩字画，不过听说大部分都是赝品……” “这家是鲜鱼面摊，打出的招牌是活鱼现杀……哎！那家卖的炸糕特别好吃，等咱们从试练塔出来，我就带你去尝尝！” 涣涣也沉浸其中，正对着酒肆里招徕客人的美艳鸟妖吹口哨：“小美女~看过来呀~” 那鸟妖便也抛个媚眼儿回他：“小哥哥，来吃酒呀~” 只可惜，三个小辈还没来得及看够，小船便被拦了下来。 有少女清脆的声音问： “请问几位是要闯试炼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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