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雨冥渊将之前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不太可能。 雨冥渊向来独来独往，除非今日这种必要场面，否则也不会同星垣帝君接触，而且他昨日又才向自己示过好，又怎会随意破坏双方刚刚建立起来的平衡。 可是，如果星垣帝君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为何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怀着如此强烈的敌意呢？这说不通。 所以问题的关键，还是星垣帝君究竟知道什么，怎么知道的。 凌灵想得太过投入，以至于燕慕云几次叫她，她都没有听到。直到后来被林修戳了一指头，她才回神：“啊？哦！帮忙是吧！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你们放心！” 燕慕云却无法放心，问道：“仙子……可是有什么疑虑吗？” 凌灵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很好很好。” 燕慕云又问：“那……您对王室有什么要求吗？” 凌灵还在思索，答非所问：“啊，那就有劳了，有劳了。” 燕慕云：？ 也许是看出凌灵的敷衍，燕慕云也不强留，代表皇室讲了一些客套的话，说今夜帝君设宴款待众人，很快便结束了会面。 随后帝君起驾离宫，众人垂首恭送，然而就在帝君准备踏出门槛时，凌灵突然鬼使神差地叫一句：“Steven？PM？” 刹那之间，大殿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灵身上，面露疑惑，不明白凌灵到底说的什么怪言怪语。 但是凌灵明显铺捉到，星垣帝君在听到那个名字时，身形猛地顿了一下——他听懂了！ 对啊…… 她早该想到，星垣帝君就是开发团队的PM同事啊！ Steven是他的英文名。 自从凌灵把自己的模型用在游戏中，其他队友也开始纷纷效仿。小邹当了个神算子，小苏在紫微垣开裁缝铺，大家都玩的不亦乐乎，唯独PM这人个别，拒不参与。 实际上那家伙鸡贼的紧，表面说凌灵他们的行为很无聊，结果自己却偷摸用名字里的一个字给星垣帝君取名。如果他也穿越了，肯定会穿到帝君身上。那么，他先前种种异常表现，就都说得通了。 虽说多人同时穿越的情况比较少，和同事一起穿越更是奇怪……但是，这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凌灵突然有种他乡遇故知的狂喜，于是挥手大声叫出他的名字：“于高卓！” 可是，星垣帝君却否认了：“阁下是不是认错了？” 他慢慢转向凌灵，竟皱起眉头，沉声道：“朕名为燕卓。” 凌灵顿时一怔：“啊？” * 后来，凌灵是被几个宦官联合拖走的。 理由是她屡次以下犯上，冲撞帝君，竟然胆敢直呼帝君的“卓”字，简直大不敬。按照律法，这是要砍头的大罪，若非雨冥渊求情，她只怕身份又要暴露一次。 到了现在，她不仅晚宴去不成，还要被迫留在这间小房子里，吃稀饭就咸菜。 凌灵盯着咸菜，一动不动，好像她这样一直盯着，那咸菜就能变成烧鸡。 她本以为于高卓白天不认，是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等到晚上一定会单独过来和她见面。却不想自己左等右等，等到现在，竟只等来这么一顿咸菜。 “什么玩意儿！” 凌灵突然站起大骂一声，差点把桌子掀翻。 这时，一只黑不溜秋的小肥鸟扑上来，护住桌上仅存的一碟花生米，可惜道：“啧啧啧，您不爱吃别浪费，留给我啊。” 凌灵“嘶”的一声，将目光横扫过去：“你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跟别人蹭席去了？” 涣涣义愤填膺地叫道：“您这是哪里的话！我是您的指引系统，当然要时刻跟着主人！” 凌灵眯起眼睛：“哟，不是被人赶了出来？” “怎么可能！”小肥鸟挺了挺胸脯，义正言辞道，“他们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去！总不可能您在这里吃糠喝粥，我在外面大鱼大肉吧！” 凌灵点头：“嗯，想不到你还挺有孝心。” 涣涣道：“那是当然。” 凌灵又问：“那我接下来要去个地方，你敢不敢跟着？” 小肥鸟越说越来劲：“您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等等，”他忽然顿住，“您要去什么地方？” “帝君寝宫！” 凌灵说罢，抓起小肥鸟踹门便走，不料外面有人正打算敲门进来，刚好撞了个正着。 那人惨呼一声，一屁股跌了个趔趄。他手里本来还拎着个食盒，也骨碌碌的滚了出去，现在正趴在地上，捂着鼻子不停地哼唧，看样子着实撞的不轻。 凌灵仔细一看，这倒霉蛋竟是白天那翘兰花指的宦官。 “哎呦，罪过罪过，这可不得了了！” 于是凌灵赶紧走过去，一把扶起他身旁倒着的食盒。 那食盒里是一只虫草酱鸭，所幸盖子倒了，鸭子却没掉出来，凌灵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那宦官不见凌灵扶他，反而去扶那食物，气得张着大嘴，半天合不拢，兰花指抖的飞起，连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 “怎么？”凌灵忽然眯起眼睛，冷笑一声，“要帮忙是吧？” “不敢不敢！” 那宦官顿时吓出一层冷汗，连忙自己爬起来，两手规规矩矩的贴在身侧，语气也近乎谄媚：“小的、小的是专程替帝君给凌姐传话的。” 凌灵道：“帝君？” 那宦官赶紧改口：“于于、于高卓！” 凌灵眼珠一转：“看来你是他的引导系统？” “没错没错，”那宦官点头道，“老奴姓兰，和司徒小弟都是同行，暂时附在NPC身上。您这边的情况呢，我们已通过数据调阅，已大致了解。” “数据调阅？”凌灵转头问向小肥鸟，“你们还有这功能？” 涣涣正想偷鸭腿，不巧刚好被抓了个正着，只能面露尴尬地笑了笑，然后灰溜溜的躲起来。 兰公公赶紧替他解围：“司徒小弟等级比较低，又是第一次带穿越者，暂时还没有那个权限，也不怪他不知道。” 凌灵瞥兰公公一眼，没搭话。 于高卓原本也是团队里的程序，就是开头在凌灵回忆里，不太靠谱的那个，也是把凌灵气晕到ICU那个。 这人是个官儿迷。加入团队没多久，就说自己想转型走管理路线，干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严重拖后进度。再后来，他声称自己在本职公司里已转职成功，要求在副业中也同步，否则就不干了。 由于独立游戏团队招人实在太过困难，加之凌灵觉得于高卓代码质量确实不行，大伙儿商量之后，就同意了让他做项目经理。反正其他人都是比较纯粹的阿宅，不爱管这些杂事，更不爱和外人打交道，就顺带着连产品经理也让他做了。 于高卓这人能说会道，当上项目经理之后，也确实比先前有用许多，尤其在前期拉赞助和后期推广中出了不少力。可以说，《录神簿》如今的火爆，于高卓功不可没。 但是在凌灵的印象中，“不靠谱”这三个字，已经和于高卓的名字划上了等号，于是，她对对方的侍者自然也没什么好脸子。 “怎么着，于高卓为啥不亲自来见我？演帝君演上瘾了？有架子了？” 兰公公苦笑：“哎哟，您这就冤枉主子了。主子本来确实要亲自拜访，但临行之前突然又被几个大臣叫住，要处理国事。您也知道，在这地方他身不由己啊，主子怕凌姐等急了，只好先派老奴过来传话。” 凌灵这才点了点头，对那句“身不由己”，倒是感同身受。 她问：“我穿越是因为进ICU，他又是为了什么？” 兰公公叹道：“其实和您有关。” 凌灵：“怎么说？” 兰公公：“您出事以后，同事们一起去医院看您，结果主子比较倒霉，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所以也穿进来了。而且因为主子是游戏开发人员，系统就自动选择了最难的hell模式。” 兰公公说着，从怀中掏出手绢，摸一把眼泪。 “早些时候青摩吕独闯天市垣，林修又要让主子见他的小姑姑，我们还以为是真正的要魔尊来了，差点吓死，好在最后发现魔尊竟然是您，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小的也是第一次带穿越者通关hell模式，这一次的业绩，可就指着您啦。您之后要是有了什么行动计划，一定要跟先我们互通有无啊。” 凌灵抬手道：“等一下，他的任务不会也是「完成角色宿命」吧？” 兰公公一丢手绢：“答对啦。” 凌灵沉声道：“所以，要我帮忙吗？给他来个痛快的。” 兰公公：“？” 凌灵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咱们不是对立阵营吗？帝君最后要死在金无寿手里。” “不不不不！” 兰公公吓得连连摆手：“您可千万不要莽撞！帝君的角色宿命是帮助林修集齐二十八星宿，推进完成主线，怎么能算对立阵营！” 凌灵这才坐回去，好像有些失望：“哦。” “所以啊，金无寿那边，还请您多盯着点。”兰公公抹掉额头上的冷汗，露出谄媚的笑，“当然您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也一定尽力配合！想必咱们双方联手，很快就能通关游戏！” 凌灵想了一会儿，终于点头：“也行吧。” 她顿了顿，又道：“那二十八星宿就交给你们了，我之后要去朱雀国，帮林修练级。” “没问题，没问题！”兰公公连连答应。 凌灵又道：“不过，他今天给的赏赐是不是不到位？” 兰公公一拍大腿：“我回去立马告诉主子！把原来要赐给林修的几样东西补上。” 凌灵皱着眉，啧了一声：“怎么这么小气？” 兰公公：“啊？” 凌灵道：“像你这样等级的宦官，身上不是都有令牌？不是能在紫微垣畅通无阻？” 兰公公顿时脸色一白，捂住腰间想逃。 “哈！” 凌灵却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兰公公的领子：“拿来吧你！” 兰公公被薅倒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哎呦呦，这算什么事儿啊，您这这这……” 他想骂人，他就没见过凌灵这么不讲道理的穿越者！ 这时，凌灵忽又问道：“咦，我记得宝库——” “令牌您就拿好！咱们下次召唤朱雀再见！” 兰公公不等凌灵将话说完，立刻一溜烟跑的没影。 凌灵只好摊了摊手，将酱鸭从食盒里取出，摆上桌子，房间一时肉香四溢。 涣涣这回罕见的没有凑过来，自方才开始，小肥鸟就异常安静，凌灵问道：“怎么了？” 涣涣有些沮丧：“主人，您会不会我太没用了……” 凌灵奇道：“干嘛？我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你没用。” 小肥鸟哭唧唧：“您还真是一点也不留情面。” 他说着叹一口气，羽毛都耷拉下来，配着那小秃头，活像个中年谢顶的大叔，大概是见过兰公公，听了他的那些话，而感到相形见绌。明明他自己也是指引系统，却发挥不出什么作用。 “不过呢。”凌灵又道，“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涣涣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真的？那您说说，我有啥优点？” 凌灵挠了挠脸颊：“大概……好欺负吧。” 涣涣摔桌：“这算什么优点？！” 凌灵道：“那……你是我的开心果？” 涣涣道：“是出气筒才对吧！” 凌灵接着又问：“你知道你为什么弱吗？” 涣涣反问：“为啥？” 凌灵道：“因为我太强了。” 涣涣垂头丧气：“这不是废话吗……” “不，你错了。”凌灵摇头，“要是你但凡有点系统能力，我顺藤摸瓜，说不定连穿越之神都能给他揪下来干掉。这意味着他们怕你，你有很大的潜力。” 涣涣眼神中又有了光：“所以……” 凌灵道：“所以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作为系统，而是作为司徒涣本身来帮我？” “啾？”涣涣一时有点懵。 凌灵笑了笑：“没关系，你以后会明白的。” 她说着，撕下一条鸭腿塞给涣涣。 “现在就别想那么多了，快点吃饭填饱肚子，咱们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势！毕竟，你可是我魔尊座下的第一宠臣。” “主人……” 涣涣的声音哽咽了，他望向怀中的鸭腿，然后又望向凌灵，他一直以为主人很嫌弃他，却没想到原来主人一直如此看重他。毕竟在魔族的习俗中，分肉代表着信任与尊重，而得到魔尊亲自分的肉，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 “我知道了！” 他终于定了定神，然后一口咬下鸭腿，道：“谢谢主人！” 凌灵哈哈一笑：“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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