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身上的痛不及心中万分之一,媚影看着桌上那瓶药膏,猛地挥了一下衣袖,那瓷瓶便摔碎在地。 “好,既然没人帮我,我一个人也能杀了那只兔妖,她必须死,必须死!” 通天殿中, 有德笑的脸都僵了,一一与前来恭贺她成为新任祭祀的各部首领陪笑畅饮。 此刻她穿着一身黑色羽衣,额间缀上一颗宝石,脸颊因为醉意染上一层粉霞。心中有说不出的扬眉吐气! 酒壶已然空空如也,有德头有些晕,忽然她的肩膀被身旁人拍了拍,扭头一看,正是老祭祀。 “跟我出来。”老祭祀说完,便朝着后殿走去。 有德晃了晃头,看了一眼登天梯上黑色的身影,连忙跟了上去。 老祭祀的脚步很快,到了后殿,又穿过一个院子,有德脚步有些虚浮的跟着,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来到一处枝繁叶茂的地方。 月光皎洁,树木花草的香气钻进鼻尖,婆娑树影中几只萤火虫翩然飞舞。 老祭祀停下了脚步,沉声道:“你已经去过禁地了?” 有德刚刚站稳,听见这话酒醒了大半,支支吾吾: “您…您怎么知道的?难道竹屋里的那个老头儿就是你?不对,你们长得一点也不一样。” 老祭祀背对着她,嘴角泛出一丝苦笑: “他是我的师祖,明焕。他自幼天资聪颖,能预测未来,本该继承大祭司的位置吧。可是不知为何,某一日他发了疯……” 只是一个寻常的夜晚,明焕忽然从睡梦中惊醒,嘴里不断重复着妖族将灭亡,众人怎么劝说,他都不为所动。 只是疯疯癫癫的说妖族将亡,他要寻找破解之法,可无人相信他的话,妖族如日中天,自上古便存在,哪能灭亡? 此后,明焕便设下结界,成为禁地。 老祭祀的语气有些激动,又有些无奈: “他在等有缘人解救妖族,你就是那个有缘人。” 这么大的摊子砸在有德脑袋上,她一时有些谎乱,连忙摆手否认: “不不不,我不是。我是瞎猫碰上个死老鼠,无意间进去的,我一个小小的兔妖,怎么有本事去拯救妖族?” “你是!” 老祭祀转过身来,对上有德的眼睛,十分的笃定。 “你如今是妖族的大祭司,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都要以妖族为重。若是有一日,你要离开这个地方,一定要祭祀的位置托付给信任的人。” 有德看着那双眼睛,里面包含了太多,让她有些承受不起,她低下头:“我真的不行…” 老祭祀伸出手,一只泛着黄光的萤火虫便落在他干枯的指尖: “荧火之光,纵然渺小,也能照亮一方天地。明焕师祖,七奇选择你,都不是偶然,这个世间没有偶然!” 萤火虫慢慢离开老祭祀的手,飞向了更高更远的夜空。 “记住明焕对你说的话,一定要记住。” 等有德再抬头时,老祭祀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无声无息的风,黑夜中树影婆娑的摇曳。 一双杏眼微湿,带着迷茫和懵懂,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头开始疼痛恍惚,好像她分不清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她为什么而来,这一切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有德的脚步有些虚浮,眼前有一只萤火虫飞到她的面前,只短暂的停留一瞬,又飞走了,她心中竟然有些不舍,步伐跟着萤火虫一路走…… 越来越多的滢荧之光飞舞在树影中,有德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在她眼前,嘴角忍不住的上扬,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感受着短暂的快乐。 清风拂过衣诀,穿透发丝,她脑中空空如也,没有烦恼,没有任务,脚步轻快自由的旋转,好像这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 酒精的作用下,有德觉得自己飘飘欲仙,这种感觉她从来没有过,让人上瘾眷恋。 潮湿的泥土中一块石子就可以绊倒一具失重的身体,有德无知无觉的感受着下坠,等待疼痛的到来。 却不想一股冷香传入鼻尖,手腕上握着一双冰凉的手,像是烈日炎炎下的雪山冰泉,让人欲罢不能,更靠近些。 有德傻笑着睁开眼睛,眸中倒映出一张带着玄铁面具的脸:“尊上……” 玄墨冷漠的看着她:“醉了?” 有德闻言一笑,忽然回握住了他的手,将头靠在带着凉意的胸膛,感受着黑色布料带给她的阵阵清凉: “恩,醉了。” 远远望去,树影斑驳下无数萤火肆意飞舞,月光纯净皎洁,两个身影紧紧相拥,像是一对爱人,缱绻温柔。 有德尤嫌不够的在怀中蹭了蹭,像是撒娇:“尊上,你说我若能平安归来,就答应我一个心愿,你还记不记得?” “恩。”那双金瞳垂眸,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有德听见他的应答,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那我…的心愿就是……” 说着,她直起身子,离开了男人的怀中,仰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双颊酒红未消,那双杏眼亮晶晶的,饱含期待,像是个要糖吃的孩子:“我..我想要……想要…” “想要什么?是权利?地位?还是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亦或是男人?”玄墨的眸中有几分冷意和不屑。 他知道有德想要什么。 有德露出洁白的贝齿,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大着胆子说出来:“我想要你把面具摘掉,好不好?” 说着,便伸手小心翼翼抚上面具,缓缓摘了下来,一张精雕细琢的脸露了出来,给这夜色也增添了绮丽的色彩。 重新看着这张脸,有德委屈的撇撇嘴,又舍不得眨眼睛:“你……你背叛我,但我也没让你好过。扯平了,扯平了!” 嘴里一直反反复复的说着扯平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玄墨拖住她下沉的身体,看着其醉意朦胧的脸,沉默良久: “扯不平的。” 永远都不可能扯平,心魔已种,难以根除。 有德再次醒来,已然身在望月阁,看着外面暗色的天空,一时分不清是天黑了,还是未亮。 头痛欲裂,就是贪杯宿醉的惩罚。 卧房门从外面推开,鹿翎端着一碗汤盅走了进来,语气有些低沉:“醒了?喝些热汤吧。” 有德撑着身子起来,半碗热腾腾的灵芝汤下去,顿时好了不少: “是谁送我回来的?是…玄…..尊上吗?” 她隐约记得,昨夜最后见到的人是玄墨。 “是赤羽。”鹿翎的眼眶微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一样。 有德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哭过?难道是谁欺负了你?” 鹿翎摇摇头,又落下几滴泪来: “有你在,谁能欺负我?是…是..是老祭祀,今早陨落了。” 陨落了?有德捧着汤碗的手一抖,里面的汤便洒了出来,脑海中回想起昨夜大祭司对她所说的话,原来是遗言。 可是…可是..她还没有准备好,怎么能承担起妖族的兴亡和拯救妖族的命运? “别哭了,陪着我一起去看老祭祀最后一眼吧。” 月水河畔,早已经聚集了万千妖族民众,他们个个面容悲戚。用竹筒所做的竹筏插满了鲜花,老祭祀便躺在上面。 有德一身黑色羽衣前来,见到她的妖族民众各个下跪行礼,已表尊敬。 看着老祭祀安详的面容,有德不知怎么,心中愧疚。如果她知道老祭祀会陨落,昨日就不会以那个样子面对他。 “老祭祀陨落,往后妖族的兴盛该如何是好?” “咱们不是还有新任大祭司吗?” “是啊,大祭司您一定要与尊上带领着妖族繁荣昌盛阿。” 妖族势大时,三界和平,无人敢招惹。可一旦妖族势微,不仅仅是天界会打压,连凡尘修行之人也会为了一己私欲,取妖丹,练妖骨。 有德喉咙哽咽发凉,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想当祭祀是为了完成任务,可是…可是…却没有想到身上会担着这么多的责任。 竹筏随着河水漂流,老祭祀的身影越来越远。这是妖族的传统,祭祀陨后,便放逐月水,灵魂与月水融为一体,继续守护妖族。 有德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样的心情,抱着完成任务,潇洒人间的心情来到这里。 可是肩上却被担上了这样的责任,压的她喘不过气。 不知不觉间,她走到了无极殿,这里的护卫少了一半,连赤羽也不在,应当也去送别老祭祀了。 有德出入无极殿向来自由,如今又是新任大祭司,守卫们根本不会阻拦她。 她停在殿门口,手放在漆黑的殿门上,有些犹豫。 半晌之后,还是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大殿内没有点灯,依旧是她所熟悉的灰暗,可是摇椅上却坐着一个人,似乎是早有所感,她会来。 玄墨看着手中的书,连头也没抬起来:“来了?” 有德慢慢走近,看见他的脸,呼吸一窒,没有了冰冷的面具,艳若桃花的面容完完全全展露在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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