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德渐渐打起了瞌睡，等醒过来时，外面依旧是天清气朗，风和日丽。 有德伸了个懒腰，觉得浑身上下舒坦极了，明明没睡多大一会儿，却感觉精力充沛。 看着那老者已经从坐姿变成了趴在地上，手中的笔依旧没有停下来。 “前辈…您画好了吗？”有德出声询问。 老者头也不抬：“别急，这是要命的事儿催不得的！” “哦！”有德撇撇嘴，心中却不以为然，她觉得这老头儿说的话，她能听懂，却又什么都听不懂。 从树中到这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很奇怪，看见这栋竹屋和老头儿，也很奇怪，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深处就笃定他不会害自己。 “好了！” 老者带着爽朗又如释重负的笑，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甚至连砚台都踢到了一旁。 “画完了，终于画完了。老头子我终于解脱了！” 有德凑上去，连忙开口：“那您能帮我指路了吗？” 老者嘿嘿一笑，看着自己手中最后一幅画作：“你想要出去，就要帮我把这些画整理好。” 这怎么又变卦了？明明之前说好他画完了就帮自己指路，怎么如今还要自己把这些画作整理好？ 有德忍着心中的怒火：“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人而无信，不知其可，懂不懂？” 老者摇摇头，语气平淡，那双苍老却清澈的眼睛对上有德的双眼，仿佛能看见她的内心： “做与不做？取决于你的选择，这一辈子无论什么结果，归根结底的是你的选择。” 有德对上这样一双看淡世事的眼睛，第一反应是闪躲，却发现自己根本躲不开，鬼使神差的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将这屋中所有画作皆收集成一沓，有德跪坐在地上，开始一一排列分类。这些画杂乱无章，明明上一张还是天清气朗，下一张便风雨大作，着实没有规律可言。 有德心中烦躁的很：“这要整理到猴年马月？” “静，静下你的心来。想怎么排列先后顺序，就怎么排列，你就是这画的主人。”老者捋着自己的胡子，声音飘渺。 ‘呼’有德呼出一口浊气，她已经放弃跟这怪老头儿对话了，算了，还是靠自己吧！ 日光透过竹窗散进屋中，有德看的眼睛疼，索性就闭上眼睛，听着林中清风吹拂绿叶，枝头鸟啼展翅，清幽的花香涌入鼻尖…… 一切静溢安详，有一瞬间有德忘记了任务，忘记了身处何方，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谁。 躺在摇椅上的老者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嘴角会心一笑。 有德再次睁开眼睛，心中杂乱不在，她抽出进门时看的第一幅画，把它放在了首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杂乱无序的画作被整理排序，有德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完全沉浸其中，只觉得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该怎么做。 直到最后一幅被整理完毕，有德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身体疲累不堪，竟然维持一个姿势这么久，她下意识看了看窗外，依旧春光灿烂，与之前并无不同。 这是有德才发现了端倪，难道这里的时间是停滞的？ “诶哟！”老者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走到有德面前看着她手里已经排序整齐画作，一把就拿了过来：“让我瞧瞧。” 有德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虽然是她排列整理，可是这画里的内容却是一知半解，有德也凑了上去。第一张便是她刚进门看见的那幅画，万千子民扣拜高处一个男人的背影。 “前辈，您画的这个男人是谁？好像从始至终，都只是他的背影，没有正脸。” 老者不说话，继续翻看着下一页，男人越发强大，身后的跟随者也越来越多，直到有一日男人做了一个梦。 梦见抱着一个女子在荒山野岭中游荡，男人的血招来了无数野兽，食其血肉，啃其骨血，不留全尸。 梦醒时分，男人入魔开始了疯狂的屠杀，洁白的宣纸上血如黑墨浸染，刀枪剑戟寒光四射，宛如人间炼狱。身后的跟随者越来越少，只剩下一个女人不离不弃。 那女人对男人有着非同寻常的情感，她一次次想唤醒男人，却都被无情的推开，直至最后，男人一把利剑穿透了她的心脏。 有德越看越是心惊，忍不住开口：“这画的到底是什么？” 老者指着画中被贯穿心脏的女人，语重心长：“你猜，她有没有死？” 有德不断回响着刚刚排序时的记忆，却发现脑中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脑中闪过一抹画面，快的让她抓不住。 “我…我不知道，我是胡乱整理的。” 老者轻笑一声，手中停下了继续翻下去的动作：“好了，你可以走了。” “走？”有德一愣，明明方才她急着要走，老头儿偏要让她做这个做那个，如今她没那么急了，反而要催促她走。 算了，走就走。这里的一切都古怪的很，她不想再多留了：“好，那还请前辈指路。” 屋外的日光洒落在老者的脸上，仿佛给他周身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手中的画作突然自燃，化作灰烬： “记住，你才是这些画的主人，你怎么选，故事就会怎么发展，明白吗？” 辛苦排列的画作霎那间化为灰烬，有德内心冒出隐隐怒气： “你…你怎么说烧就给烧了？行了，你赶紧给我指路，我半刻也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 老者并不生气，反而解释道： “我烧的都是假的，只有你选的才是真的，世间一切皆由命定，可你本来不就是逆天改命之人吗？” 逆天改命！有德心中一震，浮生门的确是逆天改命的地方，他……难道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目的？ 那双苍老的手，抚上有德的肩头：“走吧。这里是妖族，那三万年的修为，本就是属于这里的！所以，什么也困不住你！” 有德怔怔的看着面前的人，喉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来，却如鲠在喉，看着眼前的一切景象灰飞烟灭…… 等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四周一片漆黑，身旁就是那一颗古树，她又回到了结界里。 有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迅速爬起来再次来到古树前，不断的用手去触碰树干，却只能感受到粗糙树皮的摩擦。 “进不去了，进不去了……”有德有些失魂落魄，慢慢的跌坐在地上。 她甚至有些怀疑刚刚的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境，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连那个神秘女子给自己的三万年修为都清楚。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有德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老者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老头儿不简单，甚至他是来帮自己的。 不知过了多久，有德才整理好思绪，重新站起身来，看着泛着幽蓝光芒的结界，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屏气凝神。 丹田处涌出滚滚热流，一股强大的力量与小兔妖的妖丹意外融合，四肢骸骨都因为这股力量而舒展。 “破！” 有德一声怒喝，手中聚集一道耀眼的紫光如雷霆之势攀岩而上，将头顶上的结界划开了一道裂口。 成了！ 等回到了望月阁，屋中灯火通明，有德推开房门的瞬间，鹿翎便冲上来将人紧紧抱住。 “有德，你可算是回来了。我都要吓死了！你没事吧？” 有德拍了拍她的后背，只见屋中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吃惊：“赤羽，大半夜的，怎么你也在这里？” 鹿翎拉着有德的手，解释道： “你都消失两三天了，赤羽大人和我一样关心你，这两日我们哪里都寻了一遍，怎么也找不到你，你到底去哪儿了？” “什么…两..两三天？” 有德石化在原地，难道结界和外面的时间不同？ 赤羽见人已经回来，也安心了不少： “既然你平安回来了，我就先走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好好当差，尽心伺候尊上，这次你失踪，尊上也很担心！” 那日赤羽见有德失魂落魄的跑出无极殿，猜想她是不是与尊上发生争执，或是受了委屈。 直到第二天鹿翎哭着来找他，说有德一夜未归，他才意识到严重性，立马禀告尊上。 “他？他怎么会担心我？”有德撇撇嘴，这还不都是那死变态害的！ 赤羽皱着眉头： “你怎么能这么说，尊上知道你失踪的消息后，便说让我守紧口风，不许外传，让我和鹿翎一定要找到你！” 这倒是让有德没有想到，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小的宫女，若是因为跟妖王甩脸子失踪不见，只怕王宫里所有敬仰妖王之人，都会唾弃自己。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去跟尊上道谢，以后好好伺候他！” 赤羽走后，鹿翎去烧洗澡水，只剩下有德一人呆坐在屋中，感受着体内波涛汹涌的灵力，想到了那句：这三万年的修为，本就属于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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