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关,年过半百的杨志将军坐在大营之中,气氛低沉的可怕。 “报!” 一将领下马飞速跑进帐内:“回将军,没…没有寻到副将的踪迹!” 杨志顺手抄起书案上的竹简扔了出去,声大如雷:“滚,都给老子滚出去!” 帐内众人鱼贯而出,只剩下一身白袍的李怀安。 “他奶奶的,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没了?一定是外族蛮子劫持了九皇子,想以此来威胁大军!” 杨志是个粗人,一生带兵打仗,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觉得是敌方的奸计。而李怀安则不这么认为,据霍懋当时身边的护卫所说,来者武功高深莫测。 形如鬼魅,快如疾风,那些护卫加起来一块也打不过。且当时天色漆黑,根本没看清其面容,就这么把霍懋掳走了。 外族蛮子野性未训,不可能想到这样的法子,这手笔倒像是京城中那些勾心斗角的阴险招数。 会是谁呢?是六皇子?还是与霍懋一直不睦的十皇子? “杨将军,此事止步于军营,不可外传,最好……消息终于西北。” 杨怀安深知霍懋此行的目的是争取军功,可若是被掳走的事情传到京城,只怕做的这一切都功亏一篑,甚至还会成为笑柄。 若是霍懋在此必然会说上一句知我者,怀安也。 杨志将军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九皇子是圣上最为宠爱的儿子,居然让他隐瞒消息,若是追查起来,龙颜大怒,他这半生的功绩都没了。 “不行,你这是让我欺瞒君上。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李怀安摇摇头,言词恳切: “杨将军,圣上爱子心切,难不成知道九皇子在你军中被掳走就不降罪于你吗?左右都天威,不如慢慢寻找,若事情当真到了不可转圜的余地,我李怀安愿一人担责。” 说着,他双眼微光浮现,语气冰冷:“皇子被掳,是奇耻大辱。有朝一日九皇子殿下平安归来,也一定会记恨您把消息传了出去!” 杨志沉默了,最后两人达成共识,杨志继续与外族周旋交战,而李怀安则负责找到霍懋。 而此时此刻,霍懋正有些茫然无措的坐在桌前,手中的筷子迟迟没有动作,因为他看不见。 有德夹了青菜放进阿牌的碗中:“多吃点。” 经过阿牌一整日的修整,这破烂的茅草屋已经有了雏形,从山林中伐木做了些桌椅板凳,再猎几只野鸡,挖些野菜,倒也是自给自足。 “咦?你怎么不吃?”有德啃着鸡腿,眉眼弯弯,夸张道:“哦,瞧我这脑子!我忘了,你是个瞎子,看不到,那就饿着吧!” …… 握着木筷的手猛然一紧,霍懋额间青筋凸起,连气息也重了几分,显然气的不轻。但很快,他便调整好心态: “你们姐弟对我有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唯有千金万银,才得以回报你们的恩德,可惜我如今身无分文,不如二位送我归家?我让家中人好好报答你们?” 如今自己处于略势,只要这女人一时心软将自己送回军营,那一切都好办了。吗的,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霍懋脸上特意露出一抹无害的笑意。 阿牌头也不抬,也没有心思抬,按照有德说的,自己就充当个哑巴,别让霍懋发现他的武功就好。 有德瞧着霍懋那副装出来的样子,笑的花枝乱颤,故意说道: “什么?还要送你回去?当我们是骡子还是马?把你送回家,不给银子还是小事儿,万一再把我们打一顿,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强上不成反□□?” 粗俗!粗俗!霍懋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世间居然还有如此粗俗鄙陋的女子,想来以往那些装模作样的京城贵女也比她可爱些。 霍懋不再说话,沉默片刻后,整张饭桌上只有吃饭的声音。 凭借了耳力,霍懋的目光落在阿牌身上,开口问道:“小兄弟,你在什么地方救的我?我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阿牌抬起头看向有德,见她一脸坦然无畏,便压低声音开口道:“没有。” 霍懋不明所以:“没有?” “嗯,没有。”阿牌继续低着头吃饭。 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有病,霍懋暗骂,却还是不死心: “小兄弟,你救我的地方离着此处可远?相隔多少公里?” “没有。”阿牌不想再理会他,几口快速吃完,端着碗便走了出去。 有德坐在霍懋面前,看着他脸上的神态就像街头唱戏变脸一般的精彩,当真是十分开怀,顺手将桌上的饭菜全部收走,只留下一句: “既然不饿,那就好好休息吧!” 刚走出房门,便听见屋中传来木筷子被折断的声音,有德偷笑。 夜色如水,两栋茅草屋各点着一盏油灯,光亮微弱。阿牌从溪边打来几桶水,放进大锅中烧煮,这是给有德洗漱而用。 下午时,他用周围的木材打了两张木床,桌椅板凳,顺手还做了个木桶。专门给有德沐浴用。 木柴燃烧的声音噼叭作响,在这寂静的深山之中的尤其明显,轻如薄蝉的脚步声走近。 阿牌没有回头,他知道来人是谁,低下头说道:“水马上就烧好了,再等一会儿。” 有德靠在墙边,看着他背影,开口道:“在生气?” 阿牌握着木柴的手顿了顿,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做事情一定有你的道理。只是……你这样戏耍他,他怕是会对你厌恶,怎么会喜欢上你?” 有德略有玩味的反问:“那怎么做,才能让一个少年郎心悦与我呢?” 阿牌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一幕幕回忆,像是走马观花。在京郊雨夜的马车上,她说跟着她,以后便不会再吃苦。 在燕州码头上,面对周遭人的嘲笑嫌恶,她毫不犹豫的握紧他的手。在禹州客栈里面对自己不堪的过往和容貌,真心包容和接纳,说要让他强大起来的她。 也是现在就站在眼前的她,阿牌喉间一哽,有太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又停下,闷声道:“对他好,就可以。” 橘黄色的火光将少年的侧脸照映于眼前,即便带着丑陋的面具,也依旧那般好看。 有德收回目光,解释道: “并不是所有人只要对他好,他就会喜欢的。如果出现一个对他更好的姑娘,那他岂不是又喜欢那个姑娘了?” “我不会的。”阿牌扭过头,说的斩钉截铁,眸子中像是倒映在海面的万千星辰,熠熠生辉。 纵然旁人待我再好,可依旧不及你。 有德偏过视线,淡淡道:“可是霍懋不会。他从一出生开始就是千尊玉贵的皇子,没有人敢对他不好。” 京城的贵女千千万万,各个貌美如花,温柔贤淑,善解人意。她就是要反其道而行之,不然就算霍懋爱上了她,也只是图新鲜,要不了多久便丢在一旁。 锅中的水沸腾滚烫,阿牌的心中忽然涌入一股强烈的自卑,是啊!霍懋是皇子,而自己却只是个没人要的乞丐罢了。 人和人是不能比较的,一旦开始比较,那便是痛苦的根源。 “你让我用三根银针,分别刺入他的穴位。尤其是浮白穴,能使人双目暂时失明,如果他知道真相……” 话音未落,就被有德冷声打断:“他不会知道,永远也不会。只要你永远忠诚于我,永远不背叛我!” 阿牌愣住,似乎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我…你明知道我不会……” “那就忘记这件事,永远别再提及。”有德的声音很冷漠,她不会让自己的计划有任何纰漏。 阿牌的话不是威胁,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但是有德不允许。甚至她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与他生活的日子太久了,内心开始不自觉的相信他。 这绝对不可以,有德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下凡是为了完成任务和生意,本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人。 阿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口处闷痛的厉害,这样的疼痛竟比身体受过的每一次伤加起来都痛。 握在手上的那根木柴轰然变成碎片,鲜血一滴滴流到了地上。 有德站在院子中,看着满天繁星,心中暗自交集,不行!霍懋迟早会被找到,她要抓紧时间。 下定决心后,便直直的奔向霍懋所在的茅草屋中。 盘腿打坐的男人额间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运转丹田,只觉得有股尖锐的疼痛,阻塞不止。 连带着他的头和双眼也疼的厉害,几乎令他晕过去。 忽然, 老旧房门咯吱一声从外面打开,霍懋立马坐起身,全身上下犹如一把紧绷的弓弦,充满了戒备。 有德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一皱,不愧是在深宫长大的,心思缜密,多疑多思。 “是我。” 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霍懋的双肩松了一松,凤眸中的阴霾也淡去不少,不过倒是升起几分怒气。 “哟,姑娘深更半夜怎么不敲门就随随便便进男人的房间?” 阴阳怪气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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