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在这寂静的雨夜里格外的清晰。 可惜梁大勇及其手下的兄弟们早就失去了意识,听不见了。 整个破败的城隍庙中,唯一睁眼的只有遍体鳞伤的男孩和有德,男孩儿用双臂撑起身子,头发掩盖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有德,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 本以为这孩子会开口问些什么,比较自己如今只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娃,却能将一群大汉撂倒在地,任谁也不敢相信。 可惜,等了半天,那孩子一言不发,只是愣楞的看着她。是个狠人! 有德鼓起嘴巴,轻轻吹了一声细微的口哨,而后从干草堆里随手捡了两块大小合适的石块,精准的扔到那男孩身边三寸的地方。 “找脑后下方两寸的凸起处,动作麻利点,力度不要太轻,也不要太重,不能要人性命,却也得保证他们疯疯癫癫,说出去的话没人信服!懂了吗?” 有德一边说着,一边双手高高举起石头精准的落在他们的脑袋上。 她之所以在梁大勇等人闯进来时躲避,就是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 丞相嫡女 ,未来的九皇子妃失踪,就算为了名声不大张旗鼓的找寻,也会暗地布下天罗地网的搜寻。 梁大勇这群人唯利是图,如果把他们放走,就一定会泄露自己的行踪。到时候,会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但伤人性命这种事,有德是坚决不做的。浮生门本就是改命逆天之道,如在此期间沾染到性命,有德是不会有事,但是委托的宿主反噬便更大了。 一切都是为了顾客! 更何况梁大勇,方才对着神像不敬,此等恶行必遭天谴,非死即伤,且连累其子孙后代。 如今把他砸傻了,也算帮他躲过天谴,逃过一劫。 有德正想着,便瞧见那男孩儿举起石头学着她的样子,力道精准的砸在他们的脑后,光着的脚丫每走一步都会在地面上留下血脚印。 身上本就褴褛的衣裳此刻也是七零八落,两只宽大的衣袖没了踪影,暴露出瘦弱细小的胳膊,好像轻轻一掰,就能折成两半。 等处理完这一切,外面的雨也小了一些,这地方是绝对不能再呆了,耽误的时间越久,被找到的几率也就越大。 有德活动了活动脖子,骨头咯咯作响,随后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大步走出城隍庙。 听到身后跟随的脚步声,有德露出微微一笑,这小子果然聪明,有了梁大勇的前车之鉴,若他不跟着自己走,也逃不过东躲西藏的命。 有德跃上马车,朝着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男孩儿伸出了手,他先是一愣,随后看着自己那双脏污的黑手,用力的在衣裳上擦蹭,恨不得褪下一层皮来。 “真是麻烦!” 有德翻了个白眼,一把抓住他满是血污的胳膊,将人提溜上车,随后一句:“坐稳了!” 便扬起马鞭,朝着雨夜疾驰而去。 雨滴像牛毛一样袭在脸上,轻柔又寒冷,男孩儿看着有德驾车的背影,摸了摸刚刚她触碰过的胳膊,就像这雨一样,轻缓的像不存在,又在心中烙下了深深的痕迹。 有德抹了一把被雨水沾湿的脸,刚想吐槽这鬼天气,就听身后传来低沉又渺小的声音,有些怯怯:“我……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所以在破庙的时候,面对询问,他不是不想理自己,而是因为没有名字? 马车匀速的形势,天际不在漆黑,渐渐有了些灰蓝色的光亮,周遭环绕群山黑色阴影之中,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 很长时间的沉默,只能听到雨水淅淅沥沥落下的声音。 “以后你跟着我,我会让你吃饱穿暖,教你武功,任何人也不会再随意的欺辱你。而你,需要对我无条件的服从,去替我做些事情。明白吗?” “落雨潇潇朦胧中,淋盖南朝六十牌。你俩相识在雨夜,以后你便叫阿牌吧。” 有德的声音很轻,很轻…… “阿牌?阿牌?我叫阿牌?阿牌!”细小的声音愉悦又懵懂的起伏着,好似还没有雨滴声大。 丞相府中, 王氏只听耳边乱哄哄的,从睡梦中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房间和摆设,还有橘黄色的烛火,让人顿感心安了不少。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马直挺挺的坐起身来,对着门外的喧闹喊道:“老爷呢 ?有德呢?还有怀安,他们在哪儿?” 孔嬷嬷和李怀安听见王氏的声音,立马冲进房来。 “夫人,你便可算醒了?”孔嬷嬷的双眼通红,可见刚刚才哭过。 而李怀安则衣衫凌乱,原本出门前一丝不苟束起的头发此刻也散落了大半,他冲向王氏的怀中,留下两行热泪:“母…母亲….” 王氏拍着李怀安的后背,柔声道:“好了好了,我们没事了。你妹妹呢?还有你爹,他们在哪儿,有没有受伤。” 身为母亲和□□,王氏最担忧的是家人的身体康健,至于这场惊变的缘由去不那么好奇。 听到王氏问询有德和李元途,李怀安哭的更加伤心,他不知该怎么说。只听房门响动,李澄蹑手蹑脚的探出头来,朝着里面张望。 不料被李怀安抓到个正着,他心中的积愤像是寻到了一个突破口,风一般的冲到李澄面前,重重的将她推倒在地,胡乱且无章法的拳脚相对。 口中还不断骂着:“都是你,都是你这个灾星!是你害了我妹妹,是你害了有德……” 李澄垂着头,任由其打骂,可是为人不知的目光中带着丝丝畅快。 王氏瞳孔放大,满脑子都是那句‘是你害了有德’,孔嬷嬷连忙上前扶住其摇摇欲坠的身体,捂住她的双耳: “夫人,小姐会找到的,会找到的!夫人,您别吓我阿!” 李怀安还是疯狂的殴打着李澄,守在院子里的下人们皆默默低下头,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直到一个沉稳又饱含怒意的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李元途步伐有些慌乱,可衣衫也有些不整,可见是刚刚才赶回来,身后还跟着风尘仆仆的护卫总领聂海。 李怀安还没反应过来,李元途便将他推到一旁,将李澄搀扶起来。 “父亲,是她害有德失踪的!护卫死了,有德失踪,只有她一个人跑了回来,一定是她……”李怀安愤怒的指责着,却被李元途打断。 “够了!都回去!” 李元途双眼通红,沉声呵斥,周身威严倾露而出,此刻他不再是家中沉稳的父亲,而是朝堂上权势滔天的李丞相。 李怀安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无奈离去,倒是李澄怯生生的看着面前的李元途、哽咽道:“多谢父亲救我,可是我真的没有害有德……我……” “不必说了,下去!”李元途语气冰冷,说罢便看也不看李澄,大步进入王氏的屋子。 此刻的王氏靠在孔嬷嬷的怀中,面色苍白无血色,她听不见任何声音,满脑子都是那句‘害了有德’。 李元途走近床塌,从孔嬷嬷怀中接过王氏,示意她下去。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李元途才卸载一身的伪装,有些无力道:“慧娘,你别这样。” 王氏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如梦初醒,她急切的扭头看向李元途,目光中满是恳切:“有..有德…怎么了?老爷,有德到底怎么了?” 滚烫的泪珠滴在李元途手上,他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说有德是因为他这个父亲所以才会被那群人盯上? “老爷,我求求您了。这孩子是我亲生的,她是死是活总会要告诉我一声!求您了!” 王氏哭的不能自抑,她只感觉胸膛这颗心被生生撕裂般疼痛。 “有德…有德失踪了,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也已经禀告了圣上。会找到的,会找到的!” 李元途的说辞全然不能让王氏相信,王氏便想起刚刚李怀安看到李澄时所说的话,立马激动起来: “是不是李澄,是不是她?是她害了有德?” 说着,便要冲下床,李元途连忙将她控制住,看着挣扎不休的王氏,他终于脱口而出: “不是澄儿,是我!是我害了有德!” 此话一出,王氏猛然停止了动作,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的夫君。嘴唇颤抖:“你……说什么?” “白敬言…他是十五前被抄家的御史白又山的儿子……” 李元途有些颓然,眼中闪过懊悔,当年他还不是大权在握的丞相大人,白又山受贿巨大,是他收集证据,大白于天下。 白家是李元途青云路的第一块垫脚石,其实当时他还年轻冲动,即便有证据,但此事其中也有许多蹊跷。 圣上大怒,璀璨的仕途之路,让他蒙蔽了双眼,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极快的速度法办了白家。 白家女眷沦为官奴,男子则全被斩首,连白又山两岁的嫡孙也没有放过。 却没想到,白敬言居然能死里逃生,并在今日行此癫狂之事,以此来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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