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京城南边的丞相府中, 一个美貌端庄的贵妇人在半躺在软塌上,腹部高隆。老嬷嬷替她褪去鞋袜,只见白皙的双脚微微浮肿,便上手揉捏了起来。 “夫人临近生产,务必要小心谨慎。一会儿喝了血燕窝便早点儿休息吧!” 贵妇人摇摇头:“老爷进了宫还没回来,我放下不下,怎么能睡着呢!” 她口中的老爷,便是位局朝廷一品大员的丞相李元途。而这位贵妇人便是李元仕的继室夫人,王氏。 王氏比李元途小了整整十三岁,说来也曲折,王氏的亲姐姐本是李元仕的原配夫人,可嫁入李家之后,迟迟未能有孕。 李元途又不是专一深情之人,府中有不少的妾室通房。可就在三年前,王氏的姐姐一朝有孕,诞下一男婴。 可自己却因难产而亡。彼时的李元途在朝中风头正盛,得圣上爱重,这样好的联姻王家不愿意便宜了旁人,便让嫡次女王氏嫁了过来,做了继室,还能一举两得照顾亲姐的儿子。 说来真是讽刺,之前大王氏在时,李元途并不是个好夫君,可自从这位继室夫人进门后,一切都变了。 或许是大王氏的死,又或许是因着小王氏的年轻貌美,温柔可人。李元途十分爱重这位新夫人,二人蜜里调油,宛如神仙眷侣。 王氏摸着高隆的腹部,柳眉围簇,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内里充满担忧: “也不知贵妃娘娘情况如何,老爷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刻钟前,宫里人来报李贵妃腹痛分娩在即,李元途听到消息便马不停蹄的进宫。 李贵妃是李元途的远方表妹,被其送进宫中,一路扶摇直上,成了圣上最宠爱的贵妃,若是能一朝生子,那往后李家便能更上一层楼。 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从里屋响起:“母亲?母亲!” 王氏听见这声音,连忙回应:“怀安醒了?娘在这儿,别怕!”说着,便扶着肚子要去里屋。 李怀安便是王氏亲姐姐留下的儿子,如今三岁。王氏为人良善,将他从小拉扯长大,视为亲子。 王氏脚步匆匆的走着,忽然脚下一空,笨重的身子向前扑去。老嬷嬷眼疾手快的先一步垫在地上保护王氏。 可到底这一摔还是经受不住,王氏直感觉腹中有一股大力揉搡。随后热流涌出,强烈的疼痛让她惨叫出声。 老嬷嬷看着藏青织花地毯上鲜红的血液,冲着门外大喊:“快来人,快来人啊啊!” 而坐在床边刚刚睡醒的李怀安,早就已经被眼前的变故吓傻,连话都不会说了。 皇宫大内, 一座富丽堂皇,华美精致的宫殿里传来女人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一盆盆血水端出来,每个宫人步履匆匆,脸色凝重。 偏殿中,李元途站在一旁看着宏道帝眉心紧皱,不停转着的手中紫红色的碧玺念珠,两鬓青丝中隐隐长出几根银白,心中稍稍安定了些。 只要宏道帝对李贵妃上心,即便这次生不出皇子来,以后也还有机会。不过…….若是生下皇子,那当然更好不过。 李元途上前,宽和正直的面容轻生宽慰道:“圣上不必心焦,娘娘与腹中龙子福运深厚,必定能平安无……” 话音未落,只听见震耳欲聋的雷鸣之声,几道强光闪电将漆黑的天空照如白昼,随后,便是倾盆而下的大雨落地。 李元途心里一个咯噔,他混迹官场多年,最是清楚若皇室子弟与这天象挂上钩……若是有福之相,则一生无优。若是……只怕再得宠,也无济于事。 与此同时,殿外有两个人冒着大雨前来,先进门的小太监一进门就跪倒在地,慌里慌张道: “丞相,您府中来报,夫人跌了一跤,此刻正在产子!“ “什么!”李元途瞪大了双眼,常年不露喜怒的面容,罕见的显露出了慌张。 宏道帝停下手中的动作,颇有些意外:“哦?看来贵妃与夫人倒是同一日产子!”随后看向后来者的面容,见这人有些眼熟,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紧随其后进殿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被大雨淋透,看不出其身上的官袍,形容十分狼狈。 他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叩拜之礼:“望月台,沈从之拜见圣上。” 望月台设在皇宫外围,共有九层楼高,是专门勘探天象的地方。 宏道帝点点头,想了起来,这个沈从之是去年从蜀地调到京城来的,只因去年川蜀地龙翻身,而沈从之却在前一日夜观天象发现其迹象。 及时疏散百姓,避免了不少的人员伤亡。只是沈从之调到京城之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功绩,久而久之宏道帝便将此人遗忘。 “沈爱卿此时进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沈从之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雨水,抬起头来,双目灼灼光亮: “半个时辰前,臣夜观天象发现有一流星自天外往东,直奔皇宫而来。此星光芒异常闪烁,身带紫气,主大福大贵之相。再加上这一场二月春雨,更是兴国强邦的吉兆!” “当真?” 宏道帝猛然站起身,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沈从之。 而他身后的宰相李元途也是激动非常,嘴角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若李贵妃生下皇子,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太子,而他们李家一族,都将平步青云,荣耀先祖。 此刻殿内的宫人都屏住了呼吸,宫里不缺乏攀龙附凤,一步登天之人。可哪个是潜力股,哪个是破落户,谁又分得清呢! 跟对了主子是节节高升,跟错了主子就是万劫不复。 若沈从之所说不错,那么大概这宫里的风向怕是要变了。 混杂着外面的雷雨声,产房中传来一声拼尽全力的叫喊,随之响亮的婴儿啼哭传遍整个皇宫。 李贵妃的贴心宫女衣裙上还沾染着血迹,便急忙跑来报喜:“圣上,娘娘生下龙子!” 说着,两个稳婆便抱着刚清理干净的孩子,来到宏道帝面前。 李元途此刻的心中当真是激荡非常,此刻他巴不得跪地感恩满天神佛,多年夙愿一朝得偿所愿,大脑中一片空白。 宏道帝小心翼翼的看向襁褓中的男婴,只见其浓眉大眼,强壮白胖,其声响亮非常,让人一见欢喜。 李元途及其殿内众人跪地道喜,更是让宏道帝开怀大笑:“赏,全都赏!” 男婴哭闹声不止,挣扎之间露出胸前点点红痕,宏道帝伸手扒开孩子身上的襁褓,只见胸前有一红色莲花的胎记,栩栩如生。 李元途察觉到异常,也眼尖的看到了孩子身上的印记,莲花?脑中飞速旋转,立马开口道: “莲花在佛教中是清净,圣洁,吉祥的象征。怪不得沈大人夜观天象得此结果,皇子是上天赐给圣上和大夏朝的福星阿!” 这番话真真切切的说到了宏道帝的心坎里,他动作十分生疏的将孩子从稳婆手中高高举起,眼角的笑纹深邃: “好,这是朕的第九子。‘予懋乃德,嘉乃丕绩’懋同茂,勤奋努力。便叫霍懋!” 眼神一撇,望见殿门前有一小太监手足无措的站在殿门外,似乎有很急的事情要说。 宏道帝今日心情舒畅,也不怪罪那小太监没规矩,反而招招手让他进殿来问道:“你在殿门前偷偷摸摸的在做什么?” 那小太监‘邦邦’两声磕在地上,颤声求饶: “圣上饶命,小人并无不轨之心。只是….只是刚刚丞相府的人到宫门前,正巧让我遇见,说府中夫人生下一女….求圣上饶命…….” 这个小太监进宫时日不长,又拿了丞相府的一些银子,可见圣上正欢喜于九皇子,便不敢再进来禀告消息。 “哦?哈哈哈………” 宏道帝将九皇子抱在怀中,开怀大笑,连说三声‘好’:“今日朕得皇子,元途你喜得千金,沈卿,你怎么看?” 沈从之跪在地上,伸出手来掐诀,又转过头看向外面雨势渐渐变小的夜色,面上一愣,随即笑道: “水主财,亦主女。女为坤,丞相千金算算时辰与九皇子差不多同一时间降生,这乃是天作之合!” …… 宰相府中, 三岁的李怀安踩着矮脚板凳,愣愣的看着小木床上那个粉粉嫩嫩,好像一碰就会碎掉的女娃娃。 老嬷嬷清理好王氏的身体,用两床鹅绒棉被将其裹的严严实实,又吩咐人将炭盆加满,这才离开内室。 “少爷,天色不早了,您快回去睡吧,明日再来瞧妹妹。“ 李怀安眨眨眼,黑溜溜的眼睛中充满疑惑:“妹妹?可我怎么觉得她像姐姐,不像妹妹?“ 老嬷嬷失笑,只当这是童言童语了,方才又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肯定是受了些惊吓: “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让丫鬟把您送回去,明日还要去学堂呢。” 李怀安点点头,临走前又探出头看了眼襁褓中的女婴,心中的怪异感挥之不去。 确定身边没有人之后,女娃娃的双眼忽然睁开,那里面照耀着狡黠的光亮,显得十分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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