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主持人的话语落下,宋令月在小房子里望着台上,望着台下乌压压的观众。 本是燥热激动的心思。 在一瞬间就冷静下来。 情有很多种。 每一种情都很深刻。 可唯独一个“情”字却太浅薄。 她仔细想想。 饰品也好,摆件也好。 它们最重要的功能是观赏价值。 一旦为了“情”字而强行贴切,观赏就可能会被摆在后面。 这是比赛,也不是比赛。 若是这次的饰品获得了冠军,注定是要在百姓中,贵族中推广出去的。 可一旦,只一味地注重观赏价值。 比赛所要求的“情”则很有可能展现不出来了。 做什么好呢? 宋令月闭上了眼睛。 脑子里却闪现出那个夜晚。 梁疏淮似乎是端了两三壶清酒来找自己。 她好像喝了几杯酒,然后摇摇晃晃地徜徉在天宫上。 然后呢? 然后—— 她好似主动地亲上了梁疏淮的唇? 宋令月的眼睛骤然睁开。 她轻手抚上自己的唇。 那晚冰冰凉凉的,清甜的苹果亦或是那颗诱人的红提都是梁疏淮的唇。 她透过窗子,抬头望去。 人群里,梁疏淮正与骆云吵吵闹闹地聊着什么,他还上手弹了骆云的脑门,惹得骆云“张牙舞爪”地回手。 她没有对上梁疏淮的目光。 可此刻,她才有时间好好地打量梁疏淮。 自从七月初相遇,如今已有一个月有余。 他长高了许多,墨发也长了许多。 他没有用发冠固着,而是用自己做的乌金琉璃簪子挽起来。 那乌金在阳光的照耀下,偶尔闪着光。 像他那一双生得极好的眼睛,那里时常笑着,有时是逗骆云引发的笑,有时是面对客人展露的笑,有时是他看向自己绽放的笑。 那样的笑容里,总是带着暖暖的,令人无法移目的光。 他似乎晒黑不少。 先前那阵子,天天同她去送货。 每逢太远的地,他总让自己在阴凉处等他送了回来。每逢艳阳天,他便多跑几趟,让自己留在店里不要出门。每逢雨天,那把油纸伞总是向自己身边倾斜,而他的肩膀不曾干燥过。 他的五官立体了起来,下颚也愈发坚毅和冷冽,带上了一丝攻击意味。 他是个快十八岁的男子了,即将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人。 他的身形也愈发的魁梧,可又透出一些莫名的吊儿郎当的闲适和文人那般的清瘦。 他整个人站在人群里,如同一只清冷的白鹤。 可一举一动,不管是照顾到年迈的老人来观赛,还是照顾着骆云不会被人群冲散。 他都如同一只贴心的猫猫。 宋令月收回视线,垂了眼。 再次伸手抚上自己的嘴唇。 冰凉的,热火的,像极了他的唇和他的臂弯。 她突然就知道为何骆云对牛郎织女不能相会怎的如此在意。 因为此刻的她,也如此在意。 - 宋令月闭着眼睛,在脑海里认真地做着琉璃。 她要做一套名为“鹊桥”的琉璃饰品。 鲜艳明亮的金黄色两只飞鹊作为项链的的坠,翅膀上用银白色的琉璃羽毛镶嵌,而在尾翅上点缀亮粉色的圆坠。 金黄色的耳坠则用了祥云纹做托圈,纯白色的琉璃珠做坠和钉,前后相衬。在祥云纹上点缀了一红一蓝两只鹊鸟,精致可爱。 发簪则更多地运用了“桥”元素,将星河变为清透蓝的极细小的珠镶在暗金色的桃心桥上。 她没有在桥上制作牛郎织女两个人物,反而设计了一只鸿雁,发簪坠子则系上了两个信封模样,流苏则继续使用银白色琉璃珠。 手镯除了继续采用耳坠的模样和特点,她还新增了一只兔子与鹊鸟相对,凸显灵动。 摆件则是做了一对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喜鹊,而喜鹊的喙上衔着一颗宝蓝色的星,身心前各自镶嵌了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朵。 喜鹊振翅,尾翼高昂,精雕细琢出迎风飞翔的羽毛。 ——至此,所要求的饰品和摆件全部做完。 宋令月伸了个懒腰。 自从系统被ban又更新后,她在脑海里做着的消耗与拿出来做耗费的精力和体力开始相同了,不比先前那般轻松。 她将饰品和摆件,整整齐齐地摆在主办方放置的香樟木案板上。 又拾起毛笔,尽了最大的努力将取名和介绍写得工整。 “——鹊桥是因思念而连接之桥,因此,不管是何种身份,何种关系,只要是彼此互相挂念、思念之人,都能通过鹊桥相见,由此可称为‘情’。” 周玄镜坐在台上的一旁,安安静静地写着文章,听到主持人解说到宋令月的饰品内涵时,他的笔尖一顿。 “思念之人。” 这四个字突兀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他抬眸望去正喝着梁疏淮递过来的温水,被一旁的小孩笑嘻嘻地捏着肩膀的宋令月。 无端地想起了许多年前。 已记不太清了,是那个冬日,那个瘦弱的姑娘被人推倒在地。 他着急赶回书院,马车匆匆跑过,寒风掀起车帘,他看到了那个姑娘。 他应是下车了,将她扶了起来。 远处的顽童团了雪球砸过来,他转身阻挡,砸在了他的心口处,一片寒凉。 只是那姑娘怎的都不说家住在哪,最后他作罢,只能上车继续赶路。 闲暇时,他总会想到冬日雪地里那个小姑娘。 后来,听说她订亲了。 后来—— 没有后来,他的志向从不在儿女情长。 “经过评委和在场观众的投票——” “本次大赛夺魁者是——青槐州永安郡弄珠玉——宋令月!” 灵感神采飞扬,笔下生花。 周玄镜的文章依旧是丝滑有力,笔酣墨饱,字字珠玑。 - 比赛举办地点一旁的葵梧酒楼。 楼上楼下人声鼎沸,满是在此观看比赛的百姓。 唯有临窗的一件雅房包厢内,安静得能听见杯盏之声。 “世子爷,您瞧这弄珠玉的手艺人真了不得,所做的琉璃也当是妙绝。”罗念玉坐在桌旁,小心翼翼地给梁疏潇倒上清酒。 末了,自夸一番:“这个手艺人是我在永安郡与瞿芳谈生意时发掘的。” 又拍马屁:“若非世子爷助我闯南走北的,说不定我还真发掘不了呢。” 不动神色地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梁疏潇,陡然就噤声了。 世子爷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他内心又窃喜,说明以后若是帮这宋令月销售琉璃,不用告知梁疏潇也不比与他分成。 “不过是饰品,有何新奇绝妙。”梁疏潇开口道。 果然,他的所想,罗念玉没猜错。 也不知道这护国公府怎的回事,梁大人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可这长子梁世子怎的没有一点商人的敏锐。 但,不妨碍,他借他的身份发财。 “对了,瞿芳那边的阿楼说,要求平嶒郡胥吏余勇顶替她那边的涂虎的位子,你觉得如何?” 梁疏潇推开了酒杯,转而喝起了茶盏。 罗念玉小心斟酌:“瞿芳为人憨厚忠诚,手下的人也都似她,我与她打交道后,她身边的确没有什么太机灵的得力帮手。” “若是这余勇是个机灵人,顶替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他隐瞒了瞿芳手下不小心错过了杀掉蒙面人之一的好机会。 若是此事暴露,瞿芳这位子也坐到头了。 “嗯。本世子也是这样想的。”梁疏潇抬起眼,眯着看向宋令月身旁的人。 ——像极了梁疏淮,他的好弟弟。 他兴意阑珊,突然觉得这个大赛无聊至极。 “你吩咐人去算算此次大赛的利润几何,稍后汇报与我。” 罗念玉应答了,立马吩咐下去,同时带上来的还有—— “世子,这是今年青槐州上好的雨前龙井,特地送给世子尝尝。” 梁疏潇乜了一眼,最终还是让跟随收下。 “茂润,我们走。” 待梁疏潇走后,罗念玉弯着的腰终于是松快了许多。 神情自若,悠然自得地捏起花生米,喝着清酒观赏着楼下台上。 “公子,二夫人问你何时去别院?她好准备晚膳。” 跟随得了消息,瞧着罗念玉心态极好的模样,他轻声问道。 不料只听杯盏之声,和一句冷冷的话。 “我何来的夫人?” “下回可不许再给我贴‘夫人’了,小心我罚你。” 跟随回应了一声。 关上门后,对着问询的人叹气,摇了摇头:“公子又不记得了。” - 这头梁疏潇离开葵梧酒楼,那头梁疏淮正牵着骆云的手,同宋令月拿了奖品往客栈赶。 “阿淮,你说咱们这‘鹊桥’要是销售...会不会卖得很好?” “那是当然!”骆云和梁疏淮异口同声道。 “那我该定价几何呢?”宋令月想到高端线一直没有一个招牌,她继续问道:“这‘鹊桥’当高端线的招牌,你们觉得如何?可行吗?” 骆云抢着答:“那可太行啦!” “小月姐姐你可是第一名!榜首!怕不是这大启朝的所有人都知晓你的饰品,都会来买你的饰品啦!” 宋令月有些害羞得捏了捏骆云的小脸。 “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做这样的青天白日梦。” 梁疏潇挡在他们的面前,冷笑嘲讽。 见到来人,梁疏淮先走一步后停住了脚步,将宋令月和骆云护在身后。 梁疏潇笑道:“好久不见啊,弟弟?” 梁疏淮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梁疏潇身后跟随,茂润的腰间。 那里挂了一个香囊。 ——金银线吉祥纹暗红色的香囊。 他撩起眼皮子,释放出一身寒气,恢复成在护国公府里王不见王的纨绔模样。 冷笑且玩味道:“许久未见?你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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