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柳尚书。”二人施施然行礼。 然而对方却没有立刻抬起头来,他面相生的极好,即使是低着头也无法忽视如山直的挺翘鼻梁,此刻他双眉紧皱薄唇紧抿,似是在忍受痛苦。 宣笔被轻置于笔架中央,一旁刻字木牌微晃,写着“柳长宴”的字迹隽永劲道。 【检测到任务纹样,请宿主尽快完成任务】 系统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谢冬织被吓的几欲跳起,往前走了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在这儿?可是我没看见啊。”谢冬织撇了一圈四周,“你确定没出错?” 【系统是不会出错的】 电子音在说完这句后便消失,任凭谢冬织怎么喊都不再有回应,而另一边,柳长宴却已经抬起了头。 “见过房二小姐。这位是……” “是我平日里要好的谢姓姐妹,这个不重要。”房珠玉挡住柳长宴的目光,着急道,“柳尚书可是头疼又犯了?” “旧疾罢了,不劳二小姐挂念。”他微微一笑,道,“这次太后又劳你们送了什么来?” “不是什么好物件,只是我们的一份心意,还望尚书切莫嫌弃。” 闻言,柳长宴垂下眼,笑里带了几分嘲,“没想到我才上任三日,竟能得如此垂青。” 谢冬织对他们的交谈没兴趣,在一旁尽职尽责地当背景板,心中盘算着如何寻找这茱萸纹。 能看见的地方都没有,那么只能是与眼前之人有关。 但柳长宴眼下分明是不愿意为太后所用,并且将自己和房珠玉一并认为是太后派来的的狗腿子,防备心极强。 如此情况就变得有些棘手,她一时神色有些复杂地捏了捏手里的纹绣布匹。 此举引起了对方的注意,他来了几分兴趣,道,“这绣样……” 此人虽然棘手,但周身气质温和,想来应当不会在明面上做出失态举动,现下对百纹图来了兴趣,不如直接问他。 谢冬织心中一急,又开始结巴,“此物是……我绣的。” “可否给我看看?” 他起身走向谢冬织,谁知对方后退了几步,缓缓道,“……不可。” “我、是想亲自为尚书解答这图中央纹样的寓意。”在一片寂静中,谢冬织深吸一口气,将百纹图展开,将茱萸纹的寓意来历简略而谈了一阵后问道,“柳尚书可曾见过茱萸纹?” 此话一出,她看见柳长宴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见是见过的,只是谢大小姐可否知晓宫中禁忌?” 此话在谢冬织意料之中,却让被忽略在一旁的房珠玉骤然捏紧了衣角。 “自然是知晓的。”谢冬织垂下眼眸一瞬,随即抬起眼直视柳长宴,目光锋芒毕露,“但如今我就是提起了又如何?” “此物本是太后今年为皇上准备的生辰礼。处于不可说的原因,她半道改了主意,叫我二人拿来与尚书换一件称心合意的物件。” 她说到“不可说的原因”时有意望了一眼房珠玉,果然与对方羞怒的视线相交了一瞬。 但谢冬织下一秒便无视了她,“柳尚书既知道我们是受太后所托,便应该知晓不肯配合太后的后果,到时候我二人数罪并罚事小,尚书乌纱帽还未带热便脱,只怕这滋味不好受。” 柳长宴愣了一秒,果然如谢冬织所想象的那般,先是礼貌地笑了,“谢……大小姐?果然如你母亲一般会做生意。” 这回轮到谢冬织愣住了,“……我母亲?” 她仔细回想,好像是有几句关于原主的母亲江陵谢氏的描写,只说这位夫人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布商,却在嫁给官员后郁郁而终。 柳长宴就是在这一刻站起身道,“房二小姐若没有别的事,可否在此稍等?我方才想起有些物什需要交与谢大小姐。” 此人虽用的是问句,但却丝毫没有等对方回答的意思,话音刚落便带头向外走,谢冬织跟在他身后与房珠玉行了一礼后,轻移莲步,跟了上去。徒留房珠玉留在原地一脸不甘地揪着手中的帕子。 谢冬织跟着他穿过长廊,停在了工部仓库门口。 “是我母亲的遗物?”谢冬织摸不准对方究竟想干什么,只好先一步开口。 “是,也不算是。”柳长宴背手而立,笑的如沐春风,“在此之前,我想劳烦谢大小姐一件事。” 笑面虎要提要求了!! 谢冬织不说话,只是戒备地盯着他。 “新官上任需要三把火。”柳长宴温润如玉的嗓音随风飘进她的耳朵,令人听不真切,“如今只剩最后一把,还需要谢大小姐祝我一臂之力。” “但说无妨。” “还请谢大小姐为本官画一枚玉玺图样。” 谢冬织眼观鼻鼻观心,本以为他会提出多么无理的要求,然而对方却只是要她简单画下一个玉玺图样而已。 看她的眼神防备又疑惑,柳长宴补充道,“我见谢大小姐绣出的图样与寻常织布坊的图样不同,想必对于纹样一类有独特见解,此才情若是埋没,甚是可惜,” 谢冬织心系系统给出的关键词,此刻对这些花言巧语并没有什么反应,“好说,这几日内便给你。请柳尚书先将我母亲的遗物归还与我。” 柳长宴也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爽快,欲言又止半晌,略一摇头,无奈地走进了仓库中。 不一会儿,那挺拔的身影便匆匆而出,将一沓信纸一只簪子交给了谢冬织。 那白底信纸边缘已经泛黄,字迹也有些模糊不清,谢冬织只能勉强认出是此处用的是簪花小楷,书信来往的二人并未皆以夫人相称,并未点明身份姓名。 她一目十行地看着,生怕放过什么细节,目光却在落款处顿住。 落款处有一枚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纹印,四方边框内的印样式蜿蜒,似藤如龙,正是茱萸纹。 【发现任务纹样,收集进度1/2,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适时响起,谢冬织却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 怎么没人说这玩意还有进度这一说法啊! “这些是你母亲与先皇后的往来书信。”好在柳长宴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只见他向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谢冬织会意,将东西收起来,跟了上去听他边走边说。 “你母亲过世时你年纪尚小,商户无人继承,你父亲便提出暂时由工部代为保管,工部的人在清理商户时发现了这些,便一并拿来收进了仓库。” “那茱萸纹,便是先皇后的私印。”他的声音轻缓如流水,将旧事娓娓道来。 “先皇后钟爱茱萸,皇上便在御花园中种满此物。之后每到皇上生辰时,先皇后便会在头上插上茱萸头花为其舞蹈,可谓是帝后情深。” 谢冬织将那一堆信纸很快翻完,除去没一封都有茱萸印之外,还在最底下发现了一张布坊的地契。 再看那簪子,果然也如同柳长宴所说,刻上了茱萸的纹样,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仍旧线条流畅,虽陈旧,但不难看出簪子主人对物件的爱惜。 “可惜之后先皇后染疾,久治无果后撒手人寰。虽然皇上顾虑朝中大臣,没有将悲伤表现得太久,但在此后的某天却当众处死了在新衣上绣下茱萸纹的宫人,至此,宫中便流传了如此不成文的规定。” 长廊距离在言语间极速缩短,谢冬织正听得入了迷,回过神来时已然回到了中堂门口。 房珠玉一见到他们,便从中奔出,“柳尚书,你可叫我好等……” 柳长宴呵呵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宛如是在避开什么蛇蝎,“既然贵客已然从我这拿到想要的,就不耽误二位时间了。” 立即有下部看着眼色走上来行了一礼,“二位请。” “如此便不打扰了。”谢冬织轻轻点头,也没管房珠玉黑到极致的脸色,带头走了出去。 直到谢冬织的背影消失长廊尽头,在柳长宴才慢慢抬起头来,他将一只手搭在太阳穴处,似乎是在缓解那早已停止的疼痛,眼中划过一抹隐晦的光。 方才那阵令人生不如死的疼痛在谢冬织靠近的刹那间便停止,他本以为是巧合,在试探性地与谢冬织单独相处后,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系统……换人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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