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方木然带着阿宝和茴香去后山看看有什么野草药。 刚出门就碰上了顺子和其他小孩。 后面跟着一位大婶。 他们一听是去后山玩,也吵吵嚷嚷着要一起去。 大婶把茴香叫了去,不知嘀咕些什么,还不时的看向方木然。 方木然对这些特别敏感,总觉得那婶婶对不怀啥好心,忽而听得身后传来一道轻佻嗓音,“方姑娘这是改行准备当孩子王了?” 章悬一身藏青色织锦长袍,手握墨竹题字折扇,长发用青簪半束,端的是儒雅风流。 如果忽略他的话。 方木然心里翻一白眼,根本不想理会章悬,转身见茴香那边聊完了,就准备带着孩子们走。 “哎哎!你们干嘛去?”章悬迈步拦住方木然。 “姐姐要带我们摘野菜!”阿宝有些兴奋,大眼睛忽闪忽闪,抢着答道。 “笨蛋,是去认草药!”顺子一巴掌拍向阿宝的肩膀。 “认草药我们以后就能卖钱了!”茴香红着脸小声地说。 昨日还一副大姐大的模样,现在全然一副小女儿姿态。 “哼,认识了就能卖钱?草药直接使用只会影响药效,”章悬折扇一扇一扇,打量了一圈,“不如你们求求我,让我跟着去,教教你们这药材哪个部位最为值钱,这又要如何保存。” “..…”方木然噎住。她确实不够了解这个朝代什么样的中药部位更为值钱,她只能说哪个部位如何用更有疗效。 “请吧,方姑娘。”章悬自信昂头,折扇一挥,做出请的动作。 孩子们性情淳朴,乐得多一人同性,闹着就把方木然拥向后山。 方木然被阿宝牵着往前走,不时回望一下来时的路。 孟子谦还未出现。 她与孟子谦虽住一个院子,可其实私下说话的时间并不多,他们也不会聊彼此的行程。 每次都是孟子谦出现在她身边,她也习惯了他总是跟在后面。 可今天没有。 只有一个讨厌的跟屁虫。 方木然无奈的看着一旁悠哉迈步的章悬,实在不理解他究竟什么意图。 * 后山不高,一眼就能望到顶,只是崖壁坚险,几近垂直,难以攀登。 山上有涓涓细流奔涌而下,形成一道小溪,隔开树林与悬崖。 初秋见青,黄的绿的花草碎石相应相辉,相当惹眼。溪水清澈见底,游鱼蝌蚪悬浮其中,安静祥乐。 方木然一行的到来反而吵了这其间的静谧,乍起林间禽鸟呼啦啦飞向天空。 “看,这个才是蒲公英。”方木然指向一棵草,锯齿样的长叶一张张摊向四周,方木然将他们一叶一叶的小心摘下,在孩子们面前展示。 “你们看,蒲公英的叶柄和叶脉带有紫红色,”方木然说着用袖子蹭蹭叶片,放进嘴中咀嚼,“尝起来有淡淡的苦味,嚼久了就会有回甘之甜。” 阿宝和孩子们都凑过来仔细的看,茴香在不远处发出疑问,“那这种呢?不也是蒲公英吗?” 茴香手里拿着一颗小小的白色毛球,随便一动就抖落几株零星的毛茸茸小伞。 “是的,其实这白色的小球是它的种子,风吹易散,随风落入泥土便会扎根发芽。我们可以收集些,将他们固定种到附近,过段时日再来看。” “那这个呢?这个叶子也像蒲公英。”顺子直接攥了一把带着小黄花的叶子,根部还坠着一大块泥土。 章悬笑道,“你这是问土还是问草呢?” 方木然也被逗笑,走过去查看被顺子握在手中的叶片,“是了,这也是蒲公英。这黄花根部带有浅浅的绿色,上面是紫红色,一般可以用来泡酒。” “不过你们要小心采摘,不要连根带土的拔出来哦。”方木然一开口,孩子们一阵哄笑,顺子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好了你们各自去找吧,有不确定的一定来问我哦!” 都是孩子心性,一自由活动就撒了欢的玩了起来。 方木然一一确认过孩子们所在的位置没什么大的危险,也开始蹲下来四处翻着野草。 章悬凑了过来,“听说你用一碗泥沙就治好了阿宝娘亲?” “是又怎么了?”方木然眼皮未抬。 发现一丛车前子! 方木然小心的将其余的杂草拨开,挖出周围的泥土,再轻轻剜出细根,扑落根上的细土后站了起来。 “方姑娘真是行医有方,在下佩服、佩服。”章悬跟着站了起来。 方木然皱眉,看着眼前这个粘人精,“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真的对方姑娘充满了敬佩之心,”章悬赶紧合扇行礼,他也意识到方木然不耐的神情,知道是自己冒犯,“在下想与方姑娘探讨医术,相互学习。” 章悬正经起来才配得上他这一身风流霓裳,之前那般煞风景的言语真真是误了他的身份。 方木然将车前子放在溪边平整的大石上,又喊着告诉孩子们采来的草药一齐放在这里后,才拍拍手上的尘土,对章悬说,“走吧。” 俩人缘溪行,伴着山涧清脆蝉鸣漫步,清爽晨风拂面,方木然微微昂头仔细感受着。 忽而崖边两株小小的花朵吸引了方木然的注意,“哎?你看那是不是金银花?” 方木然兴奋地拍着章悬的手臂,指向对岸悬崖高处隐约露出的银黄花朵。 章悬一瞬间的愣住,第一反应是躲过方木然轻拍的动作,下一秒又站定决定忽略。 顺着方木然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小花藏在高处,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在另一侧,黄白相间盛开在绿意之间煞是热闹,“那不是忍冬吗?” “忍冬?”听到章悬的声音,方木然看着那小小花朵侧头偏向章悬,“是了,金银花又名忍冬。” “我倒是觉得金银花这个名字很是贴切。”章悬声音轻柔。 方木然接过话头,“是啊,花开两色,有耐寒耐旱,药性也好。” “清热解毒,泻火凉血。”“清热解毒,泻火凉血。” 俩人异口同声,意识到这一点有些惊讶地看着彼此,又一同轻笑起来。 章悬笑的时候会用折扇轻轻遮住,只露出微弯的眉眼,落进方木然眼中竟也有一瞬将这厮看顺了眼。 方木然也抬起衣袖遮住嘴角,问章悬,“哎?你知道金银花的花语是什么吗?” “花语?花的语言吗?”章悬眼中露出疑惑之情。 方木然有些语塞,这里似乎没有花语这个概念,“每种花都有自己的语言,有些自己不好表达的话呢就藏进花里送给那个人。” 方木然说话的时候嘴角含笑看着章悬,声音软糯再揉进了风里,自有一番清韵。 章悬的声音也不自己的放柔,“那金银花的花语是什么?” “真诚的爱。”方木然说,又有些可惜的看着崖边一簇簇的小花,“只可惜崖险难攀,只可远观了!” 章悬也看向那堆开的热烈的忍冬花,余光中是方木然翻飞的秀发。 “孟二哥!” “哥哥你怎么才来!” 远处本在嬉闹的孩子们忽而乍哄起来,一齐向来路涌去。 方木然看过去。 孟二拎着什么走了过来,被孩子们团团围住,热切的吵嚷着。 方木然径直走近才发现他身后似是还跟着两个人。 嘉诚公主和她的婢女香莲。 他们还在刻意的躲在孟子谦身后,踌躇不前。 方木然不明所以,看看正跟孩子们分吃食的孟子谦,又回身看看刚刚跟上的章悬。 章悬面色一窒,脚步渐渐停下。 方木然更觉奇怪,只听嘉诚公主娇声道,“章公子,你也在这里,真是凑巧。” 方木然偷看这俩人的说话,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这时阿宝来喊她,“姐姐,孟二哥带了烧鸡!来吃烧鸡!” 方木然被阿宝牵着去了溪边,孟子谦递来一张湿帕子,她接过擦了擦手,观察着孟子谦的神情。 他眉眼淡漠,专注地拆着鸡腿,撕了半个馒头给方木然,又递了筷子过来。 方木然一边接过,一边上下打量孟子谦,“孟二,你怎地和嘉诚郡主一起来了?” “她来找章悬,顺路罢了。”孟子谦神色如常。 方木然偷偷侧眸用余光看那边似乎争吵起来的俩人,“我是问她怎么找到你了?” “她是郡主,想找谁还是什么难事么?”孟子谦伸头过来挡住方木然的视线,“你怎么了这是,问题这么多,还这么奇怪。” 方木然不甘心的看了孟子谦一眼,低头夹了一块鸡肉,“你急什么。” “就是,孟二哥,你急什么?”阿宝嘴里还嚼着一大块馒头,含糊不清的跟着方木然问孟子谦。 倒把孟子谦逗笑了,刚想回怼过去,就听茴香说,“孟二哥哪里就急了,好好吃饭,不要乱说话。” 茴香说话时,全然不似平时那般天真,反倒多了几分羞涩,说完还小心翼翼的瞟了孟子谦一眼。 “哎呀,孟二,你如今也有人帮你讲话了,我可要谨言慎行。”方木然觉得茴香这样小女儿姿态着实可爱的紧,调侃起孟子谦来。 茴香的心意昭然若揭,只是这孟二也太过愚钝了,怎么做到这般神色如常的。 方木然有心再多讲几句逗弄一下茴香,反倒被孟子谦塞了个鸡腿过来。 方木然恍然大悟,原来孟二也是有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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