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涌。凝重的仿佛要坠落下来。 月色明灭可见,投射诡谲怪诞的阴影。风雪迷漫处,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前路未明。是死一般的寂静。 砰———— 马车应声而停。坏了一个车轮。再难行进。 驾马的小厮忙匆匆查看。手脚都是抖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天气又冷,坏了车是大事。 斜靠在谢临简肩头的苏沐晴惊醒。一双明眸眨了又眨,疑惑不解。揉揉酸痛的脖子缓缓起身。 外头阴暗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马车承受不住重量,车轴卡在地上的破洞。 苏沐晴没出去。仍旧坐在里头,替谢临简轻轻砸砸肩作为报答。 此刻出去不是好事。毕竟马车是坏的。出去了也是坏的。坐在里头还能好好考虑。 江陇明有些坐不住。第二日有朝参,入仕以来,他从未缺席。若是如此下去,怕是赶不回去。 为人臣者,每日朝参是基本。 “我去瞧瞧路去。”张继起身。此处荒郊野外,最不缺山洞之类,他去寻一寻可供休憩之处。众人也好缓缓冷气。 张继带东西很是齐全,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自顾自去探路。 苏沐晴无聊,对面坐着江陇明。气氛压抑的过分。好歹还能在谢临简这头呼吸。 谢临简从上了马车再未说话。盯着手中那小盒子出奇。 “不对劲吗?”苏沐晴说着从怀里掏出白瓶来。是她特意让府里的太医配的。中药搓成丸子。吃起来更方便些。“该吃药了。我带了蜜饯。吃完了用些蜜饯。” 江陇明像是见了什么了不得,鄙夷的看着苏沐晴。 谢临简礼貌接过,回道:“无他。只觉得有些熟悉。” ———— 四个时辰前。 五人望着盒子出奇。本以为打开里头有些什么,却只有一个枯了的玉兰花瓣。花瓣枯黄。触及即碎 “这是何意?” 江陇明抛出问题。却无人能答。一个拼接的尸体,一个奇异的长簪,一个精巧的盒子,一瓣脱水的干花。 风马牛不相及。竟成了线索。 张继看了许久,道:“这花瓣,只有一个地方有。上京的气候并不是这种花的生存之地。因而也只有那处,有一小片。” “哪里?” “城外西走一百里。” ———— 外头雪停。只余悠悠风声。 谢临简仍旧一言不发。苏沐晴对此见怪不怪。谢临简是不爱说话的。若不是非要回话。怕是你把他放在哪里,他就能在哪里安安静静带上一天。哪怕只是发呆。 张继带着满身寒气回来,面色不是太好。“不远处有一破庙。里头虽然破旧吓人,还是可以歇脚。” 众人弃车前行,好在不远,并不觉得疲惫。 这个古庙很是怪异。花椒色墙皮破败不堪。庄重严肃的佛像金身破碎露出土泥的胚体。烛台经久未用,灰尘积压。几片瓦片不全。雪悠悠落下。砸向中央慈眉善目的佛像。 众人身形隐藏在黑暗中,心跳都漏停半拍。 月光打进来。本该雪白一片的地上,干涸红褐的血迹斑斑点点。延伸到佛像低垂的手上。地上目之所及,到处都是散落的稻草碎布,狼藉不已。 垂落的红布随着风势摆动。阴森诡谲,艳丽怪异。 房梁上被人系上了一串铜铃铛。叮叮当当,不断作响,声音在不大的古庙回荡。光怪陆离。私低语。似呢喃。 见此众人都不敢妄动。张继不以为然。他从上京飘零。义庄、乱葬岗都不知住过多少了。火折子还没灭。烛台上还有未光的半截短蜡。 点了灯。此处看着亮堂些,有了些人气。 “都别怕。这世上,哪里来的那么多怪力乱神。莫不是咱们幸运,还能让咱们给遇见。”张继边收拾东西,边贴心提醒。 “坐吧。”凉凉的嗓音从身畔响起。抚平心中的紧张不安。谢临简收拾出了一块地方。让苏沐晴坐下。 “看来这里曾经来过什么山匪之类的。发生了很大的□□。”张继是个爱琢磨的。又对着地上那堆来历不明的血迹研究起来。 江陇明收拾好东西,被这一吓,也没了困意。也跟着查看起来。若真的是山匪流寇,须得奏报朝廷,以免发现不及,伤害百姓。 “奇怪。”张继和江陇明同时对着案桌发出怀疑。 案桌上除却烛台,其他东西也很完整。香炉,供盘。香炉里头有未燃尽的半香,血迹撒在供盘上。徒生几分阴鸷之气。 谢临简腿脚不便。苏沐晴听闻二人之话紧着去看。一眼觉出了不对劲。 先是香炉,烛台上头满是灰尘,案桌也不例外,可唯独这个香炉,虽不是十足十的新,却也在其中格外干净,里头的香烛也想是近期用的。 再是供盘。供盘上的血迹,初想到,不免同地上佛像上头的血迹看作一样,若是细看就得出不同。供盘上头的血是一大片,如同放上去过什么沾血的东西。 “啊————” 众人回头。声音从院子里传出来。只一声。再无其他声响。 苏沐晴咽了咽口水。张继和江陇明是反应快的,已然冲了出去查看情况。 鼓起勇气捡起一还算是趁手的木棍,“别怕,凝之。我、我尽力保护你。” 苏沐晴诚惶诚恐缓慢挪步到门口。没看见后头谢临简无奈的低头轻笑。纸糊门纸早已千疮百孔,不必开门,外头的情况都能一清二楚。 院子里头,有用石头堆砌而成巨大的神堆。此刻神堆底下站立一身着红衣带着帷帽的不明人。不明人静静伫立,垂落红带随风,勾勒出身形。手自然垂落,持一把剑。手上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明人的脚底,赫然躺着的就是赶车的车夫。不明人所持之剑血迹滴落于地,砸出妖靥的血花。 江陇明颇为震惊,竟有人可如此云淡风轻的杀人,置人命于不顾。“你是谁?!” 不明人回身。眸子淡淡扫过张继和江陇明。 “不是你们。” 随后从脚下尸体跨过,踱步到二人面前。“哦?还有女郎在?那还真是抱歉,你的命,得留在这里了。” 苏沐晴惊叹住,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下一瞬,那人就挪到了自己面前。乃至于三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这位女郎,初次见面请多包涵。” 红衣不明人身上带着浓厚的血腥气味。尽管见了不少,可作为法治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来说,还是有些超纲。 恐惧暂时让苏沐晴冷静过来。四周寂静。那人武功极好。真要杀自己,怕是三个人谁都来不及救命。 江陇明不知何时冲了上来,他自幼习武,反应过来也能对峙几招。 苏沐晴趁机跑走。谢临简起身,拉着苏沐晴躲在了佛像身后。 零零散散的月光散落在谢临简的身上,描绘少年的身形。少年俊秀冷冽的面孔半隐在黑暗中。 谢临简真好看。 苏沐晴不合时宜的想。 “绾绾?为何盯着我?” 苏沐晴被抓包,神色慌乱,一双眸子万分不自在的晃动。 “我…我看看这里没有没什么暗道之类的。或者后门。” 谢临简低头轻笑,眸子温柔似水,“绾绾想的没错。” 要死要死。苏沐晴庆幸如今并不明亮,否则定是会被看出来自己火红的脸蛋。谢临简撩人不自知,何时开始唤自己绾绾了。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出来,平白增添了缱绻。 但无论如何,她正大光明偷看谢临简这事不作数,她不会承认的。 虽是借口。不过苏沐晴也是真的想要找出个新出口来。正门走不了了。那人武功彪悍。怕是江陇明加上张继撑不了多长时间。她得寻一条活路。 “这里。”谢临简从身后墙壁一摸。手指微用力,墙面应声滑落。露出后面的墙体来。有一块奇异的凸起。谢临简按下去。从凸起开始,裂痕逐渐变多。地面开始震动塌陷。出现一一人宽左右的小洞口。 进去可能会死。不进去,怕是就死定了。 “你且先进去,凝之。”苏沐晴担心谢临简身体跟不上。自己把人救出来,本想的是好吃好喝伺候着,给自己上一份养老保险。却不曾想,直接带人过上了朝不保夕,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打工人日常。同预料的相差甚远。 谢临简眨眨眼。苏沐晴以为他是害怕自己是让他去探路,刚要解释,脖子就被一片冰凉却带着温热的剑刃抵住。 苏沐晴才得了心思去看后头的情况。江陇明同张继躺在地上。虽未曾伤及性命,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 “快…快走…”江陇明的话显而易见的迟了。 她是不走嘛?她是走不了了。 “凝之,你……”快走二字还未说出口,便脖颈一痛,随机陷入黑暗。 苏沐晴倒进谢临简怀中。谢临简目光缓缓地逗留在那红衣不明人身上。刹那间,未来得及反应,本在红衣不明人手中的剑,就换了个主人。 苏沐晴被妥善安置,谢临简慢悠悠起身。身形站于淡光处。倏地笼上层嗜血的寒意。冰冷孤傲的眼眸偏生无意。 谢临简抬手抚上剑柄上铜制的铃铛。随后抬起剑尖。直指面前之人的胸口。剑尖轻落,自下活动。红衣人无法阻拦,发出痛苦的哀嚎。 血珠溅落于谢临简的白袍上、脸颊上。顶着微弱的光,半张脸陷入黑暗。双目陷入赤红。精芒掠眸,残冷隐含。开口如同罗刹恶鬼,一字一句道: “你刚才说,要谁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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