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日头下连干四个小时,回去的时候,林星辰觉得腰已经酸得直不起来了,手软得镰刀也拿不动,幸好带来的一壶水全喝完了,不然谁也没力气提它。 陆云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走路一歪一歪的,全然没了以往读书人挺拔的体态。 到家之后,也没空档歇息。 林星辰用破布铺在那破了洞的菜篮子上,往里面装了些野菜菌菇,一把子塞到陆云澜的手上:“咱们试试能不能用这些换点儿米。” 听到“换米”二字,陆云澜的腰杆稍稍挺直了一些。 俩人提着那破篮子,敲响了隔壁陆三的门。 陆三家此时正在准备晚饭,锅铲抡得哐哐作响,大火烧得劈里啪啦,还是家里的小孩儿听到敲门声到厨房提醒两个大人有人来了。 陆三放下手上的柴火,对在炒菜的邓秀兰说道:“我去看看,马上回来。” 开门却见隔壁的陆云澜提着个满当当的菜篮子站在屋外,心下觉得奇怪:这陆云澜平日里鲜少与人来往,今日怎么会提着东西来找他们?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是客气话:“云澜侄儿啊,找三叔什么事情,进来说话吧。” 做足了心理建设的陆云澜悠悠开口:“三叔,这回来是有事情找您帮忙,我们就不进去了。” 说着他还提起手上的篮子示意:“想要跟您换些米。” 陆三听到后,想到这几年来陆云澜家的事情,心下大概明白了,虽然心里觉得这个侄儿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他还是愿意帮衬帮衬对方的,毕竟同村同宗,自己算起来还算是个长辈。于是问了二人要多少,又见二人实在是不好意思进屋,便叫二人稍候一会儿,自己进去拿米。 陆三回到厨房后,却没有添柴,而是找了个旧旧的小布袋子,在米缸里舀了三碗米装着。邓秀兰正好炒完一个菜装好盘,便停下来问他:“你舀这些米做什么?” 陆三将米袋系紧:“云澜那小子,提着一篮子野菜过来说要跟我们换点米呢。” “怎么不叫人进来等。” “我叫了,俩人面皮薄,不好意思进来呢。” “怪事,云澜平日里与我们也没说过几句话,咋会问我们换米呢。”邓秀兰说道:“我跟你一起出去看看。” “你也知道云澜他性子太收了,村里几乎没有能说上话的人,我们住两隔壁看着他长大,已经算是与他说话最多的了。”邓秀兰泼辣,鲜少有人能在她身上讨到好,陆三有心帮陆云澜,又怕邓秀兰不愿意,便想劝劝邓秀兰:“咱们村啊难得出一个在读书上面有些天分的,咱们做长辈的多少帮衬一点。” 邓秀兰斜睨他一眼,知道他放的什么屁,当即停下指着他的鼻子骂:“陆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人家又没得罪过我,我至于为难人家吗。再说了人家好声好气带着东西来换,我干嘛那么不讲道理去抹了别人的面子,左右人家要的也不多,一点儿米罢了。我倒不知我们过了那么多年日子,在你眼里我就是个不讲道理的悍妇。” 说完也不理会陆三的解释与认错,径直往门口走去。 双方交换完东西之后,邓秀兰要留俩人吃晚饭,陆云澜整个人紧绷地不知道说什么,还是林星辰三五句话婉拒了。 二人走之后,陆三将院门关上后点了点菜篮子里的东西,发现野菜底下还放着半篮子香菇,便笑道:“云澜那两口子倒是实在,也不占人便宜,那么多东西换那么点儿米,倒是我们占便宜了。”刚说完便觉得耳朵一阵剧痛传来,是邓秀兰将他的耳朵拧住:“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你刚刚什么意思,不解释到我满意,这顿饭你就别吃了。” 陆云澜将米放在厨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这才放松下来。 林星辰在厨房找了个小小的粗陶罐,将米倒了进了,又舀了一点点米准备淘洗,做这一系列动作的同时还不忘逗一逗陆云澜,温柔问:“难吗?” 陆云澜摇头:“不难。” “换完是不是整个人都轻松了?”林星辰说道:“过几日我们自己的米也可以吃了,不用为粮食发愁了,开心吗? “开心。” “别高兴得太早,你是不是忘了你还要杀鸡了?”林星辰趁他正开心的时候恢复了那副凶巴巴的样子,怒目圆整,双手叉腰指着他:“一定要我提醒你才会去做吗?” 陆云澜被吓得抖了一抖,欲哭无泪出了厨房,蹲下瞪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那只绑了一天还雄赳赳气昂昂的野鸡。 “宿主,你这样是PUA!”系统用难听的电子音尖叫。 “住嘴,别叫!”林星辰得意洋洋:“你不觉得很有效果吗,你看他现在乖的像鹌鹑一样。从小我妈就是这样教育我的,你看我妈把我教育的多好啊,我这是吸取成功的经验。” 咱就是说东雅人刻在骨子里一代传一代的PUA方式多少还是有点用的,不然也不会流传那么久。林星辰如是跟系统解说。 系统讽刺道:“哼,这套落在你自己身上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宿主你作为一个大学生,没学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 “你见过哪个懂大道理的人真的会去践行的?” 一锅水烧好后,陆云澜依旧在跟野鸡大眼瞪小眼。林星辰踢了他一脚,让他赶紧动手。陆云澜这才不情不愿地抓着野鸡的翅膀,示意林星辰帮忙解一下鸡脚上的绳子。 “娘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君子远庖厨,我这样会被同窗耻笑的。”陆云澜抓着鸡脖子闭着眼睛,始终不敢下刀。 同样闭着眼睛抓着鸡翅膀的林星辰听到这句话气得大吼:“是吗,君子可真好当啊,我也想问夫君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什么话?” “圣人好当人难当。”野鸡比家鸡肌肉更发达,一双翅膀死死挣扎,林星辰是尖叫着说出这句话的:“还不动手,你要吓死谁啊!再不动手我等下就用这把刀横在你的脖子上!” 陆云澜似乎是受这句话的启发,终于心一横,往那鸡脖子上横了一刀。 因为经验不足,一刀没有毙命,野鸡整个身子因为疼痛挣扎的更厉害,甚至从林星辰的手上挣脱开来。 陆云澜提着脖子上流着血,下半截身子不停扑腾的野鸡惊慌失措:“娘子!娘子!快抓住它!” “我不敢!”林星辰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正在扑腾的野鸡手足无措,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此时系统在她的脑内叹了口气:“哎,这野鸡遇上你俩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希望它下辈子不要再当野鸡了。” “你可怜它的话就给它走走后门呗,投胎的业务不也归你们集团管的吗。” “宿主你比我想的要厉害一点儿,吓成这样还能回答我。” 鸡飞狗跳之后陆云澜总算结果了这只野鸡,然后又迫于林星辰的淫威蹲在木盆前面,等着林星辰将开水倒进来,烫一烫好撕鸡毛。 于是陆云澜这两天干足了过去十九年没有干过的事情:打地铺,下地割稻,洗碗,换米,杀鸡以及撕鸡毛。 鸡汤端上院子里面的破石桌的时候,陆云澜莫名有种欣慰感以及成就感。 还未来得及将心中情感抒发出来,后脑勺便挨了一巴子:“把这碗鸡汤给陆三叔家端过去。” 陆云澜条件反射用一只手捂住后脑,唯唯诺诺:“好的娘子。” 他再次叩响了陆三家的门,这次开门的却不是陆三,也不是邓秀兰。 陆三的小儿子西西拿着一把扫把开了门,院子里传来陆三的声音:“娘子,我真的不敢了,你误会我了。” “误会,我误会你什么了?”邓秀兰充满怒气:“陆老三啊陆老三,我竟不知我们过了二十几年,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啊?” “不是,不是,真不是…啊,娘子你轻点儿,疼疼疼疼疼。”陆老三捂住被揪着的耳朵。 这一幕正好被陆云澜看在了眼里,心中感慨:幸好幸好,至少娘子不会让我下跪还揪我的耳朵。 “云澜哥,你来找我爹吗?” “是的,劳烦西西帮我叫一下三叔或三婶。”陆云澜笑道。 西西叫邓秀兰的时候,邓秀兰嘴里还在骂骂咧咧:“谁啊这大晚上的过来,什么事儿啊?”到门口见是陆云澜便马上变了脸,变成了原先那副和善慈祥的模样:“云澜啊,找三婶有什么事儿吗。” “三婶,今日星辰在山上猎到一只野鸡,我们刚炖了汤,想着给你们送一碗过来。” “星辰?” “就是二丫,我娘子。”陆云澜解释道:“娘子给自己想了个名儿,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的,便这样叫了。” “这样啊,哎呀云澜你客气啥啊,你们夫妻俩不容易我们都是知道的,还送鸡汤过来干什么,快端回去自己多喝一点儿,你看你俩瘦的,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二两肉。”邓秀兰连连推拒。 “三婶,送来了哪有端回去的道理,西西还小,喝点鸡汤长身体。”陆云澜学着平日里看到的长辈说话,同时还问了一句旁边看着的西西:“西西,想喝鸡汤吗?” 西西看了母亲一眼,对着陆云澜弱弱地点了点头。邓秀兰指着他:“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三婶,西西想喝就让他喝吧。”陆云澜又将鸡汤往邓秀兰的手上送去。听到陆云澜这样说,便没再次推辞,满脸不好意思地接过了那碗鸡汤。 陆云澜又将之前他们装米的布袋子拿出来交给邓秀兰:“三婶,这是先前你们借米给我们用的布袋,现在一起还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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