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响,箭矢稳稳投入壶中,身侧响起鼓掌声。 六皇子笑道:“表姑娘真是百发百中,我佩服至极。” 曲词莞尔:“运气而已。” 六皇子忽然凑近,“我们说好的,既论输赢,也分胜负,我今日出宫急,身上没带什么好东西,下次见面补给你。” 曲词平静应是。 四皇子看见这一幕,眉头微蹙。 回去路上,王珍儿看着曲词那张芙蓉面,咬紧了牙:“你爹娘没教好你,你自甘堕落无所谓,别带累伯府。” 郑氏冷眼旁观。 曲词懒懒抬眸:“表妹这话从何而来,我竟是不懂了。今日我与表妹时时刻刻未分离。” “你……”王珍儿扯了扯她娘的胳膊。 郑氏冷声道:“词姐儿,自你双亲去后,伯府未苛待你半分,如今你还要当着我的面欺负珍姐儿吗?” 郑氏垂首按了按眼角:“若姐姐还在世……” 曲词:“若我娘还在世,我也是正经的官家姑娘,双亲捧在手心的珍宝。” 郑氏卡壳,惊疑不定的看着曲词。晚上郑氏同乡毅伯说起此事:“我总觉得词姐儿不受控了,过往她柔柔弱弱,今日她竟然敢顶撞我。” 郑氏将马车里的对话说与乡毅伯听,然而乡毅伯却问:“你说词姐儿勾引宣成王和六皇子。” 郑氏恨恨道:“那个贱人,宣成王可是珍姐儿的未婚夫。” 乡毅伯若有所思,少顷笑出了声,郑氏气极:“你的妻女被人欺负,你还笑。” “夫人莫急,听为夫细说。” 曲词在郑氏眼皮子底下勾引宣成王是真的,同六皇子说说笑笑是真的,在马车里公然怼郑氏母女也是真的。不过是加深她在乡毅伯眼里刻薄短视的形象。 曲词望着窗外的月光,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宣成王非嫡非长,却早早封王,全赖他有一个好娘。 十分俗套的过往,宣成王他娘是当今早逝的白月光,且母家无势,当今将对白月光的所有愧疚都倾泻在这个儿子身上。 除非宣成王造反,否则下一任帝王继位,也会好好养着他。但宣成王这些年行事无忌,打杀奴仆无数,对当今却是恭恭敬敬。 一个很有眼色的小人。别说原主一介孤女,便是入朝为官的男子,想弄死一位受宠的王爷也难如登天。 夜风吹动院里的草木,树影斑驳形如鬼魅。 曲词掩去眼中的讥讽,弄死一位王爷的几率很低,却不是没有。 夜里的风吹去了正院,裹着窃窃私语。 乡毅伯矜傲道:“我原本还担心词姐儿被她爹娘教的太过正直和聪慧,如今才觉她眼皮子浅又心性贪婪。这样的人才最易掌控。” 郑氏:“可是宣成王……” “夫人,你之前不是不满意宣成王吗?”乡毅伯悠悠道:“别为了争一口气,坏了珍姐儿的幸福。” 乡毅伯也不是很乐意跟宣成王结亲,宣成王为非作恶,圣上舍不得儿子,还舍不得其他人? 只是乡毅伯委实眼馋宣成王的圣宠。 后半夜时郑氏终于被说服了,扭头说服了女儿,于是过了几日郑氏笑盈盈带着曲词又出门了。 这次是礼部尚书的生辰,不止同僚相贺,还有不少读书人同来。 曲词见有人将郑氏唤走,她立刻行到王珍儿身边:“表妹,院外风景优美,要不要一同走走。” 王珍儿嫌恶道:“谁要跟你一道。” 曲词无奈:“好罢,我一人去瞧瞧。” 扭身几步,曲词对柳儿轻声道:“听闻今日有不少青年才俊,个个文采非凡。” 王珍儿耳朵一动,抬脚要跟却被大丫鬟拦住:“姑娘,您去哪儿。” 王珍儿的大丫鬟含心是郑氏亲自挑的,稳重又有急智,她直觉不好,这才拦住自家姑娘。 然而那厢曲词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院外,王珍儿急了,“我闷得慌,出去走走。” 含心: “姑娘……” 主仆俩往外去,王珍儿四下张望却寻不到曲词人影。她心里又恨又妒,那个贱人不会又去勾搭好人家的男儿了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在王珍儿快要放弃时,她忽然在东南方的廊下见到曲词熟悉的背影,“在那边,走。” 王珍儿提着裙摆疾行,然而谁也没料到面前会出现一堵肉墙。 “哎哟——” “哪个混蛋敢撞我。”王珍儿在含心的搀扶下站起来,刚要破口大骂却止住了。 “小生唐突了姑娘,实在抱歉,这厢给姑娘赔罪了。”来人刚及弱冠,一身蓝色长衫,细长眉,狐狸眼,端的是风流多情。 王珍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无妨,也…也怪我。”她别过头,微微红了脸。 忽然,她视线里出现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拾起地上的牡丹簪,牡丹艳丽,愈发衬的那手素洁。 “这是我…的…”王珍儿刚要抬手去接,却不料对方将发簪戴在她头顶:“牡丹映得美人面,相得映彰,真是妙极。” 王珍儿倏地抬头,正好对上那双含笑的狐狸眼中。 含心心里一沉:得将这事告知夫人才行。 不远处的假山后,曲词匿了身形,同柳儿汇合。 柳儿咕哝:“姑娘还是信不过奴婢吗?” 曲词点点她的额头:“之后再说。” 她羽翼未丰,如今走的每一步都是踩刀尖,不能错分毫。 那名男子是曲词在一众读书人里精挑细选,对方与众人谈笑风生,被奚落也坦然面对,只有侧首时露出一闪而过的狠辣。 于是曲词出手了,含情脉脉,端的是小女儿的娇羞腼腆。今日能来尚书府的女眷非富即贵,若对方心术不正,自然会抓住这个机会。 此事暂时了了,接下来处理另一件事。曲词从小路离开,毫不意外的遇到宣成王。 她惊道:“殿下……”曲词福了福身:“见过殿下。” 宣成王上前扶她,手中柔荑叫人心猿意马,曲词惊的收回手,“殿下怎会在此处。” 话落,她盈盈抬眸,撞进宣成王戏谑的眼中又慌忙避开,似受惊的小鹿。 宣成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曲词,口中却道:“尚书府造型独特,本王过来瞧瞧。” 曲词脸色一僵,落寞道:“是,是吗?” 宣成王神色淡淡:“嗯。” 场面有些尴尬,曲词搅着手帕,一脸欲言又止,宣成王难得有耐心的等候。 果然,过了会儿曲词一脸期待:“表妹也在后院,王爷与表妹未婚夫妻,何不闲聊片刻。” 宣成王:“呵。” “那就劳烦表姑娘带路。”宣成王故意强调【表姑娘】三个字。 柳儿在后面浑身刺挠,表姑娘在干什么,这是公然抢二姑娘的未婚夫吗。 太太知晓了一定会打死表……柳儿顿住,上次在河边,太太好像就瞧出端倪了。 柳儿望着曲词瘦削的身影,宣成王故意靠近她家姑娘,两个人挨的极近。 柳儿想不明白她家表姑娘想干什么,她问了,表姑娘也不会说。 可是这风险她要一同担,柳儿抿了抿唇,低头跟上。 “……不知表姑娘平日里喜欢什么?”宣成王此刻优雅矜持,仿佛与传言里判若两人。 曲词柔柔道:“花艺,女红。若是有机会……” 宣成王明知故问:“有机会什么?” 曲词轻咬下唇,含嗔带怨的瞥他一眼,“殿下,表妹就在前面。” 她身姿清莹,眨眼间就远去了,未给宣成王反应机会。 心腹道:“王爷,这伯府的表姑娘看起来不安分。” 宣成王嗤笑:“你才发觉?” 心腹讨好笑。 宣成王转了转手上扳指,吐出一口气:“她是个女表子,本殿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心腹疑惑:“王爷的意思是……可是这伯府表姑娘双亲俱亡,身份低微,哪里配得上王爷。” 宣成王:“做正妻自然不够格,做妾嘛,倒是够了。” 他素来对一样物什,喜欢得快,乏味得也快。但现在曲词引起他的兴趣,在他无聊前,他可以陪对方玩玩。 于是宣成王朝不远处的王珍儿走去,这对心思各异的未婚夫妻,此刻倒是难得相谈平和。 郑氏还纳闷,直到含心同她说了那个书生的事。 “太太,奴婢总觉得那人不怀好意。” 郑氏沉思:“我知晓了,你下去罢。” 乡毅伯府派人调查书生,另一边书生也打听到了王珍儿。 “乡毅伯府二姑娘,居然还是宣成王的未婚妻。”付甲扶额掩面,书房里静的落针可闻。 少顷,屋内传来低低笑声,而后愈发强烈,几乎是爽朗大笑。 “真是天助我也。” 郑氏并未查出付甲有不妥之处,只觉得付甲身份过低,家境平平,并非女儿的良人。 而此时宣成王登门拜访,郑氏手一抖,直接将手中茶盏摔了。 “宣成王怎么来了?” 说起宣成王和王珍儿的婚约,也是十分草率,不过是口头约定。 之前宣成王也同乡毅伯府不亲近,怎的忽然就登门拜访了。 不会是珍姐儿跟付甲的事让宣成王知道了? 郑氏匆匆相迎,伯府大门处,郑氏见到来人时怔在当场:“六殿下,您怎么也……” 六皇子笑道:“上次我与表姑娘投壶,她胜我一筹,我欠她一份战利品,此次给她送来。” 郑氏袖中的手一下子攥紧了,很快恢复如常:“王爷和六殿下快请进。” 半道郑氏低声道:“去把词姐儿叫来正院。” 心腹嬷嬷飞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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