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回暖,园中的花开的盛了,引来观赏之人。 “四妹妹近日习了诗赋,不若赋诗一首如何?” 少女们娇娇儿的打着趣儿,气氛和谐之际插/入一道冷声。 “女子无才便是德,学两三个字也出来卖弄,丢人。” 四姑娘和五姑娘一愣,呐呐道:“二姐姐。” 王珍儿睨她们一眼,“这个点儿不在屋里绣花,跑出来做什么?” 四姑娘和五姑娘刚要应是,避开这煞星。谁想曲词来了。 她一身水青色长裙,挽着单螺髻,面似芙蓉眸若月,莲步轻移间飘然若仙子。 王六郎目光落在曲词身上,直到姐姐杵他才回神。 王珍儿还记得上次的仇,她足足等了两月的华衣和珍珠鞋面,她期盼许久的宴会,都被曲词给毁了,偏她爹还护着曲词。 乡毅伯和郑氏自然不会告诉女儿收留曲词的真正原因,所以在王珍儿看来,曲词分走了她爹对她的宠爱,容貌也盖过她。凭什么?区区一个孤女。 王珍儿没好气道:“你病恹恹的出来做什么,省得过了病气给我们。” 而后王珍儿扭头对王六郎道:“你看看她是怎么欺负我的。” 王六郎想起府内外关于曲词的传言,羞恼曲词以美色惑他,沉了脸:“你…” 轻柔的女声传来:“表妹安心,我已经养好身子。”曲词仿佛看不懂脸色,继续踩/雷:“我刚才听闻四妹妹和五妹妹吟诗作对,当真有文采,我幼时爹娘也曾教我些许。” 王珍儿是伯府嫡出的二姑娘,却诗书不善,容貌平平,郑氏思来想去也只能为女儿谋一个端庄大气的名声。王珍儿平日里也纠结于此。 所以听闻曲词的话,王珍儿怒极反笑:“勾栏里的女支子倒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成日里勾着男人。” 四姑娘和五姑娘脸色一白。 曲词掩唇道:“表妹误会了,读书认字乃千古盛行,上至君主下抵百姓,皆向往之。”她话锋一转:我听闻六郎君文采过人,心中佩服不已,可否能讨教一二。” 王六郎愣了愣,下意识道:“表姐过誉。” 两人三言两语聊起来,王珍儿气不打一处来,“够了。” 众人皆向她望去,曲词仿佛才反应过来,歉意道:“是我考虑不周,这会子天热,不若我们去凉亭歇息。我久未出府,不知外面的女娘们都玩些什么。” 四姑娘和五姑娘不敢应声,王珍儿本想故意晾着曲词给她难堪。曲词恍若未觉,抚了抚发髻,白皙的手指若有似无的划过头上的银簪。王珍儿瞥见曲词头上的银簪,眸光动了动。 她记得曲词很宝贝这根银簪,似乎是曲词短命老娘的遗物。 “叶子牌。”王珍儿勾唇笑:“不过这得压本钱,我看你头上的银簪就不错。” 曲词迟疑,“这……” 王珍儿逼近她,拽住曲词的手:“好了表姐,一起玩罢。” 她要赢下曲词的银簪,再当曲词的面折断扔池塘里。这就是曲词讥讽她的后果。 时下叶子牌最少两人,最多六人可打,王六郎也被他姐姐扯了进来,加上四姑娘五姑娘,王珍儿和曲词共五人。 王珍儿看向曲词身后的桂婵,坏主意冒出来:“你也来。” 凉亭四面盛风,花树环抱,一群妙龄少女齐聚当真清新动人。 然而此刻王六郎捏着牌,面色紧绷。 其他人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王珍儿经常同世家女玩耍,十分熟悉,然而此刻她手边的碎银已经少了大半。 直到曲词露出底牌,微微一笑:“承让。” 王珍儿顿时暴起:“你是不是出老千。”她大步行至曲词身边,上手搜身。 曲词啊呀一声避开去,泪盈于睫,王六郎面子挂不住,把王珍儿拉开。 桂婵赔笑:“二姑娘,您看天色也……” “我知晓表妹输了钱不悦…”曲词紧了紧衣领,侧过身柔弱不已道:“但我们自家姐妹也便罢了,若是去外面表妹还如此,就真的失了颜面。” “你敢说我输不起!”王珍儿大怒,其他人立刻安抚她,曲词怯怯道:“我非是这般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王珍儿呼出口气,她重新坐回石凳:“接着来打,我就不信你一直有好运气。” 曲词垂下眼,柔柔应是。 王珍儿身边的大丫鬟恨恨的瞪了曲词一眼。 两刻钟后,王珍儿不但把手边银两输光,还赔进去一块玉佩,四姑娘和五姑娘吓得不敢吭声。 王六郎赶紧找个借口带姐姐离开,其余人也相继离去。眨眼间凉亭只剩曲词和桂婵 桂婵气急:“姑娘,你吃住都在伯府,怎么能真拿二姑娘的钱。” 曲词将银钱收拢,淡淡道:“表妹自己说出口的话,还能不算数?怎么,在你眼里表妹是三岁幼儿不成。” 桂婵梗了一下,还想再说什么,曲词已经走远了。 桂婵左右看看,二姑娘吃了亏,太太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怎么办? 她家姑娘真是眼皮子浅,不要连累她才是。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午后曲词主仆就被叫去正院,郑氏没两句就提起曲词死去的双亲,若是原主就诚惶诚恐认错了,但曲词装傻。 她礼数周全,郑氏想罚她一时又找不到借口,最后只寻个由头留下桂婵。 清秋院十分安静,窦婆子自上次发热,后续病情反反复复,一直未好。烟儿去伺候她了。 柳儿看见曲词回来,立刻奉上热水。下一刻柳儿面前扔来一个荷包。 柳儿抬眸,曲词正在饮水,柳儿打开荷包,里面竟然有五两银子。 “表姑娘,这是……” 曲词:“给你的。” 话落曲词去榻上歇息,柳儿握着荷包心头火热,这可是五两银子。 表姑娘不是没钱吗,哪来的? 下午时候柳儿就知晓了,表姑娘同二姑娘玩叶子牌赢来的。表姑娘敢从二姑娘手里赢钱,她疯了? 府里再度流传表姑娘锱铢必较,贪财自私的流言。 曲词并不意外,但那又怎样,以她如今的处境,名声反而是不重要的。 通过叶子牌她一共赢了二十六两加一块玉佩,大头都出在王珍儿身上。 比起老奸巨猾的郑氏和乡毅伯,王珍儿都蠢的可爱。 有了钱就能做一些事情,曲词思索接下来的计划,黄昏时候桂婵一瘸一拐的回来了,看到曲词时,怨恨的盯着她。 桂婵出身曲府,郑氏从来都没真正信过她,今日这一出,郑氏怀疑是曲词和桂婵一起做局坑了王珍儿。 事实上,王珍儿是想同桂婵一起坑曲词,桂婵也想投这个诚,谁知道曲词打牌那么厉害。 “姑娘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桂婵丢下一句,愤愤回屋。 柳儿这才从门后出来,看着曲词目光复杂,她其实也想不明白桂婵怎么敢对表姑娘如此不敬。不过不干她的事,反正她拿到五两银子了。 或许她给自己赎身,没有那么遥远。 之后几日曲词的日子起了波澜,郑氏有意替女儿教训曲词,故意在曲词来请安时晾着人,等上大半时辰才把人打发走,连个面也不见。 曲词不以为意,不过是多站会儿,但桂婵那日被罚跪两个时辰,膝盖疼的受不住。回去路上她就倒下了。 桂婵艰难仰起头:“姑娘,你去给二姑娘赔礼道歉罢。” 此处偏僻,连石子路周围的杂草都无人清理,曲词俯视她,问:“为什么?” 桂婵劝道:“你的婚事还拿捏在伯府手里,你……” 曲词转身离去,桂婵望着她的背影恨恨捶地。 后宅之事乡毅伯很少理会,但府里流言愈盛,乡毅伯也有耳闻。 这日他散值回府,刚进书房便问管事:“词姐儿同珍姐儿打叶子牌,赢了不少钱?” 管事恭敬道:“加上六郎君和另外两位姑娘共二十六两并一块玉佩。” 这个数目对伯府嫡出姑娘来说不多,但对曲词就很多了。 乡毅伯摸索着扳指,“以前没听说词姐儿会打叶子牌?” 管事迟疑道:“想来是之前表姑娘守孝的缘故罢。” 乡毅伯若有所思。 两刻钟后曲词一身素色衣裙进入书房,日落西山,书房里的光线暗了,点了两盏灯。 曲词福身见礼,她微微垂首,露出一截雪白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那样纤细,仿佛引颈待戮的羔羊。 乡毅伯一直都知晓曲词生的好,但再次见到依然有新的视觉冲击。 他问候曲词的近况,一问一答,在书房里显得十分祥和,乡毅伯看着曲词的脸,几缕发丝垂落,掩去少女的纯真,添了几丝魅惑。 很美丽,很勾人,不像官家小姐,倒像青楼里的花魁,还擅长叶子牌,偏又清丽非常,真是矛盾极了。 曲词离去后,乡毅伯点着桌案,三年过去,词姐儿也出孝了。该是词姐儿报答伯府的时候了。 三日后,郑氏出门礼佛,罕见的将曲词一同带上。 马车外人声繁杂,曲词靠着车壁,不但不觉吵闹,反而十分安心。 总算是出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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