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高升,曲小妹看一眼紧闭的西屋门,又瞄了瞄曲仁量冷漠的脸。 她好歹还做饭,大姐和二哥什么都不干,她也不要干了。 木盆里的脏衣裳堆叠,垒成了小山堆,曲仁量视若无睹。 他重活一回,不是为了计较几件俗事,他没忘了他这辈子的宏愿。 不多时院门轻响,院子里只剩下曲小妹一人,曲词拄着木棍出来:“小妹,仁量呢?” “二哥出门了。”曲小妹随口道,她也想出门,家里太无聊了。 曲小妹看着身形佝偻的曲词,不自在的收回目光。虽然是她撞伤她大姐,可她也因此被众人责备。 曲小妹搅着衣摆,她大姐好娇气。 曲词将曲小妹的神情变化收入眼中,她道:“我身上不适,想去山上采些草药。” 曲小妹不耐:“你又不是大夫,哪认识草药。到时候摔了又怪我。” 曲词:“我认得一些常见草药。你忘了爹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去拿药,次数多了也认得一些。” 曲小妹心念一动,如果她大姐采了草药治好病,她就不用做饭了。 曲小妹应下:“我陪你去。” 路上村里人见状询问,得知曲词是去采草药,有些担忧:“大丫,你这上山下山,不会更严重吧。” 曲词温声道,“我人年轻,扛一扛,用些草药大概就无事了。” 妇人叹气,最后叮嘱曲小妹:“小心扶着你大姐。” 曲小妹敷衍点头。 姐妹俩上山后没有其他人,曲小妹也不装了,“大姐,你就在这里采草药,我去挖野菜。” 她说要挖野菜却连背篓都不带,一头冲进山林里,曲词假假唤了两声,就止住了。一直弯腰垂首,她也装的挺累的。 曲词单肩挎着背篓,采了些活血散淤的草药,估摸着有半背篓就收手,找了一处斜坡躺下歇息。 微风吹起她的碎发,拂在发间痒痒的。 另一边曲小妹采了一捧花,给自己编了一个花环待在头上,美的不行。 “可惜没有铜镜。” 她有些失落,以前他们家里是有一块巴掌大的铜镜,不过让她大姐给变卖了。 铜镜又不值几个钱,卖了作甚。 她却不知道,变卖家中财物都是曲老二的意思,为了买药续命。 人越接近死亡越惧怕,曲老二不惜一切也想活,曲大丫有丁点儿不照做,便被他斥为不孝。 曲大丫努力在病重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妹间平衡,最后却被两头怨。 曲词打了个喷嚏,估摸着曲小妹又在念叨她。 日头愈发高了,曲仁量擦了擦额头的汗,继续蹲在在小路上比划。 他前两日打听过了,三叔公今日要去侄子家里,势必会经过这条小路。 他高度留意周围的动静,听见脚步声,心中一紧:来了。 曲仁量握紧树枝,继续在地上写。他上辈子成婚后得了两个儿子,聪明又讨喜,于是曲仁量把儿子送学堂,可惜两个儿子顽皮,勉强念了一年就没念了。 曲仁量跟着学了几十个字,并不算难。那时他就想,他应该是有念书天赋,都怪他大姐耽误了他。 曲仁量想的远了,没注意三叔公近身。 “你会写字?” 头顶传来惊讶声,吓的曲仁量一激灵,手里的树枝应声折断。 曲仁量赶紧起身,又惊讶又惶恐:“三叔公?您,您怎么在这里。” 三叔公看着地上用树枝划出来的字,又看向曲仁量:“老二并没有送你去学堂,你怎么会认字,还会写?” 这实在太让人惊讶了,他一错不错的盯着曲仁量,又问:“你怎么会认字?” 曲仁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三叔公,我是偷学的。” “以前爹身体还好时,带我去镇上玩,我经过学堂听了一耳朵就记住了。当时觉得好玩,趁我爹不注意溜进学堂偷瞧……” 三叔公听不见后面的话了,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曲仁量只是在学堂偷瞧,便能记住这么多字。这莫不是文曲星下凡。 天佑曲氏一族啊。 三叔公紧紧把住曲仁量的肩膀,满面红光,“仁量,好啊。你好得很!” 三叔公乐得找不着背,少顷他拽住曲仁量的手,“孩子,走,去三叔公家。” 曲词回村时被村里人围住,从一言一语中,曲词明白了大概。 难怪这几日曲仁量没作妖,原来是在憋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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