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初啊,这真是多亏你了,中午留在家里吃饭吧,我把家里养的鸡杀一只,好好的吃一顿,庆祝庆祝。”熊妈妈肉痛道,他们家一个月能吃一次肉都不错了,家养的鸡那是一只都舍不得吃,就等着过年的时候杀来吃或者提前拿去集市卖掉。 熊爸爸就完全没有心疼,他这人没有能力,但会投机,早前听说叶家老三的女儿跟自家女儿交好,他还无所谓,小孩子家家的,玩在一起没什么意义。后来听说叶家丫头挣钱了,他才重视起来,让自己老婆不许阻拦女儿去找叶予初。 叶予初推了多次,都推不掉,没办法,只能应下。 熊妈妈见女儿又夹肉吃,嘴快地呵斥:“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要不是亲妈,都不想看你一眼。” 熊玲玲眼泪啪嗒啪嗒地就下来了,脸上更是露出难堪,在两个好友面前被这样对待,一生的时间也治愈不了这几秒留下的伤。 “阿姨,玲玲可是下了苦功夫才有这样的好结果,不然村里的孩子谁有这能力。”叶予初努力说服这对重男轻女的夫妻,希望能够让好友的处境好些。 你分量够,你讲什么都对,你分量不够,你讲什么都不对。以前她是绝不会说这些的,说了也没用。 熊爸爸不以为然,如果不是女儿运气好,交了个叶予初这样大方的朋友,还不是跟乡下其他女孩一样,草草地念书,小学毕业后在家做事,等着结婚嫁人。不过他这人颇会看人脸色,见叶予初为自家闺女说话,便表现出几分重视来,“那是,村里没哪个女孩有她有出息,说不好爸妈以后还要靠玲玲过好日子了。” “那怎么可能,我们家凯子才是我们最后的依靠。”熊妈妈不依了,儿子是她的逆鳞,谁也不能说她儿子,就是丈夫也不能。 熊爸爸在心里骂了一句,连忙堆满笑脸,“我们靠凯子,女儿出息了,也是依靠啊。”说着,眼神威胁自己老婆。 熊妈妈心里不认同,女儿嫁出去了哪里还会看顾娘家,就像她和姐姐,自从被父母半卖半嫁之后,回家都很少,真正地贯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父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看了看丈夫黑透了的脸,熊妈妈聪明地不再吭声,这两夫妻结婚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出奇一致。 叶予初拉了拉好友的手,不动声色道,“玲玲将来要是出息了,凯子可就不一样了。” 熊爸爸一愣,心中一动,某种想法呼之欲出,可惜乡下低头的庄家汉子没多少见识,父亲早逝,也无人教导,人情练达全凭天生的几分聪明,前几年也凭着会看眼色,肯做事,会低头,日子在这村子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给我,我就要!”一声哭嚎让桌上的几人都愣了,大家看向熊凯,他手紧紧拉着熊玲玲脖子上的一个东西,那是叶予初送给熊玲玲的小熊吊坠。 “这是小初送我的,你想要让爸妈给你买。”熊玲玲被勒得难受,也不愿意给。 熊凯见姐姐强硬,立刻往旁边一倒,在地上打起滚来,姿势很娴熟,看来是常用这招,哭嚎声震得房顶的瓦片都在动。 许雯捂着耳朵,吐槽:“这卧倒的姿势是跟我堂弟在一起培训的吧。” “你个死女子,你弟弟要你就给他,这个家里所有东西都是你弟的。”熊妈妈怒道,手也扬了起来。 叶予初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棒棒糖给熊凯,这家伙刚刚还哭嚎得眯缝的眼睛,立刻瞪大,抢过棒棒糖就跑出去了,留下熊妈妈在后面喊他回来吃饭。 熊爸爸对此见怪不怪,他更关心叶予初刚刚说的话。 “小初,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熊爸爸急切地问,同熊妈妈一样,他也是重男轻女的拥趸,不同的是,他的区别对待只放在心里,放在做的事上,嘴上还是愿意多哄着点,就两个孩子,他心里清楚儿子靠不靠得住还两说,不能将女儿得罪过了头。 叶予初卖了个关子,在熊爸爸越来越沉不住气的眼神中,缓缓道,“我家哥哥现在可出息了,出版社已经定下了我哥哥的一本漫画书,到时候稿酬起码就上千块,还有分红,搞不好会有上万块。” 熊妈妈听了眼睛都瞪大了,这么多钱,她这辈子摸得最多的钱也就一千块,家里一直紧紧巴巴的,入不敷出,为了生这个儿子,房子都差点让人给扒了。再加上当初生这孩子的动静大,闹了三天三夜才生下来,让她不紧张这个儿子都不可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孩子自然如珠如宝的呵护着。 熊爸爸也呼吸急促起来,想得也更深,这年头要成事,一靠能力,二靠关系,三靠运气,运气最不可靠,叶家老三的大儿子他知道,读书一向不怎么样,调皮度也就比他小时候差点,下河捞鱼,上树摘果子,哪里打架闹事没有他。现在也开始有出息起来了,年纪又小,那以后的成就必然不低。 哪怕长大之后没出息,靠着小时候积累起来的财富,买上几套房子,过个几年长大了,日子也舒坦。 叶嘉能力就那样,估计还比不上自己儿子,起码自己五岁的儿子现在就能背《三字经》,那他靠的是什么,还不是他的妹妹叶予初。 如果自己有叶予初这样一个女儿,儿子的前途根本不用操心了。想到这,熊爸爸内心的火热突地熄灭了。 “玲玲继续发展下去,搞不好也能出版自己的书,以后成了大作家,伯父婶婶你们就不用操心了。”叶予初见熊爸爸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接着道。 一句话就如枯木逢春,将熊爸爸枯死的心点燃。 “玲玲也可以像你一样?”熊爸爸忍不住上前来确认,眼睛盯着叶予初,仿佛她是最后一根稻草。 “当然可以,只要继续努力写下去。”叶予初肯定道,比起许雯,熊玲玲缺乏一点灵性,天赋一般,可贵的是她的毅力,一篇文章,许雯改十遍就叫苦不迭 ,不肯再改,熊玲玲是只要可以改进,她可以无限度地改下去。这样的毅力,水滴必然可以石穿。 熊爸爸听了这话,仿佛拿到了圣旨一般,心潮起伏,翻滚起许多念头,最后这所有的念头都汇聚成一句话:好好培养这个女儿。 熊妈妈不相信叶予初的话,在她看来女人就是读几年书,结婚生子,哪里能做大事。想要反驳,可一双眼睛停在叶予初身上,这个女孩穿着一身简单大方的运动服,高高的马尾也别致地编出了花样,白净的脸蛋完全看不出来出自农村。 叶予初的变化她不清楚,之前这个女孩在村里完全是透明的存在,谁也没放在眼里,最近一段时间,叶予初的名字村里,甚至附近村里的人常常提起,伴随的就是对自己家孩子的怒骂,恨铁不成钢地打骂。 其实这些大人心里都清楚,这样文曲星一般的存在难得一遇,只是心里难免不服,为何这样的孩子不是投身在自家呢。 没有这样的孩子,不能培养吗? 这样的想法一旦在脑子里发芽,熊妈妈再也无法拔除,万一成功了呢?那他们一家不是跟着发达了。周边这样一人发达全家乃至亲戚跟着发达的例子她也听说过,如果她女儿能耐了,她儿子,他们家,那不都能跟着享福了。 臆想着臆想着,眼睛不经意地看到儿子,魔障仿佛一下子被打破,富贵的生活,美好的未来,还是要靠儿子的,这年月,女人哪可能有多大出息。叶予初也就现在年纪小,有点冒头,以后谁知道呢,搞不好也跟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 熊爸爸想成功的欲望更加强烈些,这辈子他也就这样了,他的儿子他是希望能够有出息的,现在发现女儿有可能,那自然更好,他就这两个孩子,谁好他都高兴。重男轻女的观念也不能阻挡他想要成功的欲望。 “小初,你看你跟玲玲从小就一块玩,以后能不能多带带她?让她跟你一样出息?”熊爸爸想通了立马开始谋算,小女孩在他看来还是很好哄的。 叶予初明白他的心理,配合地道,“伯父,您放心吧,我以后肯定会跟玲玲一起进步的,就是现在我们不在一个学校,没有多少时间帮她。”叶予初假装为难道,她这次回来,也有想要让好友换个地方读书的意思。叶家村小学的师资还是差城里很远,要好起来还要等她们小学毕业,熊玲玲现在的任务还是先打好基础。 熊爸爸犹豫了一下,并没有说话,现在还没有什么收益就要投钱进去,还是一向不指望的女儿,他还要再想想。 叶予初也没指望他立刻答应,观念这种东西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看着房间里,熊玲玲基本上就几件衣服,她弟弟的东西占满了衣柜,床也只有一张,她每天跟弟弟睡在一起,照顾弟弟。在最不懂事的年纪做的最懂事的事。叶予初叹了口气,乡下女孩大部分都是这样,有几个不是如此? “玲玲,我们想要过得舒坦,就一定要学会爱自己,父母家人,不喜欢我就不喜欢吧,跟我们没关系,我怎么样都要最爱自己,因为这世上,只有我们自己才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那个人。”叶予初安慰着熊玲玲。 “虽然听不太懂,但感觉心情好了一些,谢谢你,小初。”熊玲玲擦了擦眼泪,笑着说。 “玲玲,没事哈,你爸妈那么爱钱,等你有钱了他们也会爱你的,真爱钱也是真爱啊!”许雯一把抱住熊玲玲。 叶予初被许雯的论调呛到了,瞪了她一眼。 人生无非就是努力,运气,命运还有时势造就的,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环套一环,努力本身就是命运一部分,命运里如果有发财的命的话,你根本不可能躺在家里,会有各种力量推着你去努力。其实是命运塑造了性格,而不是性格决定命运。 熊玲玲在这样的命运环境里注定了她跟许雯不一样的性格。 在熊家玩了一阵,叶予初给两个小伙伴指了指接下来的写作方向,约好下次交的稿子,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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