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昊你站这做什么,今天不是要去你大伯那里帮忙吗,快去!”沈翠娥见小儿子刘昊居然没有出门,还在跟房内的刘青萍聊天,她慌忙将儿子推出门。 这种事情让小儿子知道了终归不好。 “妈,妈,我姐是种邪了吗,那个,是鬼附身吗?”刘昊一面被刘母往门外推,一面忍不住年轻人猎奇的心,频频回头盘问。 “你小孩子别瞎掺合,快出去。” 刘昊被母亲推出门不久,他嫂子就领着一个老婆子进了家门。 此时的刘昊并没有离开,而是出门后又按捺不住好奇心折了回来,躲在两屋直接的小弄堂里。 这老婆子刘昊眼熟,当初就是她给嫂子朱美红算了一卦,说让她不要急着生娃,一定要等三年后再要娃,保准生的就会是个男娃,而且还给朱美红吃了什么神丹保子丸。 朱美红此生就是要生男孩,她自己因为是女孩,被父母放弃留城,而下乡来了农村的生产大队吃尽苦头。因此她心里有恨,儿子,难道只有你们有儿子吗,我朱美红也有。 当时国家规定城市户口的孩子,一户只能留下一个在城里,其他的都得下乡。在朱美红心里一直觉得会下乡的肯定是她哥哥,因为他哥哥比她大,又是个男孩子下乡劳动很正常。 可结果却伤透了她的心,她母亲偷偷去填了她的名字。朱美红当时就觉得自己被放弃了,来村里好多天她都是以泪洗面。 后来是刘华中一直哄她,帮她干活,照顾她,她才又恢复了往日的活泼。从那以后朱美红就对娘家人冷冰冰的,后面可以回城的时候她也没再回去,不知是因为放不下刘华中,还是因那早年的事梗在心内无法释怀。 吃保子丸三年后朱美红果然生了个男娃,至此她对这个神婆的能力深信不疑,连带着刘家其他人也跟着信了。 昨天亲家母柳香妹气冲冲跑到刘家来兴师问罪,说刘青萍刚结婚两天就提离婚,简直就是把结婚当儿戏。这次要是刘家不能劝服刘青萍,那她柳香妹就让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她刘青萍是个什么货色。 本来倒贴这事已经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名声不好,要是再来一个新婚两天就离婚的渣女形象,别提刘青萍这辈子算毁了,他老刘家从此以后就别想在抬头走路。 而且问题最最关键的所在之处是他老刘家屋里还有个未娶媳妇的小儿子,过几年到了岁数还得让街坊邻居,七大姑八大姨做介绍。 农村里名声还是顶重要的,有点不好就传的家喻户晓,到时候十里八乡的姑娘谁还愿意嫁给他刘家儿子。 这婚虽说当初刘父刘母并不赞同,但现在既然已经结了就没有道理这么快就离。 嫂子朱美红最后给两老出了主意,找神婆过来瞅瞅。刘青萍前后态度相差这么大指不定就是中邪了。 有些人,当掌控不住,或者理解不了他人为何做出如此不可思议的举动之时,就会归咎于中邪,有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此时刘家人就是这么想的。 神婆被朱美红领进门,沈翠娥热情地给到了水。 神婆一脸神秘莫测,接过水浅抿了一口,缓缓道:“准备好了吗,人呢?” 其实她不问也应该知道人在偏房,因为刘青萍在里面不住的拍打着门板叫喊,就连隔壁邻居恐怕都已经听到了。 沈翠娥带人过去,此时门口已经放了一张污渍斑斑的木桌,上面点了昨天神婆给的蜡烛和香。 神婆不疾不徐地走上前,腰板笔直地站在木桌前,接着闭上眼,口中念念有词:“讷讷,那么那么,哦弥……” 念了有片刻时间,只见那神婆抬起眼皮,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好似被什么东西附了身。她颤抖的左手从大布衫兜里掏出一个摇铃,右手掏出一把米散在身前桌上。 口中讷讷,手中铃铃,一派专业人士风范。看的旁边朱美红和沈翠娥两婆媳瞪圆了黑溜溜的眼珠子,眼皮子眨都不带眨一下,生怕错过哪个重要环节。 半晌,“专业人士”右手在桌上砰砰拍了两声,然后慢慢睁开眼,目光呆滞望着前方。忽地眼珠一番,露出两个白色瞳仁,吓得沈翠娥猛地一把拽住旁边朱美红的胳膊,躲到她身后去了。 朱美红自己也被吓个半死,脸色刷的白了一片,潜意识里第一反应便是闭上眼睛,捏紧拳头,心里默念:吓死,吓死我了。 正在二人神慌间隙,“专业人士”发话了:“一碗水。” “好,好,马上!” 沈翠娥跌跌撞撞从朱美红身后出来,走去倒水,片刻水被放在桌上。 “专业人士”眼皮合拢,再次睁开眼睛便恢复了正常的黑色瞳仁。她拿起桌上那碗水,在绿烟缭绕的香火下面接了点香灰,然后转身把碗给了沈翠娥。 “这是给里面那位喝的。” 沈翠娥颤抖着双手接过碗,好似捧着一碗仙露般虔诚恭敬,嘴里连声应着:“好,好。”脸上忽又闪过看到希望后的丝丝喜悦之情。 事毕,朱美红领着神婆去里屋坐,奉上茶水。 沈翠娥从裤兜里拿出一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严实的事物。翻开外面的黄纸,再翻开皱不拉几的格子手帕,印入眼帘的是几张五元和十元面额的纸币。 她捋了捋,从里面拿出两张五元和一张十元钞票,嘴里嘀咕:“都是来讨债的,生出来有什么用,这个丫头,事真多。哎,又让我破费了。” 话说刘昊折回来以后没能重新进屋,他嫂子带人进去以后就把门给锁了。他在窗口探来探去也没见着啥,垂头丧气就又走了。 刘青萍被关在房间里拍了半天门,手心拍的绯红也没见有人来开门,便又重新回床上,倚靠在棉被上斜躺着。不一会,听到一阵阵刺耳的铃铛声,她不用看都能想到是啥样子的画面。 呵,装神弄鬼,骗人钱财。 真有用就先把那些家暴男洗洗精髓,去去糟粕,免得祸害别人。 等了有个把小时,终于等到铁锁撞击门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 真为难她们了,居然还有人记得房间里面还有个大活人在。 沈翠娥第一个从门外进来,板着个脸,嘴里念念有词,刘青萍没听清念的啥,也不想管她们做什么,只一门心地想出去。岂料她刚站起身,迎面便洒过来一片“白米饭”。 洒的她身上,脸上,头发上都是,更甚的是嘴里也有。 她舌头舔到一颗硬硬的,是生米。再看看肩头一粒粒正稀稀落落跌到地上。 本来还压着脾气的刘青萍这会忍不了了,她吐掉嘴里的米,放声吼道:“搞什么!你就觉得一定是你女儿有问题!有没有想过是对方有什么问题,要不然好好的我离什么婚,我吃饱了撑着!你永远都认为是我的错,你什么时候问过我有没有受什么委屈!” 声音有些撕心裂肺,歇斯底里,吼的沈翠娥懵在原地,准备要撒的第二把米也捏在手里忘记撒过去了。 须臾,她不输气势地出了房间,跟在刘青萍身后喝道:“你哪里来的脸怼人,你个臭丫头,不知好歹,不懂回报,现在还在用我的钱,今天就二十去了!你个白眼狼!” “二十?呵呵,这钱还真他妈好赚。”刘青萍冷哼一声,拿起桌上的香灰水,“就这玩意儿吗?”说完她大步走到门口。 此时嫂子朱美红正在门口与神婆道别,感觉到屋内有人气势汹汹地从门口出来,两人不约而同侧过脸,朝屋内方向看过来。 刘青萍骂道:“有这本事怎么不让自己先飞黄腾达了,整天装神弄鬼骗钱,简直有毒。”话落,她顺手一个抛物线将碗里的灰水迎面扑到神婆脸上,一滴不带剩的。 然后蹲下身子把碗放到门槛上管自己走了。这碗是自家的这个年代也算个财产砸了可惜。 “青萍!青萍!”朱美红脸上也被溅了不少,她摸了一把脸,在身后扯着嗓子叫嚷,“这种事情怎么好做的出来,都是钱呐。妈可都是为你好。”说着她又扯一把袖子去给旁边的神婆擦脸。 神婆此时如丧考妣,烟灰水在鬓角发丝尾端低落下来,她微颤着手,指指刘青萍远去的背影,又指指朱美红,气得语不成句:“她,她,你,你们以后不要找我了,太晦气了。”说着甩了袖子,头也不回走了。 “作孽啊,你个不孝女,以后不要再进家门来,我没有你这个女儿,我沈翠娥从来没有你这个女儿……”沈翠娥跺着脚,手指着刘青萍远去的背影,把所有她此刻能想到的不雅词语都骂了一遍。 今天的日头是这几日最猛的,刘青萍逆着和煦的阳光走着,身子沐浴在阳光里,却未觉得有一丝暖和。偶有冷风吹过,她还觉得脸颊两边隐隐有些辣疼。 对,她流泪了。刘青萍倔强地不肯承认这是委屈的泪水,被气出来的泪水。 这,只是没有带任何感情的生理泪水而已。 她从新又回到婆家,门锁着,人应该都去挑河泥了。刘青萍从兜里掏出用一根皮筋套着的钥匙,开门,上楼。 快速把自己的衣服理了理,拿出压在垫被下面积攒的钱,一起装进还贴着大红喜字的笨重箱子里,锁好箱子,扯掉贴在箱子背面有点嘲讽的大红喜字。 刘青萍抿紧嘴唇,用力一把拎起箱子,决绝地离开了这个这一世只住了三天不到,在她内心并不认可的家。 ** “嗨,嗨,小媳妇!”一个男人高高的声量在身后远远的地方响起。 刘青萍扛着大箱子本就累的很,那会儿的箱子又没按轮子,全靠自己一路扛过来,哪还有力气回头去看谁在叫嚷。 只是那人一直不停的叫,而且声音也越来越近了。 刘青萍停下来将箱子放在自己脚背上,擦了擦额头泌出的细汗,回头望去。 呃,又是那个苍蝇。 来人脸上笑的天花乱坠,嘴里叼着根稻草口齿不清道:“小媳妇来我们村做什么?莫非……”他斜眼上下打量着刘青萍,“莫非是来找我的。” “无聊。”刘青萍翻了个白眼继续提起皮箱往前走。 想不到这家伙是河口村的,怎么就刚好和小姨是一个村的呢,真是避什么就来什么。 刘青萍本想今天到小姨家来住一宿的,因为明天她想去乡里把挑河泥的那两天工钱给领了。现在农村通讯不发达,小姨家应该还不知道她要离婚的事。 一般人家平常不是节日时节亲戚之间是很少走动的,除非有什么重要事情会骑个自行车过来说,或者是打村里有电话的人家帮忙叫人接个电话,否则基本没有聊天通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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