囤货遇上贫穷,就像太监进了青楼——口袋空空,腿上空空,反正就是有心无力。
楚沁手握卖麝香换来的11块多,进供销社后直奔卖油的地方。
许是扬子沟供销社主任能力更大,她在卖油柜前还瞧见东湖乡没有的香油。
香油昂贵,她思来想去,最终壮士断腕上前称二两香油。
没办法,再不买就卖完了,后头一堆等着买的呢。
平常蒸鸡蛋羹时滴两滴香油去能美翻天,这段时间因为建围墙着实劳累到的楚沁决定好好犒劳自己。
瞧见有那一口气买两斤的,楚沁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大隐隐于市啊,富人还挺多,平时都穿着补丁衣服看不出来,但这种时候倒是显出来了。
从原主记忆中把这个国家的历史翻来覆去看过好几遍的楚沁有理由怀疑好多富人们此时都悄咪咪躲着呢。
买完香油买菜籽油。
因为当地盛产菜籽油,所以菜籽油比花生油便宜。楚沁直接买五斤,付钱时就跟割肉似的。
五斤听着多,可对楚沁这个心心念念想吃炸物的人来说一点儿都不多。
她决定明年还得养两三头猪,到时候有猪油顶上,她或许就能实现吃油自由。
买完,楚沁转向粮食柜台。
“菜籽油怎么贵了五分?”她离开时有人挤上来问。
柜员无精打采道:“过年啥玩意儿不贵啊,买不买?不买让让,你们这些人跟进货似的,吃着肉也得给别人留点汤啊……”
本来就因为赶大集早起上班,耳边吵吵嚷嚷一茬接一茬的人,没停的。偏偏又看到运输队的这几个,怪烦人。
楚沁下意识回头看,没听懂。
可张飞燕就在边上,她也是来买东西的,只是她手中没钱,一分都没有,只能紧紧跟着她妈在旁边不停打边鼓。
张飞燕:“妈,买点米。”
张妈:“不买,吃地瓜。”
张飞燕:“妈,买点面。”
张妈:“不买,吃地瓜。”
张飞燕:“…那买点布?”
张妈:“不买,吃地……等等,买布干啥,你个妮子想嫁人啦?羞不羞啊,家里缺你穿的了你想买布!你妈我前脚买布,后脚就得被你奶骂死。”然后布被收缴。
张飞燕差点没气死,她妈这人轴得要命,她严重怀疑自己上辈子老后被子女嫌弃轴全是遗传她妈。
她是想穿新衣服吗?她是怕过两年买布困难,到时候有钱都难买!
没拿到家里财政大权的张飞燕万分郁闷,见到楚沁买油就更郁闷了。
这小姑娘都当家做主了,她个老太太还被老娘训。
眼瞅着楚沁大手笔买五斤油,张飞燕怀疑心再次升起,忍不住继续观察楚沁。
她慢慢挪到楚沁身边,见楚沁听了柜员的话后面露疑惑,便主动道:“他们是县城运输队的人。”
哦,这么一说楚沁懂了。
运输队的,五湖四海到处跑。
这代表着什么?举个例子吧,菜籽油这玩意儿不是每个地方价格都相同的,杨子沟乡盛产菜籽油,所以价格便宜。
可隔壁省,再隔壁的隔壁省,总有非产油地,这种地方油价会稍微贵些。
运输队有些人赚的就是这差价,但他们这么敢胆大包天明目张胆楚沁还是很佩服的。
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啊,眼红的人啥时候都不缺,她就挺眼红的。油这种管控品都敢碰,也是厉害。
若张飞燕晓得楚沁心里在想什么,肯定直呼小姑娘牛逼。
可不是吗,等到后年,县里乡里就会有大新闻,这几位因为被举报投机倒把,更因为数额巨大,被判农场劳改。
狠狠震慑一批人呢。
突如其来的搭讪让楚沁略微有点不自在,她还没搞清楚原主跟这位张飞燕有什么恩怨,便也不想跟她走太近。
奈何张飞燕赖上她了,自来熟的问:“哇,你怎么买这么多米面啊?”
是的,楚沁买二十斤米二十斤的面,直接把手上的存款用得只剩一块八。
她不想说,但张飞燕眼神灼灼,楚沁便敷衍道:“当然吃啊。”
谁买粮不是为吃?
张飞燕不满意这答案,干脆问:“你认识王怡然么?”
说完,死死盯着楚沁,试图观察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
楚沁疑惑,似乎是思考片刻,然后不解:“王怡然是谁?”
张飞燕总算彻底松口气。
王怡然是谁?当然是楚沁上辈子的孩子,这孩子是她和王建明的女儿,后来当官呢,当的还是她们省里的大官。
楚沁和她那瘸腿丈夫还被接到省城里舒舒服服住着,再没回村。
大家都说楚沁闺女是十里八乡最厉害的姑娘,张飞燕老时还遗憾自己年轻时没和楚沁交好,要不多少能攀点关系。
楚沁要是也和自己一样重活一回,肯定不会是这个表现。
张飞燕满意,满意过后就继续去找老娘敲边鼓买粮食。
其实她有隐秘心思:她不希望有人能和她一样重活一回。
楚沁没多在意她,等这位神神叨叨的同村人离开后她也就带着刚刚买好的粮食离开。
剩下的钱不能动,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在经过猪肉摊位前,楚沁没忍住还是花五毛买了肉。
荠菜饺子好好吃啊,她想再吃一回。
买完这些,楚沁在街上四处逛逛,时不时深入各条小巷。等到快中午时赶集结束,她乘着驴车回到家中。
张飞燕为人还是可以的,没把楚沁买四十斤粮食的事儿大肆宣传。等几天都没发现村中有风言风语,楚沁也就觉得这姑娘虽然神神叨叨奇奇怪怪,但心不算坏。
赶集回家第二天就是冬至。
当地冬至时饺子和汤圆都吃,都吃指的是选择其中一种吃,毕竟物资贫瘠的年代,怎么能享饺子汤圆的齐食之美?
楚沁有面粉有菜有肉自然是吃饺子。
面团揉好,掏出擀面杖擀成饺子皮。又把鲜嫩的荠菜切碎,加入肥瘦适宜的肉馅,调完味儿后便直接包了。
她这次手重,包了整整两屉共八十个大饺子。
饺子放入水中煮,煮得圆滚滚胖乎乎,浮在水面上不停翻滚。荠菜猪肉饺子馅特有的鲜香被饺子皮遮掩,但饺子皮独有的面食味儿却飘荡在她的鼻尖,诱得人口水直咽。
饺子熟透用竹子做的漏勺捞起放入碗里,楚沁给自己调了个酸辣蘸料后就按耐不住连忙坐上饭桌开动。
前三个饺子得吃原味的。
轻轻咬一口,汤汁溢出来,鲜美的滋味儿在嘴里乱窜,荠菜解了猪肉的腻,猪肉又给荠菜添上肉香,楚沁恨不得一口饺子嚼百遍,细细品尝其中滋味。
原味尝完吃酸辣口的。
前阵子獐子肉换到一罐辣椒酱和两斤的陈醋,滋味很不错,楚沁尝过后便喜欢了,甚至考虑着自己来年要不要也做些。
酸辣味的饺子刺激味蕾,鲜味被压制,但是提香啊。楚沁只恨不得自己有两张嘴,不能同时吃两种。
边吃的同时边喝汤,所谓原汤化原食,一大碗饺子汤下肚,身体里的冷气似乎都被挤跑了,逼着它们不停往外冒。
“哎!舒坦——”
楚沁喟叹,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
剩下的饺子也不需要放空间,天寒地冻的直接放在外头没多久就冻硬,冻硬后放在小瓮中,盖上盖子放在窗台上,也不要怕粘黏,想吃时直接下锅煮就好。
“剩下这些……”楚沁掰手指头数,“腊八,小年,除夕。”嗯,应该能吃到除夕。
她抬眸,望向窗外。
屋外大雪纷飞,白茫茫笼罩大地。
雪越来越大了,瑞雪兆丰年,明年会是丰收的一年吗?
楚沁很期待。
—
随着时间流逝,楚沁穿越满一月。
这几日都在下雪,她又家偏僻,唯一一条过来的桥被厚雪盖住,暂时无人来扫。
山坡雪有脚踝深,屋后院边有几丛竹树,被雪压得断了枝,时不时能听到断竹声。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确实是很有意境的景色——如果她不需要每天起来扫雪的话。
托原主的福,楚沁也懂了几句关于雪的诗句。
不管是什么晚来天欲雪,还是千树万树梨花开,反正楚沁只求求:够了够了,别下这么大了!
再下下去她屋顶要撑不住了。
前三天的雪勉强在脚踝位置,如今直奔小腿肚,隐隐有暴雪的气势。
这日,楚沁早起爬梯子扫完屋顶的雪,又扫清前院的雪,后院暂时三天扫一回。
扫完赶紧进屋,灌碗热乎乎的浓姜汤,等浑身冒汗后楚沁才敢放松身体。
她怕死得很,正懊恼赶集时没去乡里卫生室买两片退烧药呢。
村里没有西药,秦家也没有。楚沁发现自己这段时间确实放松太多,警觉性都下降了。
“不能这样,以后得准备充足才行。”她暗暗道,“药也得列入计划。”
火炉中的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响声,楚沁搓搓手,起身准备开始清点攒下的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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