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陆逐意就一个问号发过来。 薛禾抿了抿嘴唇【刚才不小心点到的】 【你在几栋】 【八栋】 陆逐意语音又打过来，薛禾深呼吸两次，接起电话。 “喂，我接了，你，你现在在做什么？”薛禾也不知道开场白要讲什么。 “随便找了个空房间待着，这里就我一个人，大家分开录音，我先结束了，要等后面的人也录完才能走。” 薛禾看向八栋的墙体：“真巧，我在六栋，你对面，就隔了条小路。” 只是这么近的距离，她去录音棚有点奇怪，让陆逐意大摇大摆地进出昇星娱乐，也不是很现实。 “真的吗，你在几楼。” “二楼。”薛禾靠着玻璃讲话。 “对了，你不是要跟我讲你试戏的事情吗？” 那股子烦闷劲儿又上来，薛禾嗯了一声：“总觉得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也不知道明天的试戏能不能成功。” “我看过很多国外的悬疑电影，说不定能给你提供点帮助呢。” 薛禾就把《刻骨》自己收到的剧本简略地给陆逐意讲过。 两人对待问题的方式不同，倒真的有些思想上的碰撞，聊过一会儿薛禾真的有点启发，觉得对角色的理解更深刻了些。 甚至开始进行凶手的推测，以及可能的犯罪动机和杀人方式。 聊了不到十分钟，已经推测出好几种可能发展的情况。 不过还是得知道后面剧情到底如何推进，才能够将事件推理得更加清楚。 薛禾现在简直就像是连载小说的追更人，决心一定要拿到这个角色，那她就能够比其他人更早知道故事的结局。 “听你的意思，田作家写的小说好像真的不错，我有空也要去买两本拜读一下。” 薛禾一只手拿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扯着遮光帘的拉绳，在指尖绕过好几圈：“我家里就有啊，下次节目录制的时候带给你就好了。” “看到你了。” 陆逐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经由电流的转化，变得比原声更加沙哑和温暖。 “什么？”薛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意识到之后，抓着手机的手微微握紧，抬起眼朝对面望过去。 然后在其中的某扇窗子，看起来像是楼梯间过道的小窗前，见到了陆逐意。 陆逐意今天穿了黑T，戴着鸭舌帽，浑身显露出冷冽的气息，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他戴着无线耳机，幅度很轻地招手。 薛禾也抬起手来，机械性地晃了晃回应，又感觉这个动作有点傻，悻悻地收回来。 明明刚才还说在录音，是因为听了自己的话，所以才特意找过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 虽说距离不算远，但他们之间隔着窗，窗户没有及时清理，上面蒙着一层尘土，陆逐意整个人就变得朦胧起来。 像是簇拥在雾气中，给人十分不真实的感觉。 但那些话又很清晰地传入耳中。 “你说在二楼我就出门来找了，还好没花费太久时间，可能因为我们比较有缘吧。” “我想着，祝福要当面讲比较好。” “祝你明天试戏顺利，这个角色你肯定能够诠释得很好。” “谢谢，我会努力的。”薛禾眉目都跟着松散下来。 陆逐意用心来走到她面前这件事，在薛禾看来，就是消除焦虑最好的良药。 * 薛禾下了网约车，在办公大楼门前站定。 今天给小景放了假，她是一个人来的，这样比较没有负担。 刚才快到的时候，就打电话给了选角导演，到达指定楼层之后，刚出电梯，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接。 “薛禾老师，面试间在这边，你跟我来。” “谢谢。” 房间里除了刚才带自己来的助理，就只有选角导演和作家田言在。 布置简单，角落里架着一台摄影机，用来记录试戏片段的。 “张导好，田作家好，我是薛禾。” 她最终选中的试戏片段，还是王梦欣站在警察局门口的那一幕戏。 薛禾今天穿了身运动服，长发绑成很低的马尾，看上去跟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示意可以开始之后，她看向镜头的方向。 小县城的派出所，反而比想象中的要忙碌，偶尔家长里短的事都会闹到这里来，院子里总是会有不少人走走停停。 她内心正在天人交战，要不要把见到叔叔王强在家里雕刻人骨工艺品的事情告诉警察。 这几日杀人案让小城里人心惶惶，走到哪里都会听到关于这件事的议论。 王梦欣脑海中闪过这些年来的经历，被婶婶冷眼，堂弟呵斥，叔叔的不作为。 但总归是亲人，也算是养育她长大，是有恩情在的。 有从外面出警回来的老警察注意到她：“那个学生，你有什么事吗？” 王梦欣抬眼朝警察看过去，有些怯懦地摇了摇头。 老警察经验丰富，看出这个学生肯定是有事，或许是在学校遭受到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 “放心说，你现在是在警察局，没人能伤害你。” 抓着背带的手微微用力，她终于下定决心，眼神坚毅地同老警察对视：“我要举报！” 薛禾把之前领会到的心理表达出来，半点细微的表情都没有放过，眼神中闪过慌乱，心软，不甘和最后孤注一掷的情绪。 表演结束，她反倒冷静下来，对结果并没有那么担忧了。 这次比之前每次练习都要好，她有信心。 选角导演鼓了掌，田言却没什么反应，也没给到什么多余的表情，大概艺术创作者脾气都比较古怪吧。 选角导演好像已经摸透他的脾气，相比起来就比较安逸了：“田作家，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田言忽然问：“你觉得王梦欣有可能是凶手吗？” 薛禾讶然，王梦欣的角色，据她所知，跟死者只是偶然间见过几面的关系。 相熟都算不上，又怎么会有杀人动机呢。 不过……细想想王梦欣的反应确实是有些暧昧不明的。 她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没什么证据的情况下，就敢去举报自己的叔叔吗。 万一王强并非凶手，事发地是在小县城，她这个检举人的身份也很难保证不会被暴露出去。 到时候她在王家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要怎么度过最后一年的高中生活。 她究竟是以愤恨为出发点做的决定，还是想要摆脱自己的罪名呢。 但很浅显的信息条件下，还是没有杀人动机，或者说会在后面的剧本当中表达。 薛禾将自己的想法跟田言讲了。 最后也如实相告：“促使王梦欣迈出这一步的原因，肯定还有内情，但我目前还无法推测。” 田言看了选角导演一眼，导演会意，朝薛禾笑：“薛老师回去等消息吧，我们这边很快就会通知。” “谢谢导演，谢谢田作家，那我先走了。” 试戏满打满算也就是半小时的时间，薛禾再出办公大楼的时候，见到的就已经是晴空万里的天气。 明明刚才来的时候天空还是一片乌涂之色，像要下雨。 貌似是好预兆的样子，薛禾拍了照片发给陆逐意。 【试戏结束喽（奋斗）】 对面回很快【肯定没问题的】 【你不是今天有工作吗】 听陆逐意讲，他今天是有广告拍摄的。 【在休息，一直拿着手机，在想你结束了肯定会发消息】 【感觉效果还不错】 【有七成的成功率吧】 【今天合作方买了甜品给我们吃，吃之前我有拍照】 【就是等你结束之后要发给你的】 【看过心情会变好，所以不要紧张哦】 很普通不过的字眼，组合到一起之后，就是会让人心软软。 薛禾脑补了一下他发这段信息的模样。 摄影棚里面人来人往，陆逐意穿着光鲜得体的衣服，待在很小的角落里，或许是跟拍摄道具挤在一起。 周围环境喧嚣，他的注意力只在小小屏幕上。 “薛老师，薛禾！” 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回过头，看到是刚才的选角导演。 “张导，你有什么事吗？”薛禾换上柔和的笑容。 “是好消息，恭喜，田作家决定让你来出演王梦欣这个角色了，我想着你应该还没走，就过来通知一下。” “真的？”薛禾喜上眉梢，没想到好运气这么快就降临到自己身上。 选角导演点头：“嗯，后续的工作安排我们会直接跟昇星娱乐对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配合了。” “好的。” “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薛禾看着导演又快步走进大楼当中，她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陆逐意，你方便接电话吗？” “嗯，选上了？” 薛禾点点头，又意识到他看不见：“你怎么知道的？” 电话那头传来很轻的笑声：“不然怎么发着消息，又突然打电话给我啊。” 薛禾语气里带着几分沾沾自喜：“刚才选角导演特意追出来给我讲的，我很厉害吧。” “恭喜啊，禾禾。” 亲昵的称呼让薛禾微微愣神，多年的偏爱和恋慕交织成一簇躁动的火星，伴随着这句话而鼓入更多的氧气。 一下子点爆，升腾起来变成漫天的焰火，再漆黑的内心都会被照亮。 那火是什么时候出现，什么时候又动荡不安地热起来，只有她最明白。 “谢谢，对了，你记得要保密哦，现在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项目没对外宣布之前要先压着，避免有突发情况出现。 薛禾听到那边有人用喇叭讲话的声音，随即陆逐意开口：“我会的，叫我开拍了，晚点聊。” “嗯，那陆哥，拜拜~”薛禾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 广告片场。 陆逐意看着屏幕逐渐熄灭，女生的轻声细语仿佛还萦绕在耳廓。 杂乱的拍摄场地都因此变得十分温馨。 生命里多陡然多出来一个人，好像，是件特别值得炫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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