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正厅。 沈老夫人握着拐杖坐在上首之位,眼下她虽看着镇定自若,但从她没发现余念众人入正厅的状态来看,便知她显然没从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 刘嬷嬷尴尬地看着众人上前小声提醒道:“老夫人,二爷他们来了。” 沈老夫人恍然回神,见立在厅上衣衫凌乱的不肖子孙,怒从心间起。 “跪下!!”老夫人掷地有声地喝到。 话音一出,沈凡平便已‘噗通——’跪倒在地,他低垂着头颅,根本连抬头同祖母交换眼神的勇气都没有。 沈定海见母亲胸脯起伏剧烈,便知此事母亲已得知,且还被气得不轻。 他忙上前劝慰,“母亲,此事是这个逆子的不是,您万不能因他而气坏了身子。” “看你教出的好儿子!!!”沈老夫人颤抖着手指着厅上一言不敢发的沈凡平,可当她的目光对上自己儿子的脸时,她顿了顿,蹙眉问,“你这鬼样子又是怎么弄的?” 此时的沈定海两侧脸颊微微红肿,人中处红得几乎要沁出血来,那指甲印更是清晰可见。 一张原本端正姣好的面容竟是毁了。 沈老夫人迟疑地紧了紧手中拐杖,试探道:“被这小畜生打的?” “祖母,事情不是这样的!!”一直沉默着的沈凡平闻言心下急了,“爹他被孙儿气昏了,孙儿是想救他的是以……” 沈老夫人明白了,无奈地闭了闭眼狠瞪着儿子道:“出息!老子还没教训小子,自己居然先晕了!”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周氏被沈樱搀着,一路巴巴地跟着来此却根本不知眼下发生了何事。 眼前的鸡飞狗跳叫她心惊不已。 “还能是为何事,定是哥哥又在外头惹了事儿,是以才气得爹与祖母如此。”沈樱看着面前局势,想当然道。 这样的场面她早已见怪不怪了。 这样的场面周氏自然也见怪不怪,只……从前即便平儿惹了事儿,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 她同夫君生活几十载也分外清楚对方的性子,若平儿只是同往日那般犯了错,他又哪里会气撅过去,更别提自来疼爱后代子嗣的婆母了。 他们的反应足以证明此番平儿所犯之事非同小可。 “你自己同你娘说吧。”沈老夫人盯着孙儿,眼中满是失望。 他对这个孙儿虽未抱过高的期望,但他到底是侯府的血脉,即便以后难成大器至少也要勤勤恳恳,却不想…… “祖母……我,这不好吧。”沈凡平满脸为难,蠕动着嘴巴到底没敢说实话。 “自个儿犯下的事儿还有说不出来的道理?既然眼下开不了口当初你又为何要做!!”沈老夫人涨红了一张脸,她虽已极力克制自己的脾气,可只要一想到他所犯下的事儿她心里的怒火就抑制不住地上涌。 就因他一人之过,让侯府众人担惊受怕,让人忙前忙后替他擦屁股。 “你个逆子!还不赶紧说!你给我一件件事儿交代清楚了!自己也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儿!!!”沈定海见儿子这般没担当的模样,气得上前一脚踹在沈凡平的背上。 沈定海虽未习武,但他到底也是个成年人,也因常年跑商体力上很是强劲儿。 沈凡平扎实地吃了他这一脚,闷哼一声,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沈凡呈问询而来,见正厅气压低迷,向余念明知故问。 余念拽了拽沈凡呈的袖子示意他留在自己身边,莫要上前,免得冲撞了此时正在气头上的众人。 “你弟弟是此番侯府遭难的帮凶。”余念转头压低声音解释。 “哦?”沈凡呈一脸诧异。 余念盯着他的表情,愣了愣而后才点头。 “哥,你说啊。”沈樱脑子再不好事儿,见眼下气氛也察觉到了什么,她小声在旁提醒着。 “我……”沈凡平咬牙,“我偷了大伯的印信。” 说完,沈凡平便紧紧闭起了眼睛,似是不愿面对大家看他的眼神。 他虽未提偷了印信做了什么,但大家都是在高门大户里长大的,自是清楚定北侯爷的印信有多重要。 “印信?你偷大伯印信做什么?”沈樱追问,心里隐隐不安。 “此次陷害侯府勾结外邦的重要证据便是爹与外邦往来的书信,而书信上盖了爹的印信。”余念出声淡淡地解释,“那伪证上的印信是真的。” “什么!!!” “余念你说什么?!” …… 余念的话让在场众人都下意识地接话,紧接着除了沈定海,其余众人脸上皆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余念的目光落在身侧的沈凡呈身上,见沈凡呈的表情与其他人如出一辙,她才将目光收回。 “好在我在赏梅宴意外发现了他们的计划,提前掉包了那封书信。否则此番侯府怕是没这么顺利脱难,相反的恐是万劫不复。” 在场之人除了沈定海以及余念夫妇,便无人知晓这些,就是沈老夫人也只是知晓沈凡平与此番侯府劫难有莫大关系。 正厅内,气氛一度凝滞,静得连众人因怒气上升而急促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沈樱看着余念,忽地想起余念曾与她说过的话。她以为那些都是余念胡诌的,却不想竟都是实情。 余念并未骗她,只是她不信罢了。 余念甚至还考虑了她的感受,明明一早便知沈凡平所做之事,可为了照顾她的感受,她并未提及。 “你又是如何知晓是哥哥做的。”沈樱其实已知晓这些都是事实,可她的嘴还是快了大脑一步,本能地想要替哥哥开脱。 余念见沈樱不敢置信的样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道:“沈凡平在那处密室里留下了证据,那个你说世上独一无二的首饰配件,正是因为那个图案,我在肯定了此事与沈凡平有关。” “难怪……你此前会问我图腾之事,原是这个原因。”沈樱喃喃着,虽然心里没办法接受,但她还是坚持挽着她娘的手臂。 她晓得,自己身为妹妹都已无法接受这事,作为母亲。 思及此,沈樱偏头看向娘亲。 周氏在得知这事儿后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那个跪在厅上的身影,那是她怀胎十月一朝分娩而出,亲手带大的亲子。 作为母亲,她并不奢望自己孩儿能有多大智慧,生在这样侯府人家,她只愿他可以健康平安快乐,是以自小对他百般纵容,却不想就是她的宠溺,让他踏上了这条不忠不义不孝的路。 周氏心里有百般滋味,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的步子麻布不受控制的往前,在她回神时,她的一掌已然落在沈凡平的脸上,“你个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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