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匆匆地一屁股坐在光洁如新的木质地板上,一脸哀怨地看着余念,“咱们相识已半年有余了,你居然不告诉我你会医术?!若非是你的名字高挂在第一位,我眼下都还被你蒙在鼓里!” 余念闻言微微松了一口气,方才见盛姐姐那般怒不可遏的样子,她还以为此前利用她的事儿败露了。 “盛姐姐当初你问我如何嫁入侯府的,我便说了是因我救了祖母。”余念解释,“后来,入了侯府,我更是什么都不用愁,会医术这事儿连我自个儿都差点忘了。” “啊!对对对!!”蒋盛双手一拍猛然想到,“这么说来,你此前着实与我提过,只是我也没往你会医术那方面想。” “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世上行医者千千万,我会一点医术也不特别。” “那可不一样!!”蒋盛起身激动道:“你可知在永都城内想要考取行医文书有多难么?那可一点儿都不必读书人考取功名逊色。眼下大街小巷都在议论你呢!大家都在怀疑那榜首的余念是不是你,都还以为不过是与你同名同姓。” 蒋盛这夸张的举动逗乐了余念,她忍不住掩唇一笑。 “不是,你还笑。前几日我听府上小厮说在那考场附近遇见与你很像之人,当时我还没多想,只以为是小厮眼花看错了,没想到那真的是你!”蒋盛说这话时,语气里竟透出一股子莫名的自豪之意,她几步来到窗前,“这次,我看谁还敢说你是草包世子妃!!以永都城流言的传播能力,想来不用多久大家便知那人就是你了。” 余念摇头,“盛姐姐,我去考取文书并非为了让人刮目相看,而是想用自己的手救更多人。” “我自是知晓你的,只不过我就是想看那些说你是草包的人如何打脸!” 蒋盛在这头情绪激动异常,而外头关于余念的议论也正如她所想,一浪更比一浪高。 其中有不少人对余念做出了改观,可绝大部分却还是对余念表示鄙夷。 他们不再用她自乡下而来高攀侯府没本事这一点来编排她。 他们说,余念身为侯府世子妃还敢在外头抛头露面,没有一点作为女子的矜持。 他们还说,她这首位是通过侯府的裙带关系获得,实际上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成的草包世子妃,是个容易误人的庸医。 各种各样的流言在坊间飞速传播。 世间声音虽多有杂乱,可侯府内却还是一片和睦热闹。 大家的面上都挂着浓浓笑意,喜悦间也不忘按部就班地做好他们份内的活儿。 一刻钟前,沈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去了一趟青月居。 沈老夫人已得知此事,她打算今日在前厅摆两桌席面,替余念庆贺。 此件好事对于侯府而言,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毕竟在一刻钟前,大家都还在因青柳与余井苟且之事被影响。 眼下沈老夫人高兴了,阖府上下自然没有不高兴地道理。 青竹居的书房内,沈凡呈正跪坐在案几前,手执一卷书册静静的看着。 “世子,您觉得这些如何?”青弩上蹿下跳兴奋地像只猴子,他搬来三个匣子,将他们一一打开搁在案几上,供世子甄选。 沈凡呈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你看着备下吧。” 青弩见他情绪淡漠,泄气地一屁股坐在案几边,惆怅道:“我说世子爷啊,世子妃她可是考了第一啊,我打听过了,几年前的几位第一可都入了太医院呢!这是一份多大的荣誉啊,世子您应当也为世子妃感到开心!” 入太医院?看来青弩不是假蠢,而是真的。 不过是过了区区文书考核就想入太医院,梦都不敢这么做吧。 沈凡呈心里虽这么想,可他还是放下了手中书册。迎着青弩期待的眼神,缓缓地在面前三个匣子上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左手边那只匣子上。 匣子里放的是一支白玉簪,簪头雕刻着一朵栩栩如生的寒梅,簪子通身水润有光泽,其间没有一点儿瑕疵。 这簪子是从何处所得,沈凡呈已记不大得,看到这簪子时他的脑中最先浮现的便是余念的脸。沈凡呈想,这应当是适合余念的。 青弩很会察言观色,察觉世子的眼神后便匆匆将那匣子盖起搁置一边,“既然世子觉得这羊脂白玉的簪子好看,那咱们便送这个,回头小的一定与引墨说,这是世子您亲手挑选的!” 沈凡呈摇头不语,低头继续看书。 只他那向来漠然的嘴角却勾起了一瞬,虽稍纵即逝,却也还是出卖了他当时的心境。 “既然礼品备下了,那世子咱们收拾收拾出发吧?沈老夫人为了给世子妃庆贺,今晚备下了两桌席面呢,她老人家可是发话了,这府上但凡是手脚能动的,便都得去。侯爷和夫人以及二爷他们都已去了,世子,您也该去的!” 沈凡呈虽未言,但却下意识地将手中书册搁置在案几上。 只见他搓了搓有些冷意的双手,窗外厉风呼啸,吹得半开的窗“砰——”地一声狠撞在墙上。 ‘喵喵喵——喵——’有细腻的猫声自外头传来。 青弩撇嘴起身,不悦地伸长脖子往外扫了一眼,“这些猫怎的赶不完呢?总是过些时日便回来。” 沈凡呈重新捡起书册翻看起来,“时辰还早,你先去处理院子里的野猫吧,我再看会儿书。” 青弩应声离开。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不时有一两声沙沙的翻书声传来。 不多时,有一道黑影稳稳地落在沈凡呈面前,“主子,青柳姑娘毁容之事查清了。” 沈凡呈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搁下书抬头,他的目光落在裴城身上,眼神中有掩藏不住的凌厉。 “是何人所为?” “是……”裴城有一瞬间的犹豫,“是世子妃。” “余念?!”裴城的答案让沈凡呈深觉诧异,近期余念虽小动作不断,但她并非落井下石之人,与青柳也没接触,并未结下仇,她怎么会? “消息可靠?” 裴城点头,“是裴云查出来的,青柳姑娘出事那日,裴云见世子妃曾传见了外院的李婆子。李婆子离开青月居后,寻了个机会去了青柳姑娘所关押的柴房,与那看守的仆妇闲聊了会儿,还查看了那日青柳姑娘的饭菜。那之后……青柳姑娘她就……” 沈凡呈依旧背肩笔直地跪坐在案几前,他搭在书册上的手不知何时已微微蜷起,被指尖压到的书页高高翘起成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裴城说完这些话后,便始终垂着头,他看着自己的脚尖,前方的沉默让他内心十分忐忑不安。 青柳是谁,那可是青言的亲妹妹。 自打青言死后,主子心里便一直心存愧疚,这么多年了主子只有在对青柳好时,心里的愧疚才会减轻些许。 或许在潜意识里,主子已把青柳当成了他的妹妹。 可世子妃居然把手伸向了青柳。 即便是情商高的裴临也不知主子会如何处理此事,裴城的脑袋就更不知了。 “青言的事儿查得如何了?可有进度?” 裴城本就恭敬的姿态又垂下去几分,“属下无能,青言之事过于年久,查起来很是棘手,还请主子再给属下几日。” — 蒋盛被余念留了下来,两人一道去福延居给老夫人请安。 还没入内,余念便听到老夫人的阵阵笑声。 “老夫人,世子妃和蒋姑娘来了!”刘嬷嬷满面笑容地打了帘子入内通禀。 “快快快,外头太冷了,快叫她俩进来。” 余念入内时,才见除祖母外,公爹婆母,以及二房叔婶,甚至连沈樱都已在了。 两人甫一进屋,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两人。 老夫人亲昵地将余念拉到身边落座。 下首,坐在自己母亲身边的沈樱瞧着这一幕,那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而蒋盛到底是客,在场的长辈都已好几年未见她,眼下见她出落得英气大方,纷纷又将蒋盛狠夸了一遍。 沈樱见厅内众人皆喜不自胜,挎着脸的她也被逼着艰难地扬了扬嘴角,那个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沈樱意识到,她好像被边缘化了,从前余念没来时,大家的宠溺都只给她一个人。 可眼下呢! 不仅余念分走了她的爱,就连蒋盛都要来分一杯羹。 沈樱欲哭无泪地笑着,心里却有一个小人崩溃跪倒,小人仰望苍天,嘶声怒喊: 苍天老爷啊,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 沈樱的心里余念不清楚,余念只知她在侯府中受到了足够的尊重。 虽说每年在考试中仍旧有一大批人参加考试却没通过的。 可余念心里清楚,这样一个考试对于见多了风光的侯府而言,根本不值得一提。 可偏偏余念却在这儿受到了他们真诚的庆贺,就凭这一点余念便足够感动了。 一番庆贺后,沈老夫人侧头冲刘嬷嬷问道:“呈儿和平儿呢?怎么还不见他们俩来?” “回老夫人的话,世子还在青竹居,那边递了消息过来说世子还在看书,会晚点过来。至于二公子,他一早便出府了,眼下已派人去寻了。” 老夫人了然点头。 — 沈凡呈走出书房时,青弩正拿着扫帚从竹林里骂骂咧咧地出来。 “世子,小的寻了一圈都没瞧见方才那只野猫,估摸着是逃跑了!” “罢了,不必寻了,走吧。” “世子您等等,您给世子准备的贺礼还没拿呢!”青弩丢了扫帚拍拍身上的灰尘,说着话就要去书房拿那支簪子。 “不必了!”可不过走了两步,他便被沈凡呈喊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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