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的动作微微一滞,她放下汤匙,“世子,我以为此前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余念,你该知道,你……你不属于这儿。” 余念闻言抬头,目光落在沈凡呈单薄的身体上,“是,从前作为农女的余念自然不属于这儿,可自打世子将我娶进门后,一切便都不同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世子,不论您给和离书的目的是什么,有一点儿却改不了。自我嫁入侯府,我的余生便与侯府捆绑在了一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您……可懂?” 前世,她虽沦落青楼,可在定北侯府出事儿后,她也还是听过朝廷在通缉她。 只那时,大概不论谁都没想到,堂堂前定北侯府世子妃竟会沦落到青楼。 想来也是,既然定北侯已成了反贼,作为大历朝的统治者,自然不会放任何一个变数在外头。 所以,余念要留在侯府,不仅仅是想改写结局。更是明白,即便侥幸躲过了青楼,她的余生也要在隐姓埋名中度过。 重来一世,余念可不想混混终日。 要么堕入地狱。 要么…… 涅槃重生!! 沈凡呈与余念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余念不过二八年纪,容貌虽胜于同龄人,但五官到底还没长开,一张粉嫩的脸上还透着一股子稚气。 只就是在这样一张脸上,沈凡呈竟然看到了与她年纪不符的坚定沉稳之色。 看着余念清澈明亮的眼眸,他缓缓点头,“既……如此,我便不强迫了。” 余念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她本以为在这事儿上,需得花费好一番口舌才能说服他。 不得不说,这沈凡呈人虽是个病秧子,但到底长在大家族中,通身的气质并非常人能与之匹敌。 若非是前世她在青楼里走了一遭,方才怕是也没那个能力可以控住场。 — 许是心里藏了事儿,一整宿余念都辗转在各种噩梦间,好容易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却叫引书的一句话惊得顿时没了睡意。 渣爹和继母带着他们生的小畜生来侯府了。 这是什么惊天霹雳?! “世子妃,人已在前厅候着了……” 引书见世子妃在榻上发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被褥不知在想什么,怕让人等太久又小声在余念耳边提醒。 “我知道了,祖母和母亲那边可已知晓此事?” 余念掀开被褥,一面起身一面询问。 “夫人和老夫人已经知晓此事了,老夫人怕您拉不下脸子,所以将她身边的刘嬷嬷派过来了,正在旁边花厅等着您呢。” 余念点头。 渣爹他们怎会在这个时候来? 前世,她昨儿接下的和离书,今儿才离开侯府,待她落脚后,他们才寻上门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余念偏头扫了一眼外头的天,雨虽然停了,可这天却依旧灰蒙蒙的一片。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出声问正在替她梳妆的引书,“引书,眼下是什么时辰了?” “世子妃眼下已是巳时。” 巳时!!! 那就对了,前世她在卯时便已离了侯府,现在想来,那个时候渣爹继母怕是先寻来了侯府,在得知她已拿了和离书离开后才去寻她。 待余念梳妆完,带着嬷嬷婢女紧赶慢赶来到前厅时,入眼的是渣爹三人毫无规矩的模样。 当下余念便升起一个念头。 要尽快让他们回去!越快越好!! 若由着他们留在永都城,这定北侯府指不定又要沾染上什么不堪的言论。 渣爹余井正抠着脚毫无规矩地瘫坐在前厅的上首之位,一双眼睛色眯眯地打量着正在厅内侍奉的婢女。 继母曹梅在厅内东摸西瞧,旁若无人地将一些小物件往自己怀里揣,一双精明的眼里满是贪婪。 而那自小备受宠爱毫无规矩的弟弟余力,则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碗碟中的糕点。当他看到站在门口的余念时,更是一脸激动地大喊: “娘!你看,余念那个小贱人来了!!” “放肆!!!”余力的话音刚落,引墨便冷着脸斥道,“世子妃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这死孩子不光喊世子妃的名讳,居然还侮辱世子妃,若不是念着他是世子妃的弟弟,她怕是早上去教训这死小孩了。 而那边的余力根本不怕引墨的话,只见他又塞了一块椰蓉酥进嘴里,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讽刺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余念身边的婢女,我娘说了,余念日后是要给我当洗脚婢的!到时候你们……” “啪!!”的一声,余力的话还未说完,刘嬷嬷已然大步上前,扬手便一掌甩在了他脸上。 这一系列动作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余力刚塞进嘴里,还没嚼两口的椰蓉酥被打飞出来大半。 “放肆!莫要以为你是世子妃的弟弟,就可以在这儿胡言乱语,可别忘了这儿是侯府!!若不是世子妃,登这侯府的门槛你们怕是都不够格!”刘嬷嬷到底是在深宅大院里混的,打骂起人来气势恢宏,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余力显然没反应过来,椰蓉酥半挂在嘴边,就那般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曹氏上前查看这才鬼哭狼嚎起来。 “哇!!娘,这老虔婆打我!!”余力捂着已肿得老高的脸颊,哭得歇斯底里。 曹氏心疼地察看儿子的脸颊,回头便狠狠奚落起余念来,“余念!你个小贱人,你居然纵容你的狗腿子打你弟弟,你别以为你嫁入侯府,就真能当世子妃了,你骨子里还是那个乡下的贱丫头。”说着又冲还在抠脚的余井怒骂:“余井!你是死了吗,你儿子都叫人打了你还能坐在那儿一个屁都不放!!” 余井听到曹氏的话,冲她们缓缓走过来,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在引书引墨两丫头身上游走。 余念见状神色一冷终于是忍不住了,她上前一步用身子挡去了渣爹看他们的视线,怒道: “够了!!!还请爹爹与继母自重,这儿是定北侯府,可不是牛家村!你们以为自己有几条性命可以在这儿胡乱攀咬!” “余念,你个白眼狼,你个小杂种!我就不该供你吃喝,眼下你飞黄腾达了就是这么对我们的?” “曹氏!!”余念突然大喝一声,便是这一声吓得叫曹氏都不由得住了嘴。 只见方才还做端庄的余念,此时正红着眸子瞪着曹氏。 想要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曹氏只觉得自己被盯得浑身发毛,霎时想起从前在家里余念不顾死活也要和自己打上一架的样子。 “曹梅!我唤你一声继母,那是给你脸子,莫要蹬鼻子上脸!你出门去问问在这永都城内我余念的名声如何!别以为我会怕了你们,惹急了我我照样与你干架!!别人或许不知,但我却清楚,从前在家里一口饭一口水都是凭我自己本事得来的,若靠你,我便是早成了那乱葬岗的累累白骨!你还真是莫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说重来一世,余念很是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生怕一个不注意便落人把柄让定北侯府抹黑。 但这黑了心肝的一家子都欺负到自己头上了,余念不认为还有忍下去的必要。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更何况她骨子里本就是这种性子! 曹氏疯,她就要比她更疯!! 曹氏都舞到侯府来了,依着她得寸进尺的性子,若是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她怕是真忘了自己所在何处了! “你你你!!”曹氏瞪着一双眼睛,手指着余念一脸的不敢置信。 她虽不知为何堂堂侯府当初非要求娶余念。 只知,余念嫁进了侯府后定不会如从前那般疯疯癫癫,在性子上会有所收敛。 毕竟这是侯府,若是太过疯癫到底不能让下面的人信服。 这个时候,余念若不想他们将这侯府搅得鸡飞狗跳,就该讨好着他们顺着他们的意,到时候什么香的辣的,就是金银财宝都能捞到不少。 而方才曹氏见余念一言不发端着架子进来时,她还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猜对了,却不想余念竟比她还豁得出去,还不要脸! “曹氏,你还是收敛些吧。既是来投奔我的,便该知些分寸,若你们消停些,或许我还能给你们一口饭吃。若非要这么胡搅蛮缠,将你们一并打出侯府那也不是没可能的!!!” 余念深吸一口气,压制住了不停翻涌向上的情绪,敛了敛怒意,重做高昂姿态,眼神斜睨着他们,言语中满是鄙夷。 曹氏瞪着余念,虽恨得几乎要将后槽牙都咬碎,但到底没敢再说一个字。 余念见他们收敛,才冷声道,“刘嬷嬷,我记得侯府东北角的那处院子环境清幽,最是适合曹氏收敛脾性,便将那处院子暂时拨给他们吧。” “老奴这就命人去收拾。”刘嬷嬷应声垂眸,谁都没瞧见一向稳重不苟言笑的她,此时眼中盛满了笑意。 余念的目光落在余井身上,“爹,依着惯例您作为男客本不该踏足后院,你看你若能安分守己便与曹梅一同住,如不能……” “能能能!!好女儿,我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余井讨好地搓着双手,一对浑浊的眼睛落在余念身上,笑得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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