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晚霞正盛。 副驾边的车窗开了半扇，林知知转头，缱绻的粉紫色霞光扑进她的眼里。 车内悄然无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在空间内流窜，与车外水马龙的喧嚣对比鲜明。 林知知抬眼，悄悄看了一眼后视镜。 置她于险地，不顾她死活的两位罪魁祸首此时都在一动不动地低着头看手机。 把她推上副驾驶的时候没见他们这么老实。 “……”她收回视线，抓住了手里微热的手机。 可是她在车上看手机会晕车。 “噗。”后座突然传来一声憋不住的笑。 林知知瞪大双眼，往后看去。 武悦正紧紧捂着嘴巴，眼里依旧是藏不住的笑意。 “对不起程总。”武悦嗡嗡地说了一句。 程峪轻踩刹车，放慢了车速。 正值下班高峰，前方的道路有些拥堵，他握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看向对方。 “别太紧张，已经下班了。”只一瞬，他就把目光移回前方的道路，余光瞥到了林知知微微含笑的模样。 程峪一挑眉，心情颇好。 听着程峪的语气中略含无奈，林知知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这老板真的蛮随和，她心想着，略微有些放松下来，于是往后靠了靠椅背。 真舒服，车贵就是不一样。 林知知再转眼望向窗外时，晚霞已所剩无几，只留几缕血红的流云倚在天边。 夕阳无限好，美丽却也转瞬即逝。 C市是邻市，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因为碰上了晚高峰，他们足足开了两个半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从车上下来，林知知感觉腿有点发麻。 武悦帮她去大巴底层拿行李箱了，她站在路边，弯腰捶了捶两条腿。 夜幕已然降临，天边低垂几颗星星，林知知站在路灯下面，头顶晕了一圈灯光。 程峪在酒店外找了个车位停下来，回来和大部队集合时，一眼看到龇牙咧嘴正揉着腿的林知知。 她今天穿了一条浅蓝色的Polo连衣裙，扎起的马尾垂在脑后，随着她的动作轻轻跳跃着。 程峪走到她身旁，低声问她：“腿麻了？” 林知知抬眸，目光与他的堪堪碰撞。 她点了点头。 未等程峪有下文，武悦那边便推着两个行李箱稀里哗啦地跑来了。 “知知，就两天我们俩为什么要带行李箱啊！！好重！”她低着头推箱子，直到走近，才仰头看到和林知知站在一起的程峪。 武悦一愣，赶忙喊了句：“程总好。” 程峪紧了紧腮帮，似是略有挫败般点头：“你们跟着人事去办入住吧。” 留下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林知知和武悦面面相觑。 “你叹气了吧？”林知知问她。 “没有啊，我看见程总都不敢喘气。” 林知知看着程峪先行一步的挺拔背影，不解地拧起眉。 难道是程总在叹气？ 这次团建的人数较多，公司订的是海边最大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此刻酒店大堂里挤着不少人。 林知知站在鱼缸前，正和一条红色金鱼眼对着眼。 金鱼一撇嘴，晃着尾巴游走了。 “知知，到我们了。”武悦踮着脚尖往前张望，看到人事对她们挥了挥手。 她拉着林知知往前台走。 扫描完身份证后识别人脸，前台的速度很快，林知知接过房卡。 登记完就可以回房间休息了，人事说如果晚上无聊可以去海边走走。 电梯里二人一拍即合，决定放下行李先去看海。 “我要看海！”武悦进门把行李箱往前一推，在原地蹦跳。 林知知插上房卡，房间里的壁灯骤然亮起，她扫了一眼房内的双人床，走了几步把窗帘拉开了。 “哇！”武悦凑近窗，感叹道，“好美。” 他们住在三楼，房内的落地窗外配有一个小型阳台，阳台上支着一张小圆桌和两把古藤椅。 她们把窗门拉开，迎面吹来一阵海风。 “我等不及了。”武悦扯了扯林知知的袖子。 “我说真的。”林知知看着不远处深蓝色的大海，突然开口提醒，“我们俩要不要先检查一下房间里有没有摄像头……” 武悦一拍脑袋：“好有道理！” 拉上窗帘，房间重新陷入黑暗之中，二人打开相机功能，在房间里绕了一圈。 “初步排查，没有。”武悦出声道。 “我这里也是。”林知知把房卡重新插回原位，用手指往浴室里的镜子上戳了戳。 “安全。”她开始笑。 二人挤在浴室里笑成一团。 简单检查了一遍房间，他们就出了门。 林知知上一回看海，还是和大学室友们一起坐了18个小时的火车去A市看的，那个时候的她只顾着和朋友们聊天拍照，并没有真正欣赏过海的模样。 此刻走在海边，风中夹杂着湿咸的海水味道，吹在身上却并不难受，反而把夏夜的闷热感觉一抹而去了。 脚下的沙滩有着松软的触感，林知知踩下去，脚尖转圈，在沙子里戳出一个小坑。 接着脚步往后一退，海水漫上来，掩去了凹陷。 林知知弯了弯眼眸。 真好玩儿。 不远处站着不少同事，大概也是下来看海的，里头不少是创意组的成员。 林知知和武悦对视一眼，决定先回房间休息。 —— 第二天的天气也极好，灿烂的阳光撒了一地。 从窗外望去，昨夜的深色大海如今已经变成清新的蔚蓝色，日光照在海面上，如同洒下细碎的星星，碎光随着海水沉浮。 群里通知说白天大家自由活动，傍晚有一个排球游戏，有兴趣的人可以参加，晚上是团建烧烤活动，就在海边。 “排球？”武悦正在镜子前挑衣服，低头看了眼桌上的手机，“我大学是排球社社长，我要去参加！” 林知知窝在被子里，闻言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她。 “刚刚组长私信我说，要我们都参加。”林知知叹了口气，在床上打了个哈欠。 “你会打排球吗？”武悦问她。 林知知摇了摇头：“我是运动废物。” 武悦秒懂，于是嘴角扯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对着林知知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马上把你教会！” 武悦不知道自己第几次抛出手上的排球了。 她抬眼看自己被汗水打湿的刘海，绝望地在原地闭上眼睛。 “林知知，你是真一个球都打不过来啊！” 林知知擦着脸上的汗，转了转酸胀的手腕，颇有些无奈。 “我说了我是运动废……”她欲言又止，抬步朝武悦那边走去。 “算了。”武悦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她的肩，“等会儿友谊比赛你别参加了，你在旁边给我喊加油就行。” “好。”林知知乖乖点头。 落日即将掉入海平线下，如今只露出小半个圆在海上，金灿灿的余晖照亮了半片海面。 武悦的排球社社长不是白当的，从头到尾秒杀对方一切来球。 林知知给她鼓掌，抬手发现桡侧的手腕上泛起点点紫红色。 估计是下午接球接猛了，她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烧烤区已经支起架子开烤了，林知知和武悦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在脚边拿了两罐可乐。 另外一个实习生坐在武悦旁边，此时手里握着两串玉米。 “你们先吃吧。”他把串递给林知知她们。 “哇谢谢！”武悦接过去，“王于文你人真好哈哈。” 林知知从她手上拿了一串玉米，点头对王于文笑道：“谢谢。” 王于文带着黑框方形眼镜，此时正透过眼镜片盯着林知知。 林知知被他看得一愣，下意识移开目光。 “不客气。”她听见对方缓缓吐出三个字。 面前的烧烤炉突然冒起一股火，直直窜到了架子上方，大家偏头躲避，有人喊了句救命。 林知知好笑地咬了一口手中的玉米。 火苗没一会儿就歇下去了，林知知拿着铁夹子夹开了被烧得面目全非的锡纸。 烧烤架铺上一片羊肉串，她手里握着孜然粉，目不转睛地盯着。 “你眼睛都快冒绿光了。”武悦在她耳边嘻嘻道。 “我已经很久没吃过羊肉串了。”林知知咽口水。 这边正烤得热火朝天，烧烤队伍那边喊了一句：“程总来了！” 大家不约而同停下来手上的动作。 “再不翻面要焦了！”有人大声提醒道，“焦了！” 林知知坐在烧烤炉边，被一阵风吹来的烟熏到了眼睛，她抬手去揉。 “怎么了？” “熏眼睛了。” 刺痛感传来，她的右眼开始流眼泪。 武悦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林知知接过去。 她闭着眼睛，哄闹的人声在耳边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过了许久，待到痛意缓解，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武悦手里抓了好几串羊肉串，此时正担心地看着她。 她对她笑笑，抬起眼睛，望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程峪换了一身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普通的衣装显得他不再像西装革履时那样具有压迫感，此时他正拿着手机在说什么，站在离烧烤区并不遥远的位置。 月光倾泻，与灯光混合交织在一起，落在他的身上。 林知知偷偷看了他一眼，转过眸，接过了武悦递给她的羊肉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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