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帝已经出家，为了表示宽厚，安抚人心，新帝只能在华蕊公主身上做文章了。 华蕊公主显然知道这一点，起初先是吓了一跳，想了想又冷静了下来，冷笑道：“哼，你不敢。” “我乃末帝唯一的姐姐，前朝公主，于新朝建立大有功勋，你敢杀我？”当初，就是她一力劝说末帝与旧臣，促成了合约，才让洛都免于血战。 不管是为了她的身份，还是她的功勋，满朝都无人敢冒犯她，何况是杀了她？ 李时意，她凭什么？ 可是半跪在地上的人根本不听她说什么，握着剑自顾自的说话。 “第一，你下毒毒害陈王妃，罪责难逃。陈王妃受毒害，神智不清，失手杀了人，当是无心之失。” “你……”华蕊公主心头划过一片彻骨的寒意。 “第二，淮襄没有妹妹，你一口一个哥哥，当真是不要脸！” “你！”华蕊公主大怒，可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她便觉得寒光一闪，死亡无限贴近，惊得她瞳孔骤缩，“不——” 眼睁睁看着天之骄女竟然真的被杀了，云珠先是瞪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大喊，却被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你若是想死，便喊吧。” 左右这里是陈王府，她即便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应的。 料理完这些事情，李时意整个人都脱力了，跌坐在地上，神识陷入混沌。胡月忙叫人将她抬到床上，才吩咐人赶紧去请沈淮襄回来。 但是沈淮襄还没回来，前去公主府的李莹就先回来了。 沈嫣然平安生产，她高高兴兴的，想要跟姐姐分享，结果却见到横尸在阶下的华蕊公主，吓得她以为自己花了眼，脚步慌乱地闯进去。 里头的胡月正忙着指挥人到处找滚落的药丸。 见到满脸震惊的李莹，她忙见礼，被抓着一通问。 胡月没办法，只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没想到华蕊公主不仅死在陈王妃，动手的还是她姐姐，李莹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脑海里飞快转过无数念头，却没一样成型的。 这可是助沈家夺得京都的人啊，身后站着无数的前朝旧臣。 目前朝中形势不明，因着汪合锡的事情，又隐隐分成两派，一面是以太子为首的宁北旧部，一面就是陈王沈淮襄，支持陈王的，恰是京都旧臣。 而如今，在旧臣中地位非凡的华蕊公主，在陈王府横死…… 若是…… 李莹不敢深思，手脚都冰凉了。 她六神无主地走过去，在李时意的床边坐下，才发现她脸色惨白得吓人，额头密密一层汗水，仿佛痛到了极点。 “找到了！” 在屋里到处寻摸的侍卫终于有收获了。 “拿瓶子装好，连同那个丫头，务必毫无折损地交到殿下手中。”这可是人证和物证，轻忽不得。 李莹霍然起身，“殿下现下在什么地方？” 胡月摇头，“殿下近日忙碌，若是不在公主府，那便是在宫中或是衙司里。” “我去找他！” “婢子已经命人去寻了。” 即便是这样，李莹还是跑了出去。无论怎么样，她必须要得沈淮襄一句承诺，要他无论如何，都不许放弃她姐姐，否则她就是死路一条了。 然而她还没跑出大门，沈淮襄就已经回来了。 他从马车里下来，直奔内堂。 李莹心慌，直接拦在前面，“殿下，府里出事了。” 沈淮襄满脸疲惫，脚下微微一缓，“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知道了为什么还这么平静？ 他定是还不知道实情！ “华蕊公主给姐姐下毒，被姐姐杀了！”李莹决意先发制人。 她瞪着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沈淮襄，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可对方丝毫未起波澜。 “我知道。”沈淮襄还是那副疲倦又平静的样子，仿佛李时意杀的不是公主，而是一条鱼、一只鸡，完全不值得一提。 李莹着实愣住了，“那你……” “杀便杀了，天不会塌下来。”沈淮襄说着，便从她身边绕了过去。 李莹犹自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才勉强回过神来，梦游似地跟上去。 华蕊公主被随意丢在阶下，挡了路，被沈淮襄随意一脚踢开。 床榻上的李时意虽然尚在昏迷，但比刚才平稳了些，沈淮襄提着的一口气才稍稍松下来，终于能分出心神来处理后头的事情了。 他握着李时意的手，心里稳了些，“景川，带两个人，将那蛇蝎连同人证物证，一起送到京兆府去，接下来，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是。”景川亲自出面，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陈王府的态度也已经明了了。 何况，景川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景湖，外头那些话，我要尽快知道源起何处。” “是。” “胡月，去宫里请郎中。”沈淮襄说着，又飞速补上一句，“走中宫门路。” 胡月愣了一下，她出身公主府，本就与宫中熟识，如今又是陈王府的管事，去宫里请个御医根本不需中宫点头啊。 但即便是想不明白，她还是依令而行。 李莹站在屋中，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正无措时，李时意忽然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掐住沈淮襄的手臂，满眼通红恐惧地盯着他，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便发了狂，对着沈淮襄拳打脚踢。 “时意！” 沈淮襄给吓了一跳，却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死死地拉着她，将她的双手合在一处牢牢握着，抱进怀里不住地安抚。 可怀里的人仿佛见到了人世间最可怖的景象，无论沈淮襄如何安抚，她都如濒死一般拼命挣扎，不一会儿，就裹着沈淮襄一同跌下床榻。 “姐……你……你怎么……”李莹彻底慌了手脚，想过去帮忙，又怕自己添乱，反倒牵绊住沈淮襄，伤了李时意。 “你先出去，这里有我。”手忙脚乱之中，沈淮襄坐在脚踏之上，将李时意锁在怀里，将她支出去。 可是这个时候，李莹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呢。 她呆愣愣地站在门边，仿佛没有听见沈淮襄的话。只看着虽已不能动弹，却依然癫狂、状若疯妇的李时意，心中一片凄凉。 那还是她的姐姐吗…… 于是沈淮襄又道：“去叫下人备下衣物热水，你姐姐需要。” “是、是……”李莹六神无主，听得有事可做有忙能帮，才失了魂般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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