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皇后将她们安置在福宁宫的配殿里了。两个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她们向皇后请了安,用过早饭之后,就出宫去公主府探望沈嫣然。 下了一夜的雪,到了清晨才停下来。她们出门的时候,积雪满道。人踪漫灭的长街上,只有府衙杂役在清扫道路。 这里还是皇城范围,不比坊市热闹。李莹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无趣,便放下车帷,揉揉发晕的眼睛。 李时意见状,忍不住笑了出来,“叫你别看,给晃到了吧。” “好奇嘛……” 李莹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一阵嘶鸣,两个人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忽地一转,快速旋转间,李时意 急忙护住李莹,自己一头撞在车壁上。 马车侧翻在雪地里。 “什么人?竟敢在御街上如此横冲直撞!” 因为只是出宫去公主府,路途近不说,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人。所以虞皇后只派了一个车夫驾车,权做引路。 不曾想,碰到了这种事。 车夫也很是狼狈,骂了一句,连忙去扶人。 但是李时意已经拉着李莹从侧翻的马车里出来了。 还没等她们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到有人问:“你们又是什么人?连汪府的路也敢拦?” 汪府? 听到这个词,李时意这才定眼看去,只见雪地之中,一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骑在枣红大马上,抬着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随从。 车夫气得不轻,梗着脖子回答道:“我们是从长庆宫出来的,要往昭阳公主府去。” 长庆宫,可是皇后寝宫。 汪府的人听到这句话,终于将下巴放了下来,看人的东西也由鼻孔换成了眼睛。 他仔细地看了李时意和李莹几眼,却实在是不认识,正要问,车夫已经去扶马车了。 但是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扶得起一个马车来,脸色憋得通红。 而汪府的人,就那么看着,脸上就差明晃晃地写着“幸灾乐祸”四个大字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见到前面有人挡着,随车的侍卫径直越了过来,将人推开。帮车夫将马车扶了起来。 汪府少年大惊,正要发飙。马车门已经打开了,一个男子从里头出来,也不用人搀扶,不用脚凳,直接跳进雪里。 来人一身宝石蓝锦袍,同色大氅,眉目平和沉静,“汪合锋,你好大的威风。” 出口的话却不是很客气。 汪合锋是汪府的嫡幼子,自小被家人宠爱,素来嚣张惯了,但是看到来人,却还是知道轻重,连忙下马陪笑道:“原来是驸马爷,这大雪天儿的,怎么不在家待着出来了?” 驸马爷? 舒逾山? 李时意不清楚目前朝中到底有几个驸马爷,但是汪家是太子妃母族,也只有沈嫣然这个嫡公主的驸马,才敢这么跟他们说话吧。 果然,下一刻她便看到人朝着她来了,“嫣然一早便听说你们要来了,心里不放心,便要我过来瞧瞧,果然……” 舒逾山笑了一下,斜了汪合锋一眼,才带着人离去。 她们一下马车,就看到沈嫣然站在雪地里,吃了一惊。好在身边仆从环绕,不至于太让人悬心。 “听说你们昨日就到了,我原是想进宫去的,奈何被人看着,母后又说我不宜多动,气得我直抱怨说合该在宫里不出来的。” 即便是怀着孕,沈嫣然也依然神采飞扬,“这额上是怎么回事?” 闻言,舒逾山便把事情简单讲了一下,气得沈嫣然一边吩咐人去那药膏一边咬牙切齿,说定要给汪家人好看。 敷了药,刚坐暖了些,沈嫣然就说要去看梅花。 舒逾山喜欢红梅,在后院移植了几十株,如今白雪红梅,正是好光景。 冰天雪地的,李时意可不敢跟着她胡闹,正要拒绝阻拦,没想到舒逾山却站了起来,牢牢地抓住她的手。 李时意:“……” 行吧,是她多虑了。 咔! 沈嫣然突然折下一枝红梅,积雪簌簌而落。 “淮襄在病中肯定无趣,咱们折一些送过去,与他解闷吧。”她边折边说道。 “好。”舒逾山答应得干脆。 李时意想,这辈子,舒逾山大约都不会对沈嫣然说一句“不”的。 走在最前面的李莹闻言转过头来,问:“淮襄哥哥究竟生的什么病啊,怎么不见好?” “风寒,”沈嫣然说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明明病还没好,就急着往回赶,赶就赶了吧,偏偏人都到城外了,又中途跑了,好几天后才又回来,真搞不懂他在干什么!” 李时意沉默不语。 转眼间,沈嫣然已经折了许多红梅,都是开了一半的,插到瓶子里,能开一段时间呢。 “给我吧,说起来,我们也该去探望探望的。”李莹伸手说道,完全不顾李时意震惊的眼光。 沈嫣然蓦然一笑,“如此甚好!阿瑶,你亲自送她们去。” “是。”跟在沈嫣然身边的侍女屈膝应承。 “你们先去,我午后再去,咱们一起在他府中用个饭,你们再回宫……你们不知道,他那偌大的府邸,寂寞得很。” 李时意默默叹了一口气,如今这一步一步的,她也算是明白是个怎么回事了。 什么虞皇后生病思念李莹,什么公主有孕不便出门,根本就是唬人的! 从上马车开始,李时意就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可是她又不敢表现出来,攥着手一言不发。 李莹抱着红梅,只当她是舟车劳顿,没有多问什么。 公主府到陈王府,不过片刻工夫,很快,车马就停了下来。 雪又一片片地落了下来,王府匾额上的烫金大字金黄耀眼,晃得李时意心中一颤,脚下差点打滑。 门房的人见到是沈嫣然身边的侍女,什么都不问就将她们放了进去。 与公主府下人进进出出忙碌的热闹景象不同,陈王府果然十分冷寂,从进门开始就冷冷清清的,好在中轴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向两边了,无碍于进出。 “怎么这样冷清?”李莹边走边看,满是不解。 阿瑶侧身回答:“殿下喜静,如今身体不适,下人们无事是不轻易走动的。” 他喜静? 李时意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他前呼后拥的排场,一时语塞。 说话间,几个人就到了二门,跨过去就是内院了,结果,却迎面遇上了一个华服美人。一见到她们,还没说话呢,眉毛就先吊了起来。 李时意:“……”今天是什么日子,不宜出门吗? “见过华蕊公主。”走在一侧引路的阿瑶俯身行礼,更是在提醒李时意和李莹此人的身份。 京中遍地权贵,二人听到后,也没有多想,就跟着屈膝行礼,“见过公主。” 华蕊公主“嗯”了一身,看向站在一侧的阿瑶,“想必是昭阳公主差你来的吧,不巧得很,陈王卧病,刚歇下了。”她一面说着,眼睛却不住地往站在中间的两个姑娘身边飘。 对方身上不过是粗布衣服,容颜也称不上是倾城,或许……是昭阳公主见王府冷落,又值年下,特意买了两个丫头送过来帮着忙活? 这一副当家做主下逐客令的样子,令李时意姐妹微微蹙起了眉头,可是阿瑶却好似没听懂似的,只应了一声“是”。 不一会儿,内院走出一个人来,却是景川。 他走过来,目不斜视地直奔她们跟前,微微弯腰道:“李姑娘,莹姑娘,殿下有请。” 华蕊公主美目圆睁,仿佛难以置信,“他不是歇下了吗?” 景川面无表情,“又醒了。” “不是刚歇下?” “是。” 刚歇下就醒了,鬼才信! 可是没人管她,景川亲自出迎,她们已经跨进二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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