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莉莉安被爆炸激起的灰尘呛了满满一口。 九头蛇导弹几乎将整座营地夷为平地。但幸好复仇者们反应速度很快，在即将被埋在地底之前逃出地下室。虽然他们此刻也被埋在了碎石中，但在浩克的庇护下应该没有太大的生命危险。 莉莉安透过层层废墟观察着史蒂夫的状况，他的灵魂光点在爆炸中短暂地溃散了一瞬间，但很快就又重新聚合起来，开始在黑夜中散发出火点般炽热的光芒。 可就当她稍稍松一口气，准备进入网络世界堵截佐拉的时候，一股极为不详的战栗感迅雷般劈中了她，让她不由摔了个趔趄！ 莉莉安惊魂未定地趴伏在地上，几乎不敢起身。她能清晰感知到身后的营地方向正缓缓升起一股极具压迫感的力量，不同于加百列的天使圣光，而是某种更黑暗，更残酷，来自末日与火海，来自地狱的力量。 她全力克制身体的颤抖，强迫自己一点点转头看向力量的源头。 只见，惨白的月光下，一个削瘦的人影正缓缓升至半空。 黑夜铺满了他的皮肤，月光织成了他的头发，他仰起头，身体沐浴在月色下，双手从下颌拂至耳畔，将白色的长发低低束在脑后。 一双巨大的翅膀自他身后展开。 废墟之上，恶魔睁开了猩红的眼睛。 “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好久不见，加百列，你还是像从前一样惹人厌烦。” 莉莉安痛苦地闭上眼。 ……是阿斯塔罗斯。 她知道他被九头蛇囚禁在了某处，但她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就被囚禁在了这里！囚禁在了哈利营地中！可恶，一定是爆炸毁坏了束缚阿斯塔罗斯的恶魔陷阱，让他抓住机会逃了出来！ 要知道阿斯塔罗斯除了是地狱前任财务官之外，还是地狱被称为“王座守护者的”巴龙公爵。 据说在跟随路西法堕落之前，他也曾是天堂一名统领军团的战斗指挥官。虽然职位比不上位列四大天使之一的加百列，但战力也相当可观！ 虽说莉莉安不知道这样一位传奇人物为什么会着了人类的道被囚禁百年，但如果阿斯塔罗斯选择在这个时候发怒，那现场所有人——除了加百列——都会为他的怒火陪葬！ 佐拉啊佐拉，让你死真的太便宜你了。你炸营地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这里还关着一个怨气满满的恶魔吗？！恶魔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仗着自己没有肉身可死所以肆无忌惮是吧？！ 莉莉安几乎要被佐拉的骚操作气晕。 在她埋头装死的时候，加百列开口了。 “阿斯塔罗斯。”加百列直呼对方大名，淡淡回应道，“好久不见，你似乎憔悴了不少。” 刚挣脱恶魔陷阱的阿斯塔罗斯：“……” 假装尸体暗暗偷听的莉莉安：“……” 她抹了把脸，觉得与其听他们两个老家伙像青少年一样在这互相出言辱骂，还不如赶紧去把佐拉杀了，好拿到最后的绿铃碎片——说不准那玩意儿还能保命。 加百列刚才在Z界用天使之刃将佐拉钉在了围墙上，还没来得及杀他就被阿斯塔罗斯的恶魔气息惊动赶回了现实世界中，留佐拉一人在那自挂东南枝，正好给了莉莉安收获果实的机会。 莉莉安正准备起身溜进网络世界对佐拉重拳相向，就听阿斯塔罗斯放弃了没营养的寒暄（辱骂）环节，直入正题道：“我今天出现在这里不是为了和你打架的，加百列，我们之间的私怨留到之后再解决也不迟，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但有一点，这个家伙，阿尼姆·佐拉，”阿斯塔罗斯指了指被砸得稀巴烂的巨型计算机，“必须交给我来处置。” “不可能。”加百列说，“我必须亲自杀了佐拉。” “我也是。他侮辱了我的尊严，就必须付出代价。”阿斯塔罗斯阴冷地嘶声道，“我要让他的灵魂湮灭在我的手中。” 加百列：“他的命是我的。” 阿斯塔罗斯：“胡说，明明是我的。先来后到明白不？” 莉莉安忍不下去了。这样唧唧歪歪地得吵到什么时候！可阿斯塔罗斯凶名在外，她和这位大公爵又不是很熟，和加百列肮脏的交易关系又不能被人知道，所以硬刚是不可能硬刚的，现在的情况只允许智取这样的。 于是她原地翻了个身，故意发出痛苦的呻|吟，假装刚醒过来一样，嘴里呢喃着，音量不大不小刚好能让两人听见。 “再不动手……佐拉……就要跑啦……” 加百列：“……” 他朝莉莉安躺着的地方深深看了眼，而后迅速消失在现实世界。留下阿斯塔罗斯一人在原地四处张望。 果然，等他重回Z界的时候，就看见被钉在墙上的佐拉正试图操纵数据流变成绳索，把扎入腹中的天使之刃拔出来。 差一点佐拉就要成功了。 “幸好及时赶了回来，不然他就要溜到其他地方去了。”加百列想着，不由松了口气。 他割下了佐拉的头。 天使之刃是上帝亲手为衪的战士们制造的武器，能够杀死世界上一切生物，当然也包括像佐拉这样的数字生命。 佐拉的脑袋掉在地上，先是化作一堆乱码，而后便慢慢消失在了五光十色的数据海洋中。 加百列看着这一幕，绿色的眼底不带有任何情绪。他走到Z界围墙前，半透明的围墙倒映出他此时的面容。 英俊，冷酷，像个人类。 他将手贴在墙壁上，和自己的倒影对视片刻，而后伸手轻轻一推，原本看不见尽头的围墙因此便无声地坍塌了。 做完这一切后，加百列本想离开。 但从某处传来的惨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刚才那声惨叫怎么听上去那么耳熟？ 加百列回头看了眼还没塌完全的Z界围墙，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那正是佐拉的惨叫！！！ 所以他刚才到底杀了个什么东西？ · 如果佐拉还有力气说话的话，他一定会极尽嘲讽地告诉加百列，他刚才斩首的那家伙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分|身。 他，阿尼姆·佐拉，最伟大的遗传科学家，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数字生命体，彻底摆脱肉身禁锢的永生之魂，网络世界中的无冕之王，怎么会任由自己毫无准备地被杀死呢？ 天使，或是恶魔——这些从传说时代便存在于世的傲慢老古董不会理解他的伟大之处，自然也无法体会现代科技里，精神转移术和精神切割术的美妙之处。早在和罗杰斯说话拖延时间的时候，佐拉就通过监控摄像头发现了跟在复仇者们身后进入营地的两个尾巴。 多亏了亚当传来的讯息，佐拉知道两人团中那名看起来弱不经风的黑发女人，真实身份其实是恶魔，而另一个银发男人多半也是她的恶魔同伙，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多半是为了营救被九头蛇关押起来的阿斯塔罗斯。 佐拉已经从阿斯塔罗斯口中得到足够多的情报了，阿斯塔罗斯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价值，白送给他们也不要紧。但阿斯塔罗斯很有可能会掉头过来杀他，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佐拉将自己的精神体切割成了三份，这样如果死了一个他还剩两个，反正数字生命又不会痛。 他本来思考过要不要把自己切得再碎一些，比如七就是个不错的数字。上帝用六天创造世界，在第七日休息。他佐拉把自己分成七份，每一份都会潜藏在巨大的数据之海中建立属于他的七大国，杀不掉除不尽，岂不乐哉？ 但鉴于某部魔幻电影中的大反派伏地魔也是死于精神分裂x7，佐拉在犹豫片刻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转头选择了更加契合九头蛇精神的数字三。 “砍掉一个头，再长出两个。” 听着就很吉利。能让人想到A计划，B计划，以及一个备用计划。 很符合他科学家的身份。 所以当发现那个银发男人是天使而不是恶魔真实目的是为了来取他狗命的时候佐拉也没有很慌。死就死咯，反正除了佐拉A，他还有两个备份。 ……然后他的其中一个备份，佐拉B，就碰上了阿斯塔罗斯。 阿斯塔罗斯不像加百列有天使之刃，能干脆利落地给佐拉B个痛快。比起直取性命，阿斯塔罗斯更想折磨佐拉。 天使和恶魔都不受物理学的限制。只要他们暂时放弃自己的肉身，就可以随意变换自己的存在形式。 形状，大小和成分都可以更改。 就比如现在。 阿斯塔罗斯完全抛弃了他原来的人类躯壳，化作一条狰狞的巨蛇缠绕在佐拉B的身体上，一口咬断了他的喉咙，而后张开大口将他吞入腹中。 佐拉B，卒。 可恶，启动备用计划！ 为了掩人耳目，佐拉在切割精神体时采用的并不是平均分配模式，而是参考了古老东方一个颇具智慧的战争策略——田忌赛马，将自己分成了力量大小不等的三份，分别对战天使和恶魔。在原本的计划中，力量较弱的佐拉B的对手会是暴怒的阿斯塔罗斯，力量较强的佐拉A则会解决掉莉莉安和她带来的同伙，而最弱小的“下等马”备用佐拉，则会藏在数据之海里流向远方。 和其他两个佐拉相比，备用佐拉的存在感几乎为零，最不容易被察觉，也最适合逃跑。 可他没想到莉莉安的同伙会是个天使，那把奇怪的匕首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同样，也没料到莉莉安本魔，就等在他逃跑的必经之路上。 备份佐拉只是从精神本体分离出的一抹微弱的意识，除了逃跑什么能力都没有！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莉莉安，备份佐拉心中悲愤极了。 可恶！可恶！可恶！他现在前有莉莉安，后有加百列，不远处还有个吞噬他赛博尸体的阿斯塔罗斯，怎么看都是个死局！ 电光火石间，他像个法国佬一样举起了双手。 “别杀我！我投降。” “我知道你曾经潜入我的王国窃取资料，也知道你是恶魔。”佐拉语速飞快，“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放过我，我们之间就可以既往不咎。我发誓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闻言，莉莉安对他露出微笑：“聪明是优点，但当一个人的智慧变得不可或缺时，他就会从聪明人变成危险人士。你不觉得你太过超凡了吗，佐拉博士？生命的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就是因为它们不可以被堪破。你破解了多少秘密呢，博士？” “我只不过是做了所有科学家都会做的事情！生命存在的意义不就在于不断探索世界的奥秘吗？——上帝赋予人类其他动物所没有的智慧，却又不允许他们使用，这是什么道理？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就将掌握宇宙的奥秘，造福人类，造福世界，我将成为新的——啊！” 一柄利刃穿过佐拉心口。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利刃，又抬头盯着莉莉安，由数据组成的身体霎时间溃散了，变成一堆小山似的字符“0”和“1”。 偌大的数字世界中，只有他不甘的声音犹在回响 “成为新的……上……帝……” “你想太多了，博士。上帝是个小心眼，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而你所谓的造福世界……你我都知道那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几番拨弄后，莉莉安终于从字符垃圾山里找出了一枚葡萄大的金属小球。 她漫不经心地上下抛接着小球，离开了数据世界。 人类是种奇怪的生物。 他们总是习惯给自己的渺小系以伟大的宣誓，好像这样他就等同于某种伟大誓言，自己就伟大了。 然而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正常人眼中的疯子，恶魔眼中的败类，天使眼中的渣滓，上帝眼中的…… 哦，忘了，上帝从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衪只是平等地看不起所有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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