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史蒂夫还是没能给托尔发邮件，因为接下来托尼放出了一些对他来说十分劲爆的消息，让他的大脑一时间陷入空白。 “我真是听够了。说真的，比起这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女巫，魔鬼，处女之血，外星人，还是其他巴拉巴拉的玩意儿……你们更应该相信我，相信现实，相信科学。”托尼从位置上站起，身后的座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他指着亚当的X光照片，音调升高，“我知道小宝宝的死对于在座的某些人来说很难受，但我还是要说——他已经死了，而我们现在面临着比他更严峻的考验！” 托尼沉下脸：“已经过去半天了，你们难道就没发现，J消失了吗？” 让我们把时间调转到上午，托尼被九头蛇用斯塔克出品的高能炮击晕之后。 在他昏厥的那段时间里，复仇者大厦的电子防御系统正在遭受敌人猛烈的进攻！ 尽管驻守大厦的人工智能及时做出了回击，但奈何对方技高一筹，不仅强行切断了钢铁侠战衣和大厦的联系，还成功入侵防火墙，污染了智能管家的核心代码。 电子病毒一旦进入网络，便会迅速开始大量繁殖！在网络持续遭到攻击的情况下反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提J还必须争分夺秒地抢救某些关键信息！等J察觉过来入侵者的目的是战甲中的托尼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不是智能管家在最后关头启动自毁程序，解除了对钢铁战甲的控制权限并脱离驾驶者的肉身……托尼很可能就要和战甲一起炸成烟花了。 但事实是，托尼现在还活着，毫发无伤地坐在这里，参加着无聊透顶的会议。在座所有复仇者中，除了托尼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智能管家为他们付出了什么。 ——J为他们战斗！甚至牺牲了核心代码！ 可他们却不知道…… “听着，我不在乎什么亚当或者恶魔，我也不想听你们谈论这些故弄玄虚的历史照片！”托尼手指着荧屏，尖刻地说，“我只想找到伤害J的那个家伙！如果你们还有对J的哪怕那么一丝的感恩之心，就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到那该死的亚当身上了！你们应该和我一起，找到那个婊子养的混蛋人工智能——阿尼姆·佐拉——” 史蒂夫打翻了水杯。他不敢相信他听见了谁的名字。 托尼放出了大厦第一次遭到袭击时的电脑录像，只见漆黑的屏幕上浮现出一张由绿色数据组成的面孔。虽然时隔多年，但史蒂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 被他亲手送进监狱的疯狂科学家，本该死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九头蛇成员——阿尼姆·佐拉。 史蒂夫忽然感觉呼吸困难。绝望的窒息霎时间如潮水般向他漫涌而来，他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了。 桌面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力道大到几乎要撑爆血管。史蒂夫抬头，透过悬浮荧屏注视着托尼的一张一合的嘴唇，看见他说： “——为J复仇。” 这句话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顿时，史蒂夫的大脑便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养老院病床上佩姬苍老无神的面容，他记得佩姬用干瘦的手紧紧抓着他，浑浊的眼睛里渗出愧疚的泪花，对他说…… 【我们弄砸了一切……抱歉，史蒂夫……】 佩姬口中所谓的“抱歉”，难道指得就是佐拉吗？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史蒂夫凝视着屏幕中的数据佐拉，那张由冰冷字符组成的脸像是若有所觉般，对他露出了一个吊诡的微笑。 沉闷的心跳声如雷贯耳。史蒂夫从未有哪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属于他的世界，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坍塌殆尽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 人类可以杀死怪物， 人类可以制造怪物， 人类可以…… 成为怪物。 可是…… 正义何在？ 公理何在？ ——上帝何在？！ · 恶魔营业指南第八条： 【时刻牢记：上帝对世人的嘲弄，连恶魔也旷世难匹。所以，不要仇恨人类。而是怜悯他们。】 · 会议进行到现在这一步，复仇者们所掌握的消息已经足够多了。因此，在托尼对众人说出佐拉的存在后，莉莉安便弯了弯唇角，准备启程离开。 她迎风站在复仇者大厦顶楼的天台上，松开双手，任由原本握在掌心的史蒂夫的灵魂光点四散而去。 这些向下坠落的闪亮光点，在莉莉安眼中，纷纷拉长变形成了史蒂夫的模样。 微笑的史蒂夫，愤怒的史蒂夫，战斗的史蒂夫，受伤的史蒂夫，亲吻她的史蒂夫，不顾一切拯救她的史蒂夫……以及，信仰坍塌的史蒂夫。 啊，亲爱的史蒂夫，你是否也在一次次的伤痛和折磨中支撑不住，开始逐渐凋零和破碎呢？ 不要害怕……因为我始终都会陪着你。 我会亲手赋予你伤痕、鲜血、背叛和绝望。 我会一直看着你，与你共舞。 ——直至你彻底坠入地狱。 莉莉安微笑着闭上眼，从顶楼一跃而下。 翅膀的阴影在地面一闪而过，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莉莉安就抵达了目的地。 穿着粉色制服的护士推着药品小车走在医院长廊上。尽管服装宽松，但光看背影，也依然能发现她是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性。她乌黑的长发被整齐地扎在脑后，随着走路小幅度晃荡着，看得走廊上的男人们一阵眼红心热。 口罩将护士的小脸遮掩了大半，但从那双明亮的黑色眼睛来看，她肯定是个美人。 守在重症病房门口的男人挺了挺胸膛，伸手将准备进入其中的小护士拦下。 “你不懂规矩吗，想进这里，得先搜身。” “我……我是来给患者换纱布……” 小护士眨了眨眼睛，浓长的睫毛扑朔着，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守门人故作凶恶地说：“那也得搜身！这是规矩！” 小护士被他严厉的目光吓一跳，连忙张开双手主动凑上前，任由守门人的大手游走过她的脊背和腰臀。 “可以了，进去吧。” 守门人恋恋不舍地抽回手，侧身让她进去。 小护士推着小车，逃一般窜进了病房。守门人见状嗤笑地摇摇头，重新将门挡住。 莉莉安摘下口罩，神色冰冷地注视着病床上的郎姆洛。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与他一同追杀她和娜塔莎的西尔韦特，已经在不久前因抢救无效死亡。 上午皇后区大桥的货车爆炸案波及了不少人，郎姆洛虽然侥幸在这场灾难中苟活了下来，却被重度烧伤，生命垂危。即使九头蛇已经为他物色了好几位知名的植皮医生，但他的脸却怎么也无法复原了。 莉莉安扯下他的呼吸机，嘴唇微张，对他吹了口生气后又重新给他戴上。而后，她不紧不慢地从小推车上拿出一管液体注射进针筒。 于是……郎姆洛睁眼看到的第一幕景象，就是一个美貌的小护士，正低头将一个注满透明液体的针筒往他血管里打。 起初他还没察觉到异样，只是觉得护士眼熟。等到他终于想起这张脸的主人到底是谁以后，郎姆洛便开始剧烈地挣扎。 当然，鉴于他此时身体技能分外虚弱，无论他怎么使劲，病床也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 见他醒了，莉莉安便及时停止了注射。 “哎呀，你醒啦。” 在郎姆洛凶恶的目光中，她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看来你的运气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上那么一点点的。”莉莉安毫不客气地伸手，在郎姆洛缠满绷带的脸上用力拍了拍，郎姆洛登时发出一阵堪比杀猪般的哀嚎，又很快被莉莉安按住嘴唇制止。 “省点力气吧，小狗狗。除了我，没人能听见你的哀嚎。但其实你不需要对我那么警惕……我是来帮你的，”莉莉安一把拉过椅子在病床前坐下来，手撑着脸蛋注视着郎姆洛的眼睛，“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嘚……哦……” 郎姆洛艰难地从喉头发出嗬嗬声。尽管那只是些音节破碎的字浮，但莉莉安还是听懂了其中的涵义。 【Devil】 恶魔。 果然——！ 她就知道九头蛇不会无缘无故放着活生生的美国队长不管而来追她和娜塔莎这两只小兔子！更别提来追她们的还是郎姆洛和西尔韦特这两个高级特工——娜塔莎能从他们的攻击行为中觉察到对方并没有杀她们的意思，莉莉安当然也能发现他们试图捉人的意图！ 她原本还以为是娜塔莎掌握了什么对九头蛇来说极为重要的秘密才会引来追逐……但娜塔莎在会议中拿出的那些不完整的照片和视频提醒了莉莉安。在所有关于召唤恶魔的案例中，九头蛇最需要严密保护的，是1934年的那则失败案例！其他的不过都是……用来掩饰真实的目的幌子！ 同理，九头蛇这次追逐的真正目标从来就不是娜塔莎。 而是她——莉莉安·米勒。 或者说—— 恶魔。 但九头蛇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她只在亚当面前露出过一次翅膀…… ——该死的！就是亚当！也对，佐拉既然可以让他在眨眼间从婴儿变成成人，也一定有能够避开所有人和他秘密联系的方法！ 莉莉安将所有情绪牢牢掩盖在笑容下。她不动声色地凑近郎姆洛，手搭在他缠满纱布的手臂上，在他耳边轻语道：“是亚当那孩子告诉你的吗？” 郎姆洛手臂骤然紧张的肌肉告诉了莉莉安答案。 “看来我猜对了。我说呢，九头蛇怎么突然像闻到肉味的狗一样追了过来。呵，不经过主人同意就擅自将女士的信息透露给别人，还真是够没有礼貌的。你可别学亚当呀，郎姆洛。” 莉莉安举起了注射到一半的针管，眼睛一眨，变成了红色的恶魔横瞳，“我特意过来叫醒你，是为了和你做一个交易。” 她压低声音：“你伤得很重，郎姆洛。要不是我及时赶来稳固住你的灵魂和生气，你现在可能已经和西尔韦特一起被拉去停尸房了。但很不巧的是……”莉莉安叹了口气，“我是个心软的恶魔，最受不了的就是看人受苦，所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过来告诉你——” “我可以让你重新恢复健康。噢，不止这个，我还可以给你一个不亚于美国队长的，无比强壮的身体。你将会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比超级士兵史蒂夫·罗杰斯更强大的，超超级战士。” 郎姆洛镶嵌在眼眶中的眼睛闪了闪，他的眼睛黑洞洞的，却散发着挣扎的生机。 莉莉安从他身上嗅到了渴求的味道。她因此微笑着握住他的右手，治愈了碎掉的骨头和皮肤。 “但万事皆有其代价，亲爱的郎姆洛。” 莉莉安食指微微一动，裹住郎姆洛右手的绷带便一圈圈解散，露出了皮肤光滑的手臂。 郎姆洛端详着自己的右手，尝试着把它抬了起来。 他很顺利就做到了这一点。新生的手臂比原来更加结实，每一寸肌肉的线条都仿佛是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精心雕刻出来的作品，每一根青筋和血管都畅通无阻，他几乎能听见其中血液流动的声音。 ——力量的声音。 郎姆洛一时有些失神。 他艰难地张嘴，喉管发出陌生且可怖的声音：“……什么……代……价？” 莉莉安柔软的手指在他手臂上流连，从饱满的肱二头肌，一寸寸滑过小臂，最后落在他滚烫的掌心。 郎姆洛凝视着她，看她微微张开了那双罪恶的唇瓣。 “你的灵魂，亲爱的。” 郎姆洛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时，他收紧五指，将莉莉安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我答应你。” 他听见自己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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