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降至,大雪已经下了几日,浸骨寒意似是把人生吞活剥了一般,东宫与外头似是两个世界一般,烧得正旺的炭火让人觉得暖烘烘的。 年关将至,齐景绍越发忙了起来,金砖睡时他可能才匆匆归来,醒时身侧又没了他的身影。 而她白日里和施娉李若在东宫堆起雪人打雪仗,很是惬意。 御花园中雪霁天晴,红梅花是一片白中唯一的颜色,枝叶也被压弯。 金砖穿着散花小袄,发髻上插着一支兰花玉钗,鼻头已经泛起点点红意,却还是捧起一抔雪,和李若打起雪仗来。 施娉灌了个汤婆子,守在身旁,见她停下来连忙把汤婆子塞到她的手中。 她停了下来,却拉着施娉李若一起:“冻坏了吧?” 李若武行出身,身体强健得很,在冬日里也穿得甚是单薄,无惧寒意。 她单手撑在桌边,笑着问道:“姑娘生辰快到了,可想好要什么生辰礼了吗?” 施娉看了她一眼,腼腆笑道:“我没什么钱,给姑娘打了个璎珞,姑娘不嫌弃就好。” 金砖拉着二人的手,“礼物不在贵重,心意到了就好。” 李若眉飞色舞去来,凑上前好奇问道:“殿下送什么,姑娘可以和我们说吗?” “对啊,还不知道殿下送什么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金砖的心就沉下来。 齐景绍自从上次问了一句生辰是什么时候,就没了后文了。 眼看着生辰就快到了,他宫中事物繁忙,估计更是将此时抛之脑后了吧。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李若露出尴尬的神情,施娉着急为齐景绍辩解道:“殿下近日繁忙,定不会忘了姑娘的生辰的。” 李若生性好爽,也笑着说道:“既然殿下没时间,我们陪姑娘过。” 虽然今年生辰不能和家人在一块,不过能在汴京交到这样的好友也让人满意 金砖恢复如常,心中那点隐隐的不悦也烟消云散。 不过当天晚上,金砖刻意等到了齐景绍回来。 齐景绍身着黑色披风大氅,上头还带着未融化的雪花,看见她端坐在桌前那一刹有些微微诧异,不由得停下脚步 “怎么还没睡?” 金砖嘟囔着嘴,“殿下还记得回来啊?” 齐景绍解下大氅,坐在她的身旁摸了摸她的鬓角,脸上尽是笑意,“是孤不好,说吧,什么事?” 金砖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将手伸了出来,“我的生辰礼呢?” “殿下正旦日人不能到,礼物总得到吧?” 金砖直勾勾地看着齐景绍,若是他忘了,那今晚就休想上她的床榻! 齐景绍翘着嘴角,也对上她的目光,“孤忘不了。” “锦天,将东西拿进来。” 金砖闻言望去,只见锦天抬了一木箱后就退了出去,她好奇地上前一探究竟。 木箱打开那一刹那,上头除了一狐毛大氅,下头是各式各样的塞北玩意。 “孤知道你思念家乡,命人去塞北搜寻的。” 齐景绍问她生辰才是几天前,这些东西哪是这几天能备好的 ,估计齐景绍是先准备在询问生辰的? 她心里满意,盖上了木箱,回头朝着齐景绍走去。 可却没料地上有着未融的雪水,她脚底一滑,径直朝着齐景绍的怀中跌去。 不偏不倚,正好进入她的怀抱。 金砖从齐景绍的眼神中,读出来了什么叫自投罗网。 还未从这一刻的惊慌中缓过神来,齐景绍就将她横抱起放在床重要。 她心跳的越来越快,看着齐景绍忽然凑近的脸庞,和他越发晦涩的眼神,便知道齐景绍心中想什么。 齐景绍的薄唇越发接近,她却起了故意捉弄的意图,在那一刹那滚到了另一边。 齐景绍气急败坏地看着她,却又无可奈何。 金砖抱着枕头朝他略略嘴,“殿下今日累了,还是早些睡吧。” * 正旦。 酒楼里人声鼎沸,金砖摆了一桌子菜,请施娉和李若一同吃饭。 可惜泉儿今日被拘在家中,不然怎么少的了他。 不过三人也算尽兴,虽然没和舅父一起过,这体验也算不错。 酒足饭饱时分,夜幕降临,百姓熙熙攘攘地拥挤在街上,热闹遍布在各个角落。 金砖心生好奇,施娉笑着说道:“姑娘是第一次在汴京过年吧,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她立即点点头。 金砖和她们一起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周围爆竹声四起,喧闹的欢呼声不绝于耳。 金砖也被这氛围所感染,大手一挥,“今日看中什么,我买单!” 施娉和李若二人立即两眼放光,窜在各个商摊上,时不时停下来走不动道。 金砖新奇地看着周围景物,心中却有点想念齐景绍,若是他也在就好了。 就在此时,身边忽然有人说道:“走走走,太子殿下在城门下撒账钱了!” 周围的人立即一股脑地朝着城门上跑去,施娉率先解释道:“圣上这些年身体不好,年夜都是殿下待圣上出来的。” 她们也随着大流朝着城墙下走去,金砖一边走一边听着她们解释。 一条大街纵横连接着宫门,满天飞舞的账钱随之飘落,身边尽是百姓的欢呼。 她随即抬眼,便在仪仗之中一眼认出了齐景绍,俊美无俦的脸庞上是一丝不苟的严肃,袍袖挥舞间,金线绘制的蟒纹式样在黑夜中格外明显。 李若和施娉也发现了,激动地向她一指,“姑娘,看,殿下!” 金砖笑着点点头,目光炯炯地定在城楼上。 齐景绍面容肃穆,不知是否也看到了她? 看着施娉和李若如此激动,她主动说道:“你们也去前面吧,我在这等就行。” 李若有些犹豫,“姑娘,你一个人可以吗?” 她知晓李若担心发生上次的事,立即说道:“不用担心,这么多人呢,能出什么事?” 得了她首肯后,二人就一溜烟地蹿到了前面去。 金砖忽然觉得身边冷清了起来,大过年的,各家各户都是整齐地一块出动,独她一人孤零零的。 身边一位大娘忽然对她的老汉说道:“殿下身旁空落落的,若是纳了太子妃,以后就是太子妃与殿下一同俯瞰整个汴京了。” 周围不少人附和,金砖听完心里有些触动。 算了不想这些,大过年的还是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她主动走远一步。 冷风呼呼地在耳边刮着,夜里还是有些寒冷的,金砖正准备找个茶坊坐下来暖暖身子。 可余光中忽然瞧见几道熟悉的身影。 父亲常服加身,正携家带口地出现在她的不远处。 金砖定睛望去,围在父亲身旁的应该是她那些庶弟庶妹,父亲脸上也头一次出现她以往没见过的神情,真的如同一名慈父,这都是她不曾见过的模样。 就这一瞬,她就知道此地不能多待,立即转身撒腿就跑。 萧狄朝着街道那一头愣着神,刚才一恍惚,总感觉街角有人特别像奕儿。 他身旁的萧嫣见状,对着父亲萧问道:“父亲在看什么?” 萧狄并未回复,只是朝着远处不停张望,难不成真是他看走眼了? 他挥了挥手,“无事。” 金砖走到无人小巷中,撑着墙壁大喘气起来。 好险,差点就和父亲撞上了。 她扶着心口,刚才吹了一下冷风,额上又冒了几颗冷汗,回去许是要得风寒。 好端端的生辰,竟过成这样! 正恼火着,忽然后背有陌生力量拍了拍,骇得回过头一看,竟然是锦天。 “姑娘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俩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出来,金砖也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父亲。 锦天继续说道:“姑娘,殿下有请。” 金砖随着锦天上了城楼,楼梯拐角处,齐景绍孤身一人站在上头等候着。 熙熙攘攘的仪仗不知何时褪去,身后的锦天将她送到也随之退下。 这是第二次与齐景绍来这里,上一次是他诓她来看日出,这一次不知有何用意? 齐景绍看着她神色痴痴,“怎么了,刚才看你拔腿就跑?” 原来他在城墙上也发现了自己! 金砖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说道:“看见丞相大人了,怕露馅。” 齐景绍半眯起眸子,“李若呢?” 完了! 她立即为她们解释道:“是我不让她们跟着的,和她们没关系!” 齐景绍却不为所动,“过年的赏钱免了。” 金砖低下头,心里对她们尽是是愧疚。 没事,她偷偷补贴些就行了。 二人正陷入一片沉默之中,忽然一阵闷响响彻耳畔,天际间也忽然亮了起来,弥漫着转瞬即逝的流光溢彩。 她惊讶地转过头,一道道烟花照亮了天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齐景绍不知何时走在了她的身边小,“喜欢吗?” “笨不笨,那点东西就把你糊弄过去了?” 金砖反应过来,“这才是我的生辰礼?” 齐景绍轻笑起来不回话,金砖唇角微微勾起,心中喜悦也不自觉漾了起来。 下头的百姓也抬头仰望天空,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殿下千岁!” 金砖默默地看着天边,烟花的亮意照在脸上,那抹恣意的笑容越发明显。 齐景绍在她耳边轻声叫她的名字,“金砖。” “生辰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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