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锦念卖够了关子，便笑眯眯地解释：“那处丘陵众多、土地贫瘠，只产矿石不产棉麻，所以装晶石的口袋只能从外地购入。由于运费高昂，为了节省成本，当地商家一般只购入麻布口袋。” 澄霓似乎明白了什么：“麻布粗糙，晶石娇贵，如何经得住摩擦？” “没办法，麻料价廉呀，所以麻布的口袋比棉布的便宜多了。”袁锦念说道，“那处地方盛产大块晶石，不怎么在乎晶石磨损，若是表面不光滑了，只需拿去店里，让店家帮忙重新打磨一遍就是了，并不麻烦。” 澄霓说道：“那里的当地人当然可以如此，但在河市上买晶石的多是外地客商，他们买去的晶石若是磨损了，可没那么容易找到打磨的地方。” “这就是财路所在呀！”袁锦念抬手在自己收购的棉布口袋上一拍，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就打算把物美价廉、适销对路的棉布口袋，给他们送上门去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澄霓恍然大悟，“那处地方的商家因为运费昂贵，为了节省成本，所以只买麻布口袋。可你从这里低价买了这么多棉布口袋，顺路带到那边去卖，运费成本几近于无，只需要考虑棉布口袋本身的成本。而此处盛产棉织品，棉布口袋的价格十分低廉，你又挑了一家最便宜的摊位，这样一来你拿到的价格怕是要比麻布口袋更低了。” “没错。”袁锦念点头笑道，“反正他们是用来装晶石，又不是装什么贵价的珠宝，只需布料质地柔软、免去磨损之忧就行了。如果买质量好的棉布口袋，价格上去了，只怕那处的商家就不愿意买账了。” “如果买一些上等的绣花棉布口袋，转卖给那边大一些的晶石铺子呢？”澄霓听袁锦念说完，侧头思量了一会儿，问道：“大商家买卖高档晶石，总不好用粗糙麻袋了吧？洁白棉布绣上精致花纹，才更衬托得他们的货色上乘、待客用心呢。” “这个么，我以前倒也曾经打听过。”袁锦念却是摇了摇头，“大些的晶石铺子都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一般不收散货。而且，这里卖的绣花织品，图案花哨、针脚粗疏，比那些大铺子要求的差得多了，就算在这边收购了，到那边也卖不出去。” “我还是想试试……”澄霓犹犹豫豫地说，“我之前在大户人家当差的时候，学了几手绣技，如果在这里买些品质好的棉布口袋，再绣上花，说不定能卖出不错的价格呢。” “你真的要试吗？”袁锦念不怎么赞同地问她，“我有一家相熟的晶石铺子，我买的这些棉布口袋，到那边只要送到河市上，立即就能到手三十两银子，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你要是想赚钱，不妨也去刚才那家买些便宜口袋，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卖掉就是了，何必冒这个风险呢？” “不行不行。”澄霓连连摇头，半开玩笑地说，“徒儿哪能跟师父抢生意呢？我想好了，打算试一试，你快帮我找一家合适的摊位，买一些好点的口袋吧。” 袁锦念拿她没办法，只好带她去了方才看过的一个摊位。这家摊位出售各式各样的棉布制品，都是河市上品质最好的，当然价格也是最高的。澄霓拿起样品仔细端详，棉布质地细腻润泽、触手光滑，手感极好，收口处的针脚精细，系带也做得一丝不苟，总体感觉很是满意。袁锦念便出面帮她谈价，将价格从二十文狠狠砍价到了八文一个，澄霓掏了一两银子买下一百二十个，剩下的四十文让店家半卖半送地给了些绣针、绣绷和五彩绣线，然后欢欢喜喜地拎着东西走了。 “一百个口袋，你要绣到什么时候去啊？”袁锦念看着澄霓手里拎着装得满满当当的大袋子，忍不住摇头叹气。 澄霓美滋滋地说：“绣花在精不在多，我已经想好图案了，估计一天就能绣二三十个，三五天就能绣完。反正船上无聊，只当打发时间了，总共不过一两银子的事，随便试试喽。” “‘不过’一两银子的事？”袁锦念瞪大了眼睛，“你从前在大户人家是当丫头还是当大小姐呀？这口气也太大了！” “哎呀，我只是试试嘛……”澄霓笑嘻嘻地哄着袁锦念转换了话题，“你看现在天色不早了，不是说今天不回船了吗？咱们得找个投宿的地方吧？我肚子都饿了。” 袁锦念拿她没办法，只得叹了口气，带着她往之前打听到的邸店方向去了。 运河大兴之后，沿岸市镇在码头、闸座等运河设施附近，涌现了大批邸店、塌房以供过往客商投宿、存货，只是大多数比较简陋，只能满足最基本的食宿需求，当然价格一般也不昂贵，非常适合绝大多数靠着运河讨生活的生意人。 本地共有两家邸店，一家设施豪华，是服务巨贾豪商的，另一家则平价许多，门前客流旺盛，是大多数投宿客商的首选。像袁锦念这样处处精打细算的人，自然选择了平价的那一家，而且为了节省住宿费，两个人只要了一间房，说好了将就一晚，在一起挤一挤。 进入客房之后，澄霓把在河市上买来的东西放到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用力甩了甩拎东西拎得酸胀的胳膊，然后往桌子前一坐，伸手取过茶壶，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顿觉舒畅了许多。 “可算能歇歇了。这一天逛下来，还真是累呀！”澄霓感叹一声，还不忘另倒了一杯茶递给袁锦念，“我不明白，咱们为什么不回船上去住呢？船上的舱房可是不花钱的。” “本地的运河鲜鱼脍、酥骨河鱼远近闻名，既然由此路过，怎么能不解解馋呢？”袁锦念接过茶杯，连喝了几口解渴，“我已经吩咐了店家，一会儿就做好送来。你是愿意在这里吃鱼，还是愿意回船上去啃干粮？” “多谢师父带我吃好吃的！”一说到有特色美食，澄霓当即笑逐颜开，“一会儿开一坛松醪酒，咱们一起喝，有鱼脍佐酒，一定倍加美味。” “改日吧。”袁锦念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澄霓的提议，“等吃过了饭，我还得出去一趟，有事要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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