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事,陆元祁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说完了。 不满于他的敷衍,林靖鸢轻拍了下桌子,蹙眉瞧着他:“你说清楚一点!” 陆元祁手指捏着茶杯晃呀晃,“不就这么回事儿嘛,你还想知道什么呀。” “我来宋家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宋元礼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可你们既然是双胞胎,一起出生,怎么会让你流落在外呢?当年是怎么回事?” “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陆元祁放下手里茶盏,起身走向窗边。 转身那一刻,林靖鸢偶然瞥见他脸上划过的一丝阴霾。 “你怎么会不知道,陆伯父没跟你说吗?”林靖鸢跟着走到他的身后,看见他拿起案上的剪子剪烛花。 “咔嚓”一声,烛芯被剪短,烛火也灭了。 一声极轻的叹气后,陆元祁转过来看着她:“我爹死了。” 林靖鸢僵立在原地,许久才缓过神朝陆元祁迈近一步,“怎么会这样?你们不是去渝州找名医了吗,还是没能治好吗?” 陆元祁垂下眼睫,轻轻摇头:“渝州是我爹的故乡,那里根本没有什么名医,他是知道自己已经药石无功,命不久矣,想要回到故土,落叶归根罢了。” 怪不得陆伯父离开扬州之前,要把扬州的家产都变卖搬走,原来是不打算回来了。 陆家有两个儿子,陆元祁上头还有一个大五岁的哥哥,陆伯母死得早,陆伯父一个人在外经营生意,在家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很是不容易。 在林靖鸢的印象里,这位陆伯父是个性烈如火的人,小时候,只要陆元祁欺负她,她就跑到陆伯父面前告状,陆元祁准逃不掉一顿打。 不过陆伯父虽脾气有些暴躁,但是心地善良,林家的铺子有时经营不善,遇上麻烦,他多次出手相助,林靖鸢的父亲一直说陆伯父是个大好人,林靖鸢也这么觉得,突然听闻他离世的消息,她很是感伤。 静默地难过一会儿后,她缓缓抬起眼帘。 不甚明朗的烛光在陆元祁的脸上打下一层阴影,显得那眉眼更加立体,透着一股冷峭萧索。 她所认识那个张扬恣意的少年,此刻低垂着眼眸,虽看不清他眼中情绪,但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落寞。 林靖鸢无言地望着他,心中生出一股酸涩,堵在喉咙处,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别太难过。” 陆元祁一抬眼便瞧见林靖鸢丧眉耷眼的,眼底那点哀戚倏地收拢,又浮上浅淡的笑意,“行了,没的是我爹又不是你爹。” 林靖鸢将目光移向一边,默默收起怜悯的表情。 陆元祁接着一脸轻松道:“我爹死后,陆兆告诉我,我其实是爹抱养的孩子,真实身世是英国公府宋家嫡子,我不信,就来看看。” 听见陆兆两个字,林靖鸢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陆家另一个儿子,也就是陆元祁养兄的名字。 她往日也见过陆兆不少,管他叫陆大哥,陆元祁平时都叫哥,今日突然直呼其名,让她有点没反应过来。 哎哎,怎么当上贵公子就跟人家生分了呢?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装作自己是宋元礼?” “对啊,宋元礼死了,我就顶替他回来玩一玩,过过纨绔子弟的日子。” “你可真能胡闹。”林靖鸢扶额,“为何要顶替人家,你本来就是宋家子孙,直接认祖归宗不就好了?” “你不懂,我流落在外多年,突然回来,毫无根基,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可我哥这人脉、官位、前途都是现成的,我顶替了他,至少可以少奋斗十年啊。” 林靖鸢竟觉得有些道理,“那你也不能骗人啊。” 陆元祁两手背在身后,一本正经道:“我这是善意的谎言。人死不能复生,但我回来了,宋家人把我当作宋元礼,以为是失而复得,都高兴得很,这不是皆大欢喜吗?我算做了件好事呢。” “可你要是正大光明地回来,宋家又得了一个儿子,他们肯定也高兴啊。” 陆元祁默了一瞬,低声喃喃道:“那不一定。“ 林靖鸢没听清,歪着头看他:“什么?” “没什么。反正以后我就是宋二郎了,我哥的一切都归我了。”陆元祁把脸凑近一点,唇边溢出一抹愉悦的笑,“没想到我哥的新婚妻子就是你,嗯,很好,我很满意,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最后一句话直接让林靖鸢全身汗毛倒竖,她低呼一声,忙用两手捂住耳朵,连连后退几步。 看她这惊恐万分的样子,陆元祁嘴角一僵,“你干嘛?” 林靖鸢有些语无伦次:“你……你不行!我不要。” 本来是想逗逗她,但见她如此抗拒,陆元祁很是不爽,气哼哼道:“怎么,你愿意给我哥做媳妇,就不愿意给我做媳妇?”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靖鸢脸上发烫,“这不一样!” 当初嫁给宋元礼时,只为找个出路,盖上红盖头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不管这个夫君是人是鬼,她都认了,但陆元祁他……他是陆元祁啊! 他们从小就认识,说是最熟悉彼此的人也不为过,还差一点成亲,现在意外重逢,她是个替婚的,陆元祁也是个假冒的,竟然要凑到一起做夫妻,这算怎么回事啊,荒唐,太荒唐了。 林靖鸢整个人都懵了,她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心脏在躁动地狂跳。 不行不行,这不对! “我……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林靖鸢低头将鬓边发丝捋到耳后,眼神飘忽地望着陆元祁道:“本来宋元礼没了,宋家就要放我走的,你现在来这么一出,我就走不了了。”说着,她上前抓住陆元祁的一只袖子,用商量的语气道:“不如这样,你别当宋二郎了,你当宋三郎,然后我就可以照走不误,好不好?” 陆元祁眼睛带笑地看着她,无情抽出自己的袖子,果断拒绝:“不好。你要是走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多无趣啊。” 林靖鸢脸一垮:“你不讲理!” 陆元祁哼笑一声:“你替婚欺瞒在先,还跟我讲理呢?” 林靖鸢心里虚,面上却故意发狠:“你要是逼我,我就去揭发你!” “揭发我?你有什么资格揭发我?”陆元祁不屑道,“你好像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啊,咱们俩都是假的,可我再怎么假,我身体里流的血是真的,我就是实打实的宋家子孙,可你呢?一个替婚的小骗子!你要是不愿意合作,那就只有鱼死网破喽。” 林靖鸢眼一瞪:“你威胁我?” 陆元祁贱兮兮地笑道:“还用我威胁你?你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林靖鸢愤愤地闭嘴了。 那她就要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了吗? 是的。 犯到他的手上只能自认倒霉了。 这就叫世事无常。 能怎么办呢,谁让她做了这种亏心事。 一番无谓的挣扎后,林靖鸢长出一口气,做出一副认命的表情。 陆元祁嘴角微微抽搐:“我又不是什么千年老妖怪,你至于这么视死如归吗?” 林靖鸢斜了他一眼,没有正面回应。 也罢,这人再怎么不靠谱,好歹是熟人,日后在府里也算有个照应。 她心里下了决定,便轻咳一声,正色道:“我可以陪你演戏,但是有些话我先跟你说好啊,你既然做了我的夫君,就得听我的话,首先,你……不准纳妾。” 陆元祁听她松口,喜笑颜开,冲她丢了个情意绵绵的眼神,“有妻如此,我还纳什么妾啊。” 林靖鸢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摸摸胳膊,继续道:“还有,以后你的钱都要给我!” “ 好。”陆元祁毫不犹豫地点头,“不只我的钱给你,咱们夫妻俩联手,把宋家家产都掏空。” 林靖鸢撇了下嘴:“呵呵,算了吧,我没那么大胃口,你也没那么大本事。” 陆元祁嘴甜道:“行,都听你的,我以后以妻为纲。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睡吧。”说着,他看向地上早已铺好的床铺,“这是什么意思?” 林靖鸢道:“你哥和苏云裳的婚事只是长辈们的一句婚约定下的,两个人没有任何情意,成亲那天,你哥就对我说要做假夫妻,所以分床睡。” 陆元祁哂笑:“真是瞎讲究。”说完,他走到窗边、案前,将灯盏一一熄灭。 屋子渐渐暗下来,林靖鸢莫名地觉得气氛有些怪异。 直到最后只剩下一盏灯,陆元祁擎着灯烛,慢慢朝她走近。 她忙往后退:“你干什么?” “我哥是我哥,我是我,他的规矩在我这儿不作数。” 唯一的烛光在陆元祁那张俊朗的脸上轻轻摇晃,他的神情难以捉摸。 林靖鸢一直退到床边,呼吸慢了,心跳却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陆元祁想干什么,却又隐隐约约地猜到几分,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她战战兢兢地道:“你你你……你敢!” 陆元祁敢。 “别害羞,夫妻之间,要坦诚相待,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转瞬间陆元祁已经逼至眼前,林靖鸢小腿挨着床沿,退无可退,忽然陆元祁将手伸到她的身后,轻轻一勾,绸缎般的发丝散落到肩侧。 林靖鸢倒抽一口气,双手抱紧胸前,“我们是假的,你不能碰我!” 陆元祁没回答,那根束发的细绸带被他把玩在手里,手指修长,红色的绸带缠绕在指节处,莫名的轻佻。 他低头轻嗅,“这么香,看来早有准备,那就更不可辜负了。” 说完这句,他吹灭了手中那最后一盏灯。 眼前彻底黑了下来,林靖鸢一个哆嗦,跌坐在床上,紧接着男人宽阔的身体朝她压了过来。 林靖鸢的后背贴上床褥的那一刻是真的慌了,她依稀能够看见眼前人的面部轮廓,一点点逼近,温热的气息擦过她的脸颊,她脑袋一片空白,只会哆嗦着嘴唇道:“你你你别过来!” 她不知所措地紧闭上双眼,缩成一团,身上的人却没有继续动作。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她正欲睁眼时,整个人却被柔软的被子包裹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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