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7 鹿海市的夜晚,烟火璀璨,浓稠如墨。 狭□□仄的公寓,灯光明亮柔和,与浴室那盏暖黄灯形成鲜明的对比。 “哐当——” 浴室门被荆褚弋无情踹开。 “嘶——” 下一秒,覃烟被他扔在冰凉的地板上,重心不稳,后背撞在了盥洗池的硬边缘,疼痛刺入大脑。 见荆褚弋那朦胧的身影转出了浴室。 嘁。 覃烟低低哂笑。 这男人酷得很,没有一丁点儿怜香惜玉的意思。 关键是她招谁惹谁了。 她环顾四周,浴室不大,目测仅有三平米左右,墙面的白瓷砖都沾上年代的气息,发黄脱落。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洗漱沐浴用品,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 很早之前就找人查过他的居住地。 这间房子,准确来说,应该是他以前的家。 覃烟的胳膊肘虚撑着边儿,歪歪扭扭,晃了晃脑袋,能感受到身体软得很,而且烫得很。 这颗药,挺烈。 但有解。 “荆......”覃烟软趴趴地扒着门边,想走出去找荆褚弋。 不料,他名字还未喊全,一盆凉水哗啦啦直直从她头顶浇下来,跟玩儿泼水节似的。 她咬牙,指甲扣紧了门边。 覃烟浑身湿透了,滚烫的身体变成了冬日的霜。 白色吊带紧贴在身上,痕迹一览无余。 她抬手抹了两把脸上挂的水,将贴脸颊和脖颈上的湿漉漉头发理到后背。 先前灼热的心开始变得静。 焦躁如数化作了愠怒。 覃烟抬眸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男人。 荆褚弋那张冰冷的帅脸,把唇线绷直,眼神不冷不淡。 那盆水让她清醒了不少。 覃烟慢慢站直身体,胸口起伏的动作渐渐变缓,薄唇依旧红润:“荆褚弋,你是救我还是害我?” 荆褚弋个子高她一个头。 他居高临下地盯她。 几秒,他轻嗤一声,同时把盆随手扔在她身侧的盥洗池里。 “有分别?”荆褚弋冷冽看她。 她承认,要不他。 今天自己早就被肖勖给玩儿了。 他做什么,她都不生气。 说什么,她都不生气。 覃烟暗想。 听后,她偏头哂笑:“有啊,救我,我会报答你。” 边说,覃烟媚眼一抹笑,右手开始不听话地攀上他的左肩。 荆褚弋轻扫了眼那只细如青葱的手,目光深沉。 覃烟自知撩不动冰山。 但没关系,她愿意花时间和精力让他融化。 冷水作用一时,这会儿,心脏的温度逐渐攀升。 覃烟那粉嫩的指尖在他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潋滟的笑染上眉梢。 忽地,她腕骨被他紧握住。 “害你,当如何?” 覃烟怔了下,停止动作,扫了眼那有力的手。 她接着平静说:“害我,我就让你陪我一起死。” “......” “怎么样?”覃烟一身媚骨,她就不信拿不下荆褚弋。 倏尔,荆褚弋薄唇勾起轻笑,目光落在她胸前白吊带上斑驳的血迹,然后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微抬手,一把将她往浴室里推,神色寡淡:“过了今晚,你没死再说。” 他转身,带上门。 ** 覃烟将就在浴室里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酒精开始消散。 洗完后,她才惊觉自己没有换洗的贴身衣物。 她今晚见识到荆褚弋的花式变脸。 救她。 然后再无情地推开她。 这算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戏码? 覃烟站在盥洗池旁,朦胧的水雾绕在浴室里,她抬手抹了把镜面的水汽,彼时,镜子里映衬出她姣好的容颜,脸颊泛着别样的红晕,唇色饱满诱人,肤白莹亮。 他竟然能够纹丝不动。 她在翻了盥洗池下木柜子,布满灰尘,空空如也。 干脆用毛巾当块遮羞布,挡在胸前。 她打量自己,眉眼拧了下,有点欲盖弥彰的意味。 正当覃烟惆怅时,浴室门被人猛然拉开。 室内的水汽如数钻出去,散开。 与此同时,她回头。 四目相撞。 两人都是完全没有想到。 关键是她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和他坦诚相见了。 覃烟快速遮挡自己,轻咳一声,使自己镇定,目光不闪躲,秉持着“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的原则。 她先发制人,戏谑调侃道:“又想泼我水?” 不得不承认,荆褚弋的长相真实实打实的从动漫里走出来的,身材颀长,腰背挺直,单手抄在裤兜里,痞气十足。 尤其是他那双墨眸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荆褚弋勾起唇,凉薄的语调:“泼你浪费水。” “……” 浪费他大爷。 下一秒,一个白色塑料袋扔在她身上。 覃烟单手接住,低头粗略扫了眼,依稀辨认是廓形胸衣。 “给我的?”她有些惊讶,对荆褚弋摸不着头脑。 这男人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一个巴掌,一颗甜枣。 她是哈巴狗吗? 荆褚弋浅淡一瞥:“给狗的。” “……” 说完他转身就走。 刚走出没两步,身后传来“砰——”的一声。 是浴室门撞击的巨响。 荆褚弋脚步一顿,回眸扫了眼紧闭的浴室门,唇角掀起一个小弧度。 ** 很显然,荆褚弋的“好心”就是一时兴起。 覃烟侧躺在客厅的老旧沙发上,身上搭了块薄被,半截白花花的腿都虚吊在沙发边缘,荡啊荡。 也没觉得冷。 客厅昏暗。 覃烟心里隐忍,她撩起眼皮,斜眸瞟了眼紧闭的卧室。 寂静的夜里,除了挂钟擦擦地走动声外,能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自嘲闷笑,以及咬牙切齿的轻微声音。 荆褚弋这个家伙,真是绝了。 回想方才,她自己套了他一件黑色宽松t恤走出来。 视线绕了屋子一圈。 覃烟坐在沙发上,搭着腿儿,从自己的手提包里摸了烟和打火机,边点烟,边问他:“今晚我睡哪儿?” 青色烟雾从嘴角溢出。 客厅的灯还算亮堂,覃烟看清楚那张轮廓分明、人神共愤的厌世冰山脸。 荆褚弋背从手机屏幕上撩起眼皮,神色平静,他指了指她坐的长沙发。 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让她睡沙发。 覃烟抽烟动作停下,指间夹着烟在掉漆的木茶几上磕掉烟灰。 她咬牙后,眼尾抹了笑,故意瞎扯:“例假来了,睡不了沙发,我不能着凉。” 从小到大,她就没睡过沙发。 更别说这硬了吧唧的材质。 荆褚弋没给她余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目空一切的冷漠:“随你。” “......” 顺势,他抬眸瞥了眼挂钟时间。 这都十一点多了。 他可不想费口舌之争,转身就朝着卧室走。 覃烟蹭得起身,追过去,柔荑抓住他的腰间薄布料。 指尖不小心隔着衣物触碰到他腰侧精壮的肉。 他肯定以为她又在“作”了。 荆褚弋握门把手一顿,侧眸:“还有事?” 覃烟微仰头,眨了眨眼,声音低哑:“我腰软,睡不了硬的。” 沉默。 荆褚弋黑眸直直地垂下看她。 t恤穿在她身上不合适,露出半截雪肩和廓形漂亮的锁骨,衣服长度到都快到膝盖了,她光着脚踩在地上,白皙的秀腿摆在他面前。 风情万种。 是个男人都顶不住。 荆褚弋几不可察地掩盖住他眼底的欲。 覃烟没发觉,反倒是她不怯懦,她承认,这句话软腻腻,是有点儿撒娇的味道掺杂其间。 作就作吧。 反正她在荆褚弋心里,就是个没皮没臊的作精。 “行不?”她又问。 “不睡就滚。” 荆褚弋喉结耸动了下,然后头也不回地推门进了卧室。 “砰——” 卧室的门被他无情关上。 操。 覃烟怔了下,什么叫不睡就滚。 这人说话要不要这么难听。 她使气般踹了脚门。 思绪拉回。 清冷的月色透过侧边的窗户洒在客厅里。 覃烟蜷缩在沙发里,盯着正前方的那台九十年代的二十寸不到的电视机发呆。 荆褚弋的住处给她的第一印象是:这里没办法住人。 她抓过一旁的遥控器,摁开电视,好一会儿彩色画面才跳出来。 是个无聊的狗血偶像剧。 她把音量调到静音。 裹着被子盯着电视机里不断切换的画面,也没看进去。 他先前的生活是怎样的,她不清楚。 但是,她看到了他现在的生活。 毫无生气。 本该绚烂的年纪,他却在无望的深渊里徘徊。 不该的。 想到此,覃烟感觉到莫名的眼睛酸涩,她拉过被子把自己头蒙住。 不知不觉困意袭来,便睡了。 凌晨三点,万籁俱静。 独独1栋3单元602公寓的浴室里亮着灯。 浴室门大敞开。 “呕——咳咳咳——” “哗啦啦——” 覃烟趴在马桶边疯狂地将胃里的酸水吐出来,直到干呕。 瞳孔周围被红血丝包裹。 她吐了最后一口,冲掉秽物。 这具滚烫的身体,烧得她晕头转向。 她撑着盥洗台边缘,开了水龙头,捧起凉水就往脸上浇。 凉水从她线条流畅的天鹅颈滑落到身上,冷热交替,她愈发的滚烫。 果然,空腹喝酒伤胃又伤心。 她光脚踩在白瓷砖上,每走一步都在晃悠悠,轻飘飘的。 “咔嗒——” 覃烟迷迷糊糊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她适应了黑暗。 荆褚弋的房间有股淡淡的皂角香,好闻。 药劲似乎转化成了催动荷尔蒙的分泌的良剂。 覃烟掩上门,借着撩人的月色,径直地往微微隆起的床边走。 房间不大,因为她没走两三步膝盖就磕在了床沿上,闷哼一下。 这一疼,她清醒了几分。 缓了下,她又绕到床头,被荆褚弋那张绝美的睡颜给迷惑住。 他侧躺睡,薄被搭了半截,遮住了□□。 皎洁的月光被她遮挡一半儿,另一半儿恰好落在荆褚弋那精致的五官上。 锋利的剑眉,高挺的鼻梁骨,长睫毛,薄嘴唇,漂亮的喉结。整个五官轮廓分明,下颌线收敛。 天生的美男子。 如果不阴阳她。 就是温婉如玉。 夜晚总是会让人心生欲望。 想到此,覃烟从心底溢出的笑意,她俯身凑近,细数他根根分明的长睫毛。 一。 二。 三。 ...... 忽地她的手一顿。 睡梦里,他在皱眉。 是梦见不开心的事儿了吗? 覃烟明眸晦暗,她侃侃地收回手,指甲抠陷进手心。 “嘶——” 右手心传来一股疼痛。 她低眼,指尖湿漉漉,一股铁锈腥味儿钻入鼻腔,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玻璃割破后结了软痂的手心。 之前洗澡都没察觉。 这伤很浅。 她原本想和肖勖同归于尽,结果,荆褚弋来了。 她扔掉了玻璃碎片。 这会儿,覃烟深知自己没烧糊涂,不过是她身体在雀跃,迫切渴求,只是脑袋空空,唯独只有一个念想。 就是突然很想抱荆褚弋。 就是,她很想知道荆褚弋这张冷冰冰的唇,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覃烟站直身体,唇一勾。 下一刻,窸窸窣窣褪掉衣衫的声音响起。 没成想,荆褚弋猛然睁开眼。 见状,他立刻撑起身子,薄被从腰间滑落,管不了那么多,抓住了覃烟想要完全褪掉t恤的手。 荆褚弋怔了下。 好烫。 她的手的温度在逐渐升起。 发烧了是吗? 荆褚弋皱眉:“大晚上,你不睡觉,做什么?” 黑眸子如黑夜猎豹那双犀利凛冽。 覃烟此刻看到的仅仅是七情六欲。 “睡不着。”她凑到他耳边,气若游丝,轻言轻语,似乎在调戏,“我晚上跟你睡。” 陈述句。 不容置喙的陈述句。 她移开,倾身,然后同他对视。 电光火石之间。 “别作。” 荆褚弋甩开她手腕的瞬息间。 覃烟媚眼一撩,突然握住他的肩骨,俯身就要去亲他。 荆褚弋别开头。 她没听到,眉头一皱。 不服输的性子。 覃烟伸手掰过他的头,咬牙下命令似的:“不准躲。” 说着一只手放在他胸膛上,再次俯身。 荆褚弋喉咙压低,很明显的克制,他攥紧她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柔荑:“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又没吻到。 覃烟更加不开心,拧了下眉,另只手的指腹在他精瘦的腰上轻画圆圈。 动作娴熟。 荆褚弋浑身一颤,懵了下。 他凝眸盯着眼前的覃烟。 下一秒,没想到覃烟早就爬上床,歪头贴在他的左侧胸膛上。 怦。 怦。 怦。 心脏有力的撞击。 她温热的气息如数缱绻在他锁骨窝里:“荆褚弋,我没疯。” 怕他不信。 她掀起眸,望向他的眼。 “真的。” 坚定毫无半点偏移的眼神。 顿感酥麻,一直隐忍克制的荆褚弋低眼看她。 她啊,一颦一笑都挂在脸上,狐狸眼真是会挑逗人。 银灰色的头发散落在肩上,她软糯糯地靠着他的那片肌肤,感受到在逐渐发烫。 一个女孩子,说这话也不害臊,是啊,一见面就说:她喜欢他;他已经爱上她。 怎么敢的。 覃烟。 你是怎么敢的。 良久,覃烟以为自己真是捂不热这坨冰山。 她有些小失落。 脚尖沾地,准备回去睡沙发。 忽地,昏暗的卧室,听见荆褚弋从喉咙里发出的轻笑雅痞声。 绷紧的弦迟早有断掉的那天。 不过是提前断了而已。 随之而来的是,覃烟被他握住手腕,后脑勺被人紧扣。 再次撞进他的胸膛。 两人猝不及防地再次贴近。 覃烟惊诧望她,眨了下眼,红扑扑脸蛋更加的燥热。 从他眼里,看到了灼热的禁欲感。 未等她开口。 覃烟就听见荆褚弋说:“不就睡个觉。” 覃烟:“嗯?” 荆褚弋手指绕了圈她的银灰色一缕发,绕了一圈又一圈在手指上,然后他的喉咙发出闷笑,双眼饱含难得的深情:“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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